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过后,金陵城下起了小雨,细密的小雨带来了寒冷的温度,让金陵城的居民们少有的体会到一丝丝凉意。
金陵城是一个不缺少温度的城市,然而,随着这些年一件件重大事情的发生,这里的热度似乎要降一降了。关于金陵城的各种消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全国各地,甚至由此惊动了坐在皇城中的那个人。
拓跋烈!
曾经的皇十一子,如今已贵为人皇,他即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尊立道教,令道教如同佛教一般享受国教之礼。事情是这样做的,但是人们对于佛宗的信赖并未有丝毫减少,佛宗依然昌盛,依然在全国各地大修寺院,而道宗,除了受到皇帝的尊重,于帝都城内建成了一座道观之外,便鲜有亮眼表现了。
甚至知道道宗为国教的人,时至今日也已屈指可数。
直到今天,金陵城的消息又一次传入帝都,传进新进人皇的耳朵,后者充满疲惫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随即对亲信太监传达了自己的旨意。
叶飞走后,他过的并不好,中央于地方的掌控越发衰弱,佛宗崛起,似有替代人皇号令天下的趋势,那个站在城墙上的白衣和尚宛若神明一般撒播佛宗的教义,人民,甚至人皇,在他面前都要下跪。
再度传来道宗的消息,对他而言真是再好不过,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方白羽躺在房间里,香炉在桌上点燃着,美蛇一般的女人服侍在床榻上,这是多少男人做梦都想获得的东西,对白羽来说却无福消受,因为伺候他的女人名叫柳莺莺,而冷宫月就住在隔壁。
那一日的对剑,方白羽受了重伤,支撑他没有倒下的原因,是蜀山人应有的骄傲,他要向世人宣告,蜀山不允许黑暗在人间肆虐!
冷宫月一早就发现了他真实的状况,所以才不避嫌的靠近,甚至亲昵地搀扶,冷宫月这个人外表虽然很冷,但是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
在金陵城人民的面前演出了一幕正义从天而降的光辉大戏,冷宫月聪明地搀扶着方白羽离开,回到他们安身的客栈,将方白羽交给了柳莺莺,自己回了房间。
方白羽伤势严重,被柳莺莺照照看着,为她诱人的香气折磨的轮回去活来,柳莺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常在方白羽面前卖弄风骚,搞的一身疲惫的他整日不得安眠。
因为此,方白羽身上的伤一直好不了,在床上一躺三天,精神每况愈下,仿佛被人吸去了阳气。
“莺莺!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照顾了。”白羽苦口婆心的央求。
柳莺莺娉婷走来,坐在床榻上,水蛇一样的腰肢细若无骨,美丽的容颜上写满了妩媚,端着药碗放在嘴边吹凉,“那怎么行呢,白羽哥哥你好不容易病了,人家可得好好照顾你呢。”
“好不容易病了!”白羽一脸酸楚,“你这是不想我好起来了。”
“白羽哥哥,你别误会,人家不是不想你好起来,人家只是希望能一直照顾你,当牛做马的伺候你。毕竟你之前对我那么好,是该找个机会报答你了。”
“莺莺,这些天忙下来,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要嘛,白羽哥哥,人家就要陪着你,日日夜夜的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为止。”柳莺莺用汤匙舀药放在嘴边吹凉,细品确定温度适宜之后,送到白羽唇边,“白羽哥哥,来,把药喝了,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莺莺师妹,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啊,为何这都好几天了,我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身子反而越发羸弱了,下山前师父赐予的仙丹不是还有两颗嘛,快给我服下吧。”
“白羽哥哥,蜀山的仙丹是掌门真人留着给咱们救命的,你伤势不重何必吞服仙丹呢。更何况,这汤药是人家秘制的,代表着人家满满的心意,需要熬制整整一个时辰才能完成,你喝了人家的药一天天的好起来,才能感受到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
“可是莺莺师妹,药已经吃了多天,但我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啊。”
“人家秘制的药剂,见效慢而已,白羽哥哥你不要着急嘛。”
“哎,莺莺师妹,你知道我很忙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白羽哥哥。”柳莺莺鼓起了嘴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白羽只能住口,不再说话了,转过身面对墙,重重地叹息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在心里面抱怨了一下。
柳莺莺恢复了笑容,殷勤地为他掖好被角。
“白羽哥哥,多睡会儿吧,发发汗,发发汗就好了。”
冷宫月站在窗下,听着旁边屋子的对话心境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是那一夜的情景在眼前不断兜转,迟迟不能摆脱。
那一夜,方白羽舍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潜伏到离狂身后发动偷袭,他表现出的果断与坚决,表现出的对人命的无视已与自己心中对正义的定义背道而驰。
冷宫月基本可以猜到那个时刻方白羽大概的想法,可越是明了,便越是心寒。
外表依然冷酷,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冷宫月这些天思虑很多,她的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个人的影子,那个叫叶飞的男人,进入金陵以后,她通过多方探索情报,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她发现叶飞不仅曾在金陵城出现过,更是将金陵城的上一任王者令狐悬舟拉下马,城内的百姓对他充满感激,也是从叶飞身上,得知了道教的存在及其教义。
当年叶飞可是一个人下山的,面对盘踞此地多年的金陵城王者居然占得上风,叶飞的聪明果然超出常人,甚至比他们三个加在一起还要游刃有余,这个男人当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离开金陵之后又去了哪里?
