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没有退路,五万大军尽数压上,好在军心还控制得住,方阵稳定。
官军气势严整,杀气腾腾。
官军在这些流民军面前,俨然就是巍峨如山,不可撼动!
对面的王自用,高迎祥都面色凝重,尽管他们这段时间,也想进办法练兵,可终究比不上官军,尤其是他们的身份很尴尬,在心里上就已经输了。
王自用与高迎祥都不是普通的流民军头领,王自用望着全军压上来的官军,冷笑一声,道:“官军这是走投无路了,派人通知大将军,这支官军没有了粮草,孤立无援,可以派大军围杀,被官军追了这么久,兄弟们肯定也早就忍了一肚子,正好出出气!”
高迎祥身形高大,孔武有力,沉声道“好,我这就派人!”
王自用心里实则也有害怕,不过心中更有一股豪气在涌动,抽出手里的大刀,道“你我分兵,从两个方向杀,一定要给官军一个教训!”
高迎祥恨色的点头,新仇旧恨在心头升起,杀意满脸。
他们吃定了官军没有粮草,要与官军厮杀一番。
同时高迎祥也心如明镜,他们完全可以吊着官军,等官军军心涣散了再战,王自用是有意剪除杂兵,训练可战之兵了。
“杀!”
两方很快交错在一起,喊杀声震天。
官军的优势顿时迸出来,官军矩阵严密,一举一动都有章法,密不透风,杀气勃。
流民军杂乱无章,一个劲冲锋还好,一遇到困难顿时慌乱起来,前面慌,后面就更乱,战局转瞬间就几乎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官军没有粮草了,必败!”
王自用冲锋在最前面,怒声大吼。他臂力惊人,很有武艺,领头在鼓舞士气。
高迎祥也奋不顾身,在官军中左冲右突,以身做表率。
贺人龙脸角狰狞,他最喜欢就是虐杀敌人,挥舞着大旗,大军如同利剑一般,狠狠刺入流民军。
洪承畴在军队后方观察着,神色不动,这两万人不在他眼里,关键还是后面还有八万多。
他神色沉着,目光不停的闪烁。
官军也是窝着一肚子火,遇上流民军自然不手软,战局从一面倒变成了官军的屠杀。
王自用与高迎祥觉他们的攻心计根本没用,官军在战力、人数上有着绝对优势,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力敌的!
王自用与高迎祥凑在一起,一边不动声色的奋力突围,一边问道“大将军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高迎祥挡开几杆刺过来的长枪,急声道:“估计还有半个时辰,要围着延//安府,估计最多就派两万人来。”
王自用皱眉,两万人根本起不了作用,面对五万的精锐官军,除非十万大军全部压上来,加上官军粮草不济,这样才能有胜算。
高迎祥肩膀被刺了一个血洞,眼见官军围上来,他大声道“王都督,咱们退吧,不然就要被官军包围了!”
王自用自然也知道危险,转身抢过一匹马,大声道:“撤军!”
王自用与高迎祥打马奔逃,流民军自然就一哄而散,四处逃命。
“给我杀!一个也不许放过!”
贺人龙狂喜,双眼都是血红,举着刀就狂追而上。
左光先一脸振奋的来到洪承畴边上,道“大人,追吧,消灭两万是两万,那八万人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洪承畴也有心追杀这群乱匪直到延/安府下,气势如虹,一鼓作气的击溃乱民,这样不止于消灭王嘉,也能进入延/安府,得到粮食补充。
洪承畴望远镜看着一望无垠,赤地千里的大地,尤其是几十里外的延/安府,模糊可见,刚要放下望远镜开口,神色猛的一变,又抬起手。
只见从延/安府不远处,黑漆漆的人头攒动,正在向他这个方向赶来。
洪承畴脸色沉了沉,掏出地图,认真的观察一阵,目光落在一个石头寨上,这里南面是落水,东面是山,正是一个上好伏击之地。
他收起地图,道“传令贺人龙,带兵三千追杀,降败,诱敌入石头寨!”
左光先立马明白,道:“是大人!”
贺人龙听到命令,起先还一怔,随后就大喜,舔着长刀,带着三千人,呼啸着追杀高迎祥,王自用。
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哪怕只有三千人,也将高迎祥,王自用追的拼命跑,不敢丝毫逗留。
延/安府外,李鸿基坐在高大的马上,手持长枪,冷眼望着甘/泉方向,带着五千人打马快步向南,要支援高迎祥等人。
在他后面,王嘉手里抱着酒坛,坐在颇为奢华的精致轿子里,缓缓的跟在李鸿基身后。
官军没有粮草,又远离可补充粮草的西/安府数百里,已注定败局!
