他只晓得这团火快要将他的神智都燃烧殆尽。◎,
这簇火苗的名字,就叫做嫉妒和不甘。
她对他那样笑过。
他一掌击在石台上。“啪”地一声轻响,石台从中裂作两半。
皇甫铭突然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随后再吸气,再吐出。如此往复三个循环。
每呼吸一次,他的神色就平息一分,他的心跳也和缓一分。
三次呼吸过后,他在原地默立半响,突然低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嘿,撼天神君!”目光放回树洞中的石台上,上下打量起来。
这里头的确是空的,卓尔秀的判断没有错。
卓尔秀这近百人,始终未能和大部队会合。
他自树洞中的战斗开始时,就已经秘密传讯给地面的渊善军。后者经过艰难搏杀,的确从敌人的阵营当中撕开一条口子,往这里接迎。
可惜隐流、朝云宗和蛮人组成的大军像一道天堑,牢牢将他和自己的主力部队隔开,几次三番会合均告失败。多亏这里是密集的丛林,有无数掩体可供他们奔逃躲藏,并且渊善军的野外作战经验原本就很丰富。
饶是如此,卓尔秀身边的亲卫人数也在急剧减少。六个时辰之后,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不到了。
在变成光杆司令之前,他只好改变策略,往西北而行。同时命令亲卫传讯渊善大军。同样往西北方移动。
那里是他设置了大搬山阵出口的方向。并且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派出了三千修士守护阵法。如今,他只要成功奔到那里。手头的兵员就暂时充裕了,只消坚持到主力部队抵达,即可安全撤退。
此时他正带着手下翻越一座悬崖,只要过去之后再走上七十里,就到了放置大搬山阵出口的地方了。当时他还想放得更远些的,现在却只恨为什么这般远,甚至已经超出了十二里乡的地界范围!
卓尔秀面沉若水。北方战线的环境远比这里更严苛。他也遇过更危急的情况,因此到了现在仍是不慌不忙,一行人穿行在密林当中仿若幽灵。连半点声音也未发出来。
能跟在他身边的,都是渊善军中的精锐,所以哪怕是身后追兵紧咬不放,他们也始终能先一步离开。
眼看着远处的松林在夜色中逐渐显出轮廓来。卓尔秀暗松了一口气。
大搬山阵就藏在这片松林当中。
他正要下令众人加快脚步。林中却缓缓踱出个身影,笑道:“卓统领移步甚慢,我可等候多时了。”
星光洒在这人身上,越发显得玉面朱唇、长眉星目,是哪一个姑娘见了也要面红心跳的美少年。卓尔秀见着他,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这正是方才在树洞中阻住了他冲入大搬山阵的蛮人首领,皇甫铭。
果然周围有蛮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影影绰绰。光看人数都有上千之数,对上卓尔秀这区区几十人。实是大材小用了。
这一回,插翅难飞了。卓尔秀面上终于露出了深深的绝望之色。他吸了一口气道:“我并没找着那东西,你何苦为难我?”
皇甫铭微笑道:“阴九幽打的好算盘,以为我不知道么?他既敢觊觎此物,就是冒犯我族,你替他办事,也走不脱这层干系。”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道,“何况,她也在追查这个,你还是死了的好。”
卓尔秀不清楚他口中所说的“她”是谁,此刻自然也顾不上去想,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入怀。他纵横北方战线多年,遇过的危险也不知有多少,自然还留有后手。再说这里离另一座大搬山阵并不远,也就离他派驻在那里的守军不远,只消传出动静来,那里头的守军必能赶来救援。
这也是死中求活的惟一法子了。他从皇甫铭眼中分辨出了清晰无比的杀意,深知这人于情于理都不会放过自己,此刻他倒宁愿自己遇上的是广成宫的死对头、隐流的宁小闲,至少那个女子不惦记着要取他性命。
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丝极微弱的杀气。这气息隐藏得十分之好,怎奈他长年征战沙场,对气机十分敏感,此刻倏地转身,恰好躲过了利刃加颈的一记绝杀。
发出这记偷袭的,却是始终牢牢护在他身边的一名心腹,方才甚至以血肉之躯替他挡下了两记攻击,到现在伤口都还在淌血,转眼就将斩杀过敌人的刀锋对准了他。
卓尔秀擅使短钺,含愤反手击出,钺锋上冒出的气刃有三尺多长,直接将偷袭者砍下了一边肩膀。
旁边众护卫惊怒,第一时间抢上前来将奸细和卓尔秀隔开。
既然是隔在两人之间,那么众亲卫自然是背对或者侧对着卓尔秀的了,就算其中再有细作,也无法对他动手偷袭。他抓紧机会,从怀中取出一物,正要用出,左脚大拇趾突然一麻!
这感觉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连疼痛都未觉出,整个身体俱已麻痹。
卓尔秀这一次终于惊得魂飞魄散,然而身体瞬间就脱离了他的掌控,灵力减退如潮水退去,哪怕拼尽全身力气,他都无法让尾指轻轻动上那么一下!与此同时,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这霸道无伦的药效飞快侵蚀他的身体,肠胃的蠕动停止,心肌越发无力,连肺叶都不再收缩。
好厉害的药物!
简言之,他的身体机能被停止了,除了大脑还能运转得飞快。这会儿他如何不明白?惟一比队伍当中混进了一个奸细的情况更糟糕的,就是混进来了两个。原来第一次偷袭不过是个幌子,用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罢了,以便第二次偷袭轻松得手。他甚至都没看清这人是谁,就中了人家的暗算,现在想来,那人大概将毒针藏在靴子里,伺机刺出。方才短促的混乱中,众人鞋面之间的磕碰不是很正常?谁会留意这么不起眼的细节?
也亏得有这么凶猛的药物,能令他瞬间就中招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