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改变行政机构运行管理模式。
如今帝国的运行主要分为两块,一块是靠军队驻扎维持的军事重镇;一块是靠政府设立的府衙。军队管理的地方没什么问题,但是府衙近乎名存实亡。各地区的官府形同虚设,官府中的差役不以宪法对错处置问题,而是遵循当地士绅的命令,成为他们的走狗,帮助他们一起欺压百姓。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需要改变衙役的组成,让从当地招募的衙役,和从中央下派的捕快的数量对比不再是比,而改变为各地衙役全部需要外来招募,不可为当地户籍,捕快、县官甚至府尹为中央下派。
凡此种种,总共十条针对帝国改革的建议,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几乎在场的所有王公大臣全部以侮辱性的口吻对楚绣进行批评,后者却坦然自若,嘴角含笑,淡若清风,一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样子。
大概是太超然了,大臣们骂着骂着,反而骂不下去了,以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为代表对他进行总结性的批评,逐条驳斥楚绣的意见。
老皇帝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在权衡,他在思索!撇开改革意见不谈,楚绣所说的问题现状他自己清楚的很,那是当年为了坐稳帝位,对一些人施加拉拢而做出的妥协。
现在黄帝的位置稳若泰山,是否有必要借此机会拿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呢。
老皇帝在沉思,他在衡量,如果按照楚绣说的做了,那么人国境内必然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说不定会产生动荡;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那么问题就会被搁置下来,多少年以后才会再出现一个楚绣?
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楚绣的身上,眼底深处的那一丝黄闪耀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如同宝石在发光。..
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下,忽然间,他抬起了手:“佛宗乃国教,以儒代佛不准!其他几条,可以考虑。”
此一言,引起滔天巨浪,大臣中间接连爆发了一长串:“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这是在把帝国推向深渊啊陛下。”
却都被老皇帝大手一挥地制止了:“听朕命,即日起成立改革小组委员会,由楚绣领导主持,赐正二品官阶,小组内人员人数不限,职能无边界,任何事物只向朕一人禀报。”
政令一出,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除了两位宰相之外同时跪倒在地:“请陛下三思。”
“不必多言了,朕心意已决。”老皇帝连连挥手:“退朝吧。”
老皇帝正要离开,却是那胆大包天的楚绣再次开口,说了一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改革的根基在于人才的使用,若陛下不能改变九品中正制,重开科举,重立儒教,一切变革都是空谈。”
众人唏嘘,心说:世上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陛下明明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居然还不知满足。
想不到陛下挥挥手道:“容朕考虑考虑,你现在的任务是把改革委员会筹办起来,人员由你定,资金直接从户部领,办公地点就定在三年前被吏部废弃的楼宇里,
转身离去了。
这一番话更让一众官吏不可思议,众人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万岁陛下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何时向人低过头,与人讨论过问题,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久之后,我的名字便会传遍四海,人尽皆知!
楚绣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身为儒生追求一生的目标,便是让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思想在人国境内生根发芽,代代相传,让天下千千万百姓世世代代牢记自己,牢记自己的丰功伟绩。
这便是文人所求之名!
同样抱着名满天下的目的而来的沈飞,显然落后他太多,就连亲手布下的贵妃娘娘斋戒求丹的妙局也因为十七皇子的死和楚绣的强势崛起而被盖住了风头。
沈飞意识到,楚绣的存在说不定会给自己传道的伟业增加难度。因为任何教义的推广,必然以传教者声明的广播为起始,自己处心积虑所为,不过在提高自身在达官显贵中的名望,可是楚绣一夜之间就做到了,不仅做到了,甚至在底层也获得了支持,这样一来,道教教义的传播会陷入困境。
他感觉有必要推翻之前的论断,重新拜访一次楚绣,于是趁着夜来到了对方居住的地方。
楚绣居住在衙门的后院,办公和休息都在一起,身边没几个人伺候,感觉孤零零的随时可能被人暗杀掉。沈飞到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观星,周围黑洞洞的,也不知潜伏着多少危机,楚绣一点都不畏惧,充满陶醉的凝望满天星辰,始终看不厌倦。
沈飞从黑暗中步出,站在他身后,故意释放出杀意,却万万想不到楚绣似乎早知道自己要来,开口说道:“你又来了。”
沈飞瞬间泄了气,心说这家伙身上虽然没有仙力的波动,但似乎挺邪门的,回答:“来看看你。”
“咱俩不是一路人。”
“现在才知道你这话的意思。”
“没错,人国终将被儒家思想统治,而我楚绣会成为先驱活在天下所有儒生的心里。”
“你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是星辰给予我指引。”
“难怪你知道我的到来。”
“沈飞哦,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但这条规律对你我都不适用,就如同你坚持原则,在与佛宗开战之前先和通天教结怨,我楚绣也一样,我的目的是重兴儒教,击破九品中正造成的封锁,重开科举,为帝国带去崭新的未来,再此过程中道宗和佛宗都是绊脚石,需要被清除,所以我们是敌非友。
“你似乎已经想好了计划。”
“是星辰将未来展现于我。”
“终于明白你要等的事情是什么。”
“说说看。”
“你在等我进入帝都,将佛宗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猜到了。一直以来,佛宗都是任何教派在人国境内传播一道绕不过去的坎,我趁着你刚刚到达帝都,将佛宗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的时机,在朝堂之上吹起改革的风,由此扩充实力,奠定基础,待到道宗和佛宗争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儒教已然做大,儒教的崛起已不可逆,到时候即便在人国扎根已久的佛宗也不得不做出妥协,这便是我的全盘计划。”
“你算尽了一切。”
“我从星辰中得到答案。”
“那你能否知道,今夜自己是否会死。”
“你不会杀我,永远不会。”
“何以见得。”
“因为楚邪。”
夜风少有的清淡,院内寂静无人声,沈飞退回到阴影中,如同从来没有来过“我不会杀你,其他人呢!”