想到能战胜官军,王嘉就忍不住的欣喜,手里多了一个酒杯,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宋献策跟在他的轿子不远处,一直在皱眉,神色不太好看。王嘉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英明神武,根本就是个贪慕荣华,沉迷享受的人,一有机会酒色财气都不离身。
高迎祥逃跑在最前面,眼见李鸿基救援到了,顿时大喊道“黄来儿!官军追兵不多,快杀!”
李鸿基已经看到了,官军只有三千人,长枪一挥,大吼道:“李鸿基来也!”
贺人龙从没有将这点乱匪放在眼里,长刀拍马,怒吼着向前杀去。
两军很快交锋,不过半柱香时间,贺人龙忽然大吼道“乱匪有援手,撤!”
他一说完,官军仿佛早就训练好了,分成数股,奔向不同的方向。
这是李鸿基投奔过来的,与官军的第一次交锋,岂肯放过这样的立功机会,追着扛着大旗南跑的贺人龙,大吼道:“败将哪里走!”
李鸿基手下人都习惯了他‘文绉绉’的话,眼见这么容易就胜了官军,自也士气澎湃,怪叫着追向贺人龙。
贺人龙扛着大旗,就如同一个标志,十分显眼,一直都在李鸿基眼里。
“大将军,黄来儿胜了官军,正在追杀!咱们也上吧,功劳不能都给那小子占了!”没有多久,王嘉的小舅子跑到王嘉轿子边上,急色道。
王嘉作为大将军,自然不能让别人抢了光辉,一听就出了轿子,上马大吼道:“兄弟们,消灭官军,抢粮食,今晚酒菜管饱!”
他身边的无数流民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大吼大叫“吼吼!”
宋献策看的直皱眉,心里越的不舒服。
追了十几里,狂热的激情突然冷静下来,李过看向领头还在追赶的李鸿基,道:“二叔,会不会是官军的陷阱?”
李鸿基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哪里听得进去,一边打马,一边道:“什么陷阱?官军没有了粮草,现在除了逃命还能怎么办!”
李过眉头皱了皱,这个理由还真是反驳不了,心里不禁暗道:若是宋康年在的话,应该能说出点别的。
贺人龙带着李鸿基,很快就来到石头寨。
在一处隐蔽的林子里,洪承畴拿着望远镜,看了眼李鸿基的五千人,又转向他后面,不到十里外,不断加的八万大军。
洪承畴忽的道“传令,让贺人龙渡河!”
左光先脸色一变,道:“大人,若是渡河,怕是要死不少士兵!”
洪承畴盯着的是王嘉后面的大军,要是为了李鸿基的五千人,放过王嘉的八万人,岂不是愚蠢?
他面无表情,道:“传令!”
左光先想了想,咬牙吩咐人去传令。
贺人龙刚到洛/水边上,正准备调头,摆开阵势,一见那隐晦的旗语,顿时心里涌起怒气,这一渡河就被会后面的乱匪追上,他就没有反手之力,只能被屠杀了!
不过想到严酷的军法,他也只能咬牙,沉声道:“丢弃负重,全部渡河!”
严格执行军令的官军,顿时如同下饺子,纷纷涌入洛/水。好在陕/西旱情严重,洛/水也没有多少水,士兵不需要架设什么,直接蹚水。
李鸿基在从不远处追上来,一见就对着李过大喜道:“这就是陷阱?哈哈,给我杀!”
李过也觉得他是担心过头了,率领着大军,飞扑了上去。
王嘉在后面也知道李鸿基将官军堵在洛/水边上,喜形于色,传令道:“全军出击,杀光官兵,陕/西的粮食都是我们的!”
“杀杀杀!”
流民军顿时士气如虹,毫无军法,如同蝗虫一般,蜂拥而上。
在他们眼中,官军都是肥羊,谁抢到就是谁的。铠甲,武器,银子,都是他们羡慕的!
宋献策心里早就预感到不好,官军有五万人,怎么可能被李鸿基的五千人轻易打败?可他是李鸿基的‘小弟’,根本与王嘉说不上话,只得去找王自用,与高迎祥。
两人都没有动,他们损失了人马,得自己招,没有办法随大军一起追杀。听着宋献策的话,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苦涩。他们对王嘉很了解,这个时候,谁也劝不了他。
贺人龙眼看着他的人被李鸿基绞杀,心里恨的狂,只能拼命催促渡河,在河的另一边结阵。
洪承畴在望远镜,眼见王嘉大半落入包围圈,眼角狠狠跳了跳,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杀!”
各处旗令兵陡然出现在高处,拼命的挥舞旗帜。
是役,洪承畴斩流民军两万,击杀头领王嘉,俘虏三万,包括王嘉的小舅子王国,李鸿基的侄子李过,其他人四散而逃。
洪承畴在延/安府得到粮草补充,追着流民军大小数十战,将王嘉的残余几乎扑灭了干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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