随着往日的记忆回归,冷宫月想起了南山月下与自己生死相依的男人不是白羽而是叶飞,想起了对方的拼轮回相护。冷宫月冰封的心忽然便有了温度,她很想重见那个人,想要当面问清楚,看看关于他的记忆是否是真的。
冷宫月知道,由于记忆被消除,自己与白羽之间产生了可怕的误会,她觉得柳莺莺的出现完全是天意,天意让莹莹出现,让两人间的错误没有继续下去。
冷宫月下山的目的又增多了一个,第一,找回童年的记忆,自己的出身;第二,找到叶飞,将南山月下的一切问个清楚;第三,才是掌教交托的使命。
冷宫月心事重重,这趟下山之旅对她来说非常重要,金陵城是第一站,只有将根基打牢了,未来的进展才会顺畅。
冷宫月和方白羽的看法不一样,她觉得面对黑暗便应该硬碰硬,应该以最严厉的手段予黑暗以制裁,只有如此才能展现出正义的光辉。她觉得,无论是魔教也好,通天教也好,和对方硬碰硬嘛,直接杀进去端了它的老巢,管它三七二十一呢。
冷宫月越来越发现,自己和方白羽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们的想法根本无法达成一致。
蓦然间,迷离的眼光出现了一丝警觉,冷宫月从思虑中回到了现实,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因为,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仙人一旦在人间开战,对于人间的破坏将是凡人无法承受的。
方白羽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选择了相对僻静隐蔽的住所,可这恰巧成为敌人搜索到他们提供了便利,通天教这次主动出击,天罗地网已经包围了过来。
“轰轰轰!”房屋所在的地面塌陷,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整座客栈颤颤欲碎。而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舌头拔地而起,一举击穿了各个楼层的甬道,直接卷向了病榻上的方白羽。
冷宫月破墙而入,急救而来,却发现柳莺莺已经先她一步将那怪物的舌头斩成了七段。
方白羽服下恩师赠予的仙丹从床榻上坐起,稍稍调息之后,与两女一道逆天而起,冲破屋顶,站在高挂的艳阳下,看到了仿佛凭空出现的海量敌人,惊骇的表情在白羽脸上转瞬即逝。
脚下房屋东倒西歪,那是地底巨兽啃咬缠卷的结果,三人却稳如泰山,甚至连长剑都没有抽出来。
白羽持有两仪无相剑,或许可以轻易地逃离此地,但是冷宫月和柳莺莺空间系法术的造诣有限,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如今看来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情况比想象中严峻的多,在白羽躺在病榻上的这三天里,敌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致他们于轮回地。
三个从从未经历过社会黑暗的人,无法想象敌人深不见底的恶意,将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当成了过家家,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不得不说,他们都太年轻了。
巨大的阴影从虚无的空间中缓缓出现,仿佛原本就是那虚空的一部分,在它出现之前,虚空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都在平稳运行;在它出现之后,虚空中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地面下的生物全部笼罩在它庞大的阴影中。
寒冷凛冽的气息弥漫,与冷宫月身上的寒气不同,这股气息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败,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冤鬼同时对着你哀号。
冰霜巨龙血红的眼睛代替了天上的太阳,它的眼睛本来拥有多个轮廓,美丽极了,却在被方白羽捅瞎了一只之后化作血红,一只眼血红,另外一只眼被冰霜冻结,化成了蓝色的结晶体。
身体坚硬而又巨大,如同庞大的冰山,坚硬的角质层上覆盖着更加坚硬的冰晶,一边肉翅,一边冰翅,同时拍打没有任何不协之处。
冰霜巨龙是一种强大的生物,它的强大不单单在于其破坏力,也表现在它面对威胁时能够做出的成长,它已经彻底适应了残破的身体,以寒冰代替受损的躯干,对渺小的人类充满了敌视。
屹立其头顶的通天教左护法离狂双手交叉,背挎鲨齿狂刀,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下方的一切,身上丝毫看不出那一日受到的伤害。
“方白羽,你的死期到了。”他整个人仿佛伫立在阴霾中,全身上下蒸腾着紫色的妖气,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既然你主动离开要塞,自己送上门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方白羽浅浅的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笼罩了天地的阴霾便都烟消云散,众人眼中从此只能承纳下他的笑容。
冷宫月却锁紧了眉,充满忧虑地看着周边房屋陆陆续续逃出来的无辜百姓。仙人的战争不是无辜的凡间能够承受的了的,蝼蚁一般的凡人会由此承受灭顶之灾。
“哎!”可惜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了,通天教的妖道们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只能被动迎战。
“沧浪!”一声,在方白羽和离狂这两个蜀山和通天教的主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冷宫月已然拔剑,直刺青天。
从未有!
至今为止的任何一场战斗,雪尘剑从未有过始一交锋就直接出鞘的情形。
随着冷宫月的拔剑,一片风雪出现在天地间模糊了众人的眼睛,冻住了人们的手脚。
雪尘剑号称冰系最强仙剑,纵横天地只有九龙能够克制它的凶威。雪尘出鞘的时候,甚至不可一世的冰霜巨龙,都为其无与伦比的寒光失神。
众人只见到,一道月白的身影手持神剑融入漫天风雪,剑刺青天。
小妖方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