“他们杀不了我!”坐在石凳上的楚绣笑得极为自信,仿佛对一切十拿九稳。
或许,他真的从星辰中得到了答案。
或许,他只是高估了自己
拓跋烈将线索呈给父皇的时候,没有得到过多的嘉奖,陛下只说了一句话便将他打发走:“烈,朕要的是结果,不是证据,你承诺的凶手呢!”只此一句,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拓跋烈兴奋的心瞬间冷却下来,沉到谷底,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和父皇之间的关系。
他悻悻地离开宫去,东方长青和刘易总管都没有出现,原本在向他招手的美好世界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拓跋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太天真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在自己从上书房中走出,一步步地走下台阶的时候,一道人影逆势而上,是自己的哥哥——拓跋真。
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拓跋真目不斜视,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刺痛了拓跋烈的内心。
他猛地转过身去,大喊:“十哥,你去面圣吗!”
却未能得到合理的答复,十哥远去了,如同一骑绝尘的马,如同划过天空的流星,如同一把刺穿内心的剑,他是如此的骄傲,如此的高高在上,让自己望尘莫及,在他面前,自己的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不!不会的!今时不同往日,我拓跋烈绝不会再被你踩在脚下!
他转身离开,心中含有着愤恨,含有着决绝,含有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到底为什么于此刻独自面圣,手中抱着的盒子里又装了些什么。
他终归只是拓跋烈,不是拓跋真!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改革的春风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一个盒子敲开了上书房的大门,盒子里盛放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是谁!
陛下充满震惊地从位子上站起,看着盒子里的头颅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真儿,你你怎么敢!”
“启禀父皇,楚绣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皇儿不止要杀他,还要诛他九族,方能解心头之狠!”拓跋真站在上书房中居然跪都不跪,脚下横七扭八的躺着一个一尺长宽的盒子,盒子里储存着一颗头颅,赫然是昨日还春风得意的狂儒楚绣。
老皇帝真的气疯了,气得嘴唇和手指一起哆嗦,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能有人让他如此气愤,他颤颤巍巍地指向拓跋真,兴师问罪道:“不仅仅杀了他,还要诛九族!你凭什么!你以为身为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以为朕老了,就不能惩戒你了是吧,来人啊,给朕拿下!”总归,总归在这里,还是老皇帝说的算的,守护在左右的禁卫军瞬间涌来,团团围住了拓跋真,后者居然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单膝跪地道:“父皇!请听儿臣禀报。这个叫楚绣的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儿臣昨日家中失窃,找到府衙请他帮忙缉拿凶手,他可倒好,居然百般应付,迟迟不见行动。儿臣等得不耐烦了,便呵斥于他,想不到楚绣比儿臣更厉害,居然借口说什么公事繁忙,官府不是为了儿臣一个人开设的,这点小事不要来烦他之类的,父皇您听听他说的话,儿臣身为皇室,家中被盗向府衙报案居然无人理会,他职责所在不管不顾是渎职的行为,更何况,天下是父皇您的天下,衙门是父皇您的衙门,儿臣身为您的亲子,若连儿臣家中失窃的小事都处理不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儿臣当时就急了,给了他一巴掌,万万想不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命令手下捉拿儿臣,儿臣出于自卫,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杀了,将人头呈给父皇,希望父皇昭示天下,让天下人以他为戒,以他为耻,好彰显皇家的威仪,维护我皇族的威风。”拓跋真说的慢条斯理,不急不慢,却让老皇帝的脸越听越绿,让老皇帝的心越听越怒,猛拍扶手几乎跳起脚来:“他的官是朕赐的,他要做的事是为朕而做,你虽是朕的儿子,又有何能力命令于他,有何能力惩戒于他,更何况,楚绣已死,死无对证,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说破了天也没人能够指认你。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个逆子抓起来,打入死牢!楚绣死了,朕要你偿命!”
拓跋真虽是皇子,但禁卫军只服从于陛下,得到命令以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便要将皇子真缉拿起来,却就在此时,一股澎湃的力量从皇子真体内涌出,让他们近不得身。
老皇帝看他负隅顽抗,更是大怒道:“怎的,你还敢拒捕不成!”
“父皇,请听儿臣说一句!儿臣有证人,证明楚绣胆大妄为,顶撞儿臣,证明他口出狂言,甚至不将父皇您看在眼里,您听过证人的发言,再缉拿儿臣不迟。”
看着拓跋真十拿九稳的做派,居高临下的态度,老皇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他如此做的用意,连连挥手道:“朕要杀人,要什么证据,给朕把这个逆子抓起来。”
“父皇,请您听听证人们的发言吧。”洪亮的声音一起,如同杵撞金钟,狂风立时汹涌,吹开了上书房的大门,一个小太监顶着老皇帝能够杀死人的目光从殿外跑来,一边跑,一边不顾礼节地大声嚷嚷:“陛下,陛下,满朝文武跪在殿前,说要为真殿下作证啊。”
老皇帝如遭五雷轰顶,身体一软坐回位子:“好啊,好啊,你们这是要逼宫啊。”
(梨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