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目前陷入这困境当中,正是因为梦魇所致;要破这个死局,当然也只有杀掉这东西。∏杂÷志÷虫∏
有道是最强之处,也常常就是最弱之点。这个死局中的一线生机,不在围墙之外,而在这危机重重的小院正中!
她和涂尽学过燃魂之术,对魂力的运用虽然生涩,这么几次动手之后也慢慢摸到了窍门,因此身法施展开来毫不拖泥带水,箭一般飞速向前,一时间居然将偷袭者包括众夜游神都甩在了身后。她自然也发现,魂体受伤与肉身不同,在现实中,这分水刺若刺入她身体当中必会引发剧烈的内出血,然而她现在只隐隐觉得有些钝痛,并且浑身力气大减,于是知道魂体受损,并且伤得还不轻。
然而这些都无碍她将速度提到了骇人的地步,扑上来的夜游神只望见一道残影,她人就已经从包围当中晃了过去,方向依旧不变。偷袭者见她几乎是一骑绝尘般冲向前去,当知道她动用了某种秘术,口中顿时低咒一声。
宁小闲这时离梦魇只有不到一丈距离,惨白色的獠牙都已经笼在袖中,仿佛毒蛇蓄足了力气,只等着那致命一扑,好将毒牙送入敌人的咽喉。她甚至都能看到眼前这怪物眼中露出来惊惧之色。
这种鬼物,果然也有情绪,也会害怕。
便在这时,眼前一花,景物突然再次改换。
空空荡荡的院落中,她的正前方二尺处,蓦地竖起一堵高墙!
这墙至少有五丈(十六米)高,墙体黑沉沉地,表面粗糙不平,可是上头古怪的红色符文却像有光芒流淌,如同奔流的鲜血,一眼望去就有道不尽的厚重、凝实,仿佛不可逾越、不可破坏。明明不过数丈高度,然而那种质感竟然不输给天生崖的雄关!更可怕的是,凝目看去,这墙上竟生出许多无声嘶吼的鬼脸想要破壁而出,却生生被囚在里头,因此伸出来的双臂挥舞,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之物。
她若不停下来,就要一头撞到墙上去,被这些鬼手揪住,天知道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的技能。可是她若停下,那么就要耽误宝贵的时间。身后那偷袭者,也有了追上堵截的机会。
宁小闲连想都未有时间去细想,右手獠牙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巨型重锤!
这柄巨锤的镰刀状锤头相当于她整个人的三倍大,厚度甚至超过了古城门的门板!其上分布着凹凸不平的棱角以造成更强悍的杀伤力,背部附有数道尖刺可作劈削之用,其材质非金非铜,伤痕斑驳,刚刚露面就有一股蛮荒凶暴气息扑面而来,似乎转眼就能将人的神智卷入血腥狂野的战斗之中!
手柄长度也达到了惊人的七尺(两米),柄柱上刻着一只小小的龙头,在她用力抓握之下,两只龙目亮起,射出猩红的光,巨锤的锤头上顿时也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龙头虚影,鳞角宛然、暴睛锐齿!
这一瞬间,她借着极速重重跃起。
这柄大锤用来做攻城锤都已足够,料想能挥动它的,怎样也该是巨人才是。宁小闲却能用单手稳稳握住了,平平举在身侧。在旁人看来,她身形娇小得似乎风一吹就要倒,居然就拖着这般沉重、这般庞巨的大杀器一跃而起,那样视觉上的严重违和感让人心头油然而生拥堵之感。
不过宁小闲自己当然不会关心这些。她清叱一声,巨锤上方的龙影大嘴一张,顿时喷出了长达一丈的炽焰!这柄巨锤在空中平平地抡足了半个大圆,随后重重砸在黑墙上!
紧接就是难以形容的轰然一声巨响,犹如高山崩裂。
锤落,墙破,干脆无比。
尘土砖砾兜头砸下,宁小闲却已经藉着强大的惯性,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男孩,从砸出来的破洞中率先冲过了高墙!
墙后传来一声尖叫,显然梦魇也未料到她能这样迅速地破墙追来,秀致绝伦的面容顿时惊惶失措,却不减其美貌。
在这刻不容发的时刻,宁小闲居然隐约听见怀中的男孩轻而迷糊地喊了一声:“娘。”那声音中饱含的思念、渴望与脆弱,是她从未在成年的天狐身上见过的。
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酸,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臂。
高墙被她一锤击爆之时,身后传来一记轻微的咒声,可是这声响夹杂在轰然爆破声中,她灵敏的耳力也并未捕捉到。因此她刚刚蹿过高墙,还未脚踏实地,就望见地面突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个大洞!
她和长天在云梦泽当中躲避沉夏的追捕时,对方也曾使出厚土之力,硬生生将他们脚下的土地一剖为二。然而那毕竟有山壁还可供他们攀援,眼下她足底的这个大洞却是黑沉沉地,通往不知名的幽暗深邃,并且当中散发出来巨大的吸力,形若黑洞般将附近的小巧物事都吸了进去。
那里面没有半点光线。她连看都不必看,就知道掉进去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身后那偷袭者步步算计,先竖了一道高墙在她面前。就算她能击破之,冲出墙体的那一瞬间难免精神为之松懈,如何能料到地面紧接着裂开这样一个吃人的洞口?
她四周都无立足之地,也再没有山壁可供借力了,只能紧紧抱着汨罗,两人如同落岩一般齐齐下坠!
墙后那偷袭者眼中,终于露出了得色。
终于要杀掉这两枚眼中钉了。宁小闲不清楚,他却心知肚明,汨罗的魂力远不是她可比。哪怕他弄来这只道行千年的梦魇,也最多只能困住汨罗不足七息时间,所以布下这局的时候,他在围院外头安置了更多古怪的陷阱,哪怕一击不成,只待这女子抱着汨罗冲出重围,也必然要掉入那层层阴险恶毒的陷阱当中去,成为网中蝶蛾,被迅速毙之。
哪知她居然反其道而行之,下定决心击杀眼前的梦魇,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