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宁小闲也明白公孙簿为什么说固隐山河阵绝不是个阵法了——这世上本没有阵法是根本不给人留下活路的!
沉夏嘿了一声道:“不错,第五幕的确就是玄武与蛮祖的惊天一战!哪怕我看过无数次,然而每一回再睹都觉得目眩神移!撼天神君可有兴趣一观?”
玄武在诸神兽中首先晋阶神境,而蛮祖更是神境以上的修为。∮杂∝志∝虫∮长天如今乃是神境圆满,若能观摩这两大巨头之间的殊死搏战,想必能有感悟。不过他望了宁小闲一眼,当即摇头道:“罢了。我这次进入云梦泽,原本获益良多,也算不虚此行。”这丫头出阵的心思极坚决,显然是在这里头呆怕了,他也没必要拂了她的意,再说他于她实是愧疚得紧。
宁小闲蛾眉颦蹙,“看过无数次”这几个字从她心头流淌过去,蓦地开口道:“原来你早已进出了第五幕天地无数次了,这大阵并非无人能解。既如此,你当知公孙簿遗书上被撕掉的那几个字是什么?”
沉夏嘴角扬起,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白牙:“当然,那几个字就是我撕掉的。公孙簿也真了得,修为虽低微,见识却不凡,进来这么几次就能将大阵的本质看破。不过你身边的撼天神君更是见多识广,想必早就看穿了固隐山河阵的真面目,你怎不问问他?”
他可以说不能吗,在心上人面前?这人真会给他找堵。
长天沉着脸,见宁小闲转过俏目来看他,只好道:“玄武曾败在蛮祖手中,又是在上古之战中殒落,对蛮人擅于利用煞气破解阵法的行事了然于心,因此创出来的固隐山河阵其实并不是阵法。”他叹了口气道,“其实喀赤哈说了在红谷石洞见识了蛮祖的手段之后,我就心有所疑,后来亲历这几幕天地更证实了我原本的推测。”
他一字一句道:“固隐山河阵,其实是玄武将记忆化为梦境片段,而后独立成一方天地。”
“之所以说是梦境而非记忆,乃是因为对仙境以上的大妖来说,记忆如同刀削斧凿镌刻下来的碑文,是无可更改的。惟有梦境的延展性更好,会因为进入者的不同而衍生出千万种变化来。”
这点她倒是知道的,做梦这种事儿,连自己也控制不住。梦里会发生什么事,的确是连做梦的人也预料不到。她眼珠转了转,讶然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终于还是躲不过。长天心里暗叹一声,答道:“第二幕天地。”
在她杏眼慢慢瞪大的同时,他紧接着道,“看穿了固隐山河阵的本质,也就明白了木之精的重要性。你要明白,无论是记忆还是梦境本为虚无飘渺,玄武要将它化为实景,那么和任何世界的本源规则都是冲突的!她的能力再高妙,要将梦境由虚化实,避免这种冲突,就需要一物来中和,作为实与虚、真与假的转换之物!你在云梦泽见过木之精穿梭于红谷和固隐山河阵之间,那就是穿梭在虚实之间。换言之,它是固隐山河阵的支点。只要将它带离云梦泽,不,我估计只要带离了红谷,整个大阵也就不攻自破!因此公孙簿才会在遗书中明言,谁都打不破固隐山河阵,因为木之精本身就是难以捕捉的。”
宁小闲发怔良久,才轻声道:“既是梦境,玄武还活着?”
沉夏涩声道:“不,她的身体变作了云梦泽,而神魂化为云梦泽的天道之力,以维系这方小世界的运行。从这点来说,她已经死去。”
此话说出,连长天都不由得多看他一眼。也只有到了他这境界,才深刻明白沉夏话中的含义。天道乃是规则、乃是最最无情之物,只有泯却人性、泯却了七情六欲,甚至泯却了自我的神人,才能继承天道的衣钵。而在这方小世界里头,玄武的神魂化作天道,那么她从此只会一板一眼地执行规则,再也不会有妖怪或人类的感情。若用宁小闲的话来说,那就如同机器人一般,只有制度、命令,却没有任何人情、人性。
从这点来说,她的确已经死了。
两人都没有忽略沉夏眼中流露出来的悲伤和痛苦。宁小闲不错眼地望着他,望得长天面色不愉,正打算重重咳出声来,她突然惊呼一声:“难怪我总觉得你面熟!你面上,有玄武和毕方的轮廓!”难怪她方才见着毕方还觉得面熟,原来和沉夏面貌很有几分相似,唔不对,照这样看来,是沉夏长得像他才是!
越看越像啊,她蓦地脱口而出:“你是玄武之子!”
这几个字如一记惊雷,连长天都不禁动容。
这幕天地既是玄武与毕方互许了终身,那么这两人后头生个孩子出来,岂非也顺理成章?神兽要孕育后代难如登天,但再难也总有个微小的机率存在。好几亿的彩票都有人中过呢,怎知玄武没有这样的运气?从两头大妖结成道侣,一直到上古之战,中间也隔了万余年时间。他们努力这么久,说不定一朝中奖。
其实想到这里,长天更是隐隐有个古怪的念头,只不过时机不对,不再细想。
以上问题一想通,其他疑问自然透彻了。
望着长天面上露出来的恍然神色,沉夏眼角微微跳动,冷冷道:“是。”又给这两人解出来一个谜团,他总觉得被动。不过他早晚要踏入南赡部洲,届时他的大名和身世同样会广为流传,现在遮掩也无意义了。
宁小闲和长天互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望见了惊骇之色。这可是天大的秘辛:玄武殒落前,居然有了身孕,并且恐怕正是因为有孕在身,修为才大幅度滑落,难怪她虽然活的年头最长,修为最深厚,却首先殁于上古之战前期。
任何一头神兽的生命力都极度顽强,不能被轻易杀死。长天要杀掉青龙取其星力,也只能用完全吞噬的办法,光是消化它就用了好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