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沈飞远远地见到此人,已觉得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到临近之后,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更是惊不能言,非常慎重地把若雪带到了擂台边缘,语重心长地说:“若雪,记得我们刚才的赌约吗,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与你确认胜负。”
若雪自然也看清楚了擂台对手的真实面貌,惯常耍性子的她鲜有的懂事起来,眼睛里面泪汪汪的,好像要大哭一场,“沈飞哥哥,不要去了好吗,人家不想你去。”
“傻丫头,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不开的,更何况我现在代表的是蜀山的荣耀,如果这般退战的话,蜀山的脸都要被丢光了。”据说人在巨大的灾难来临之前可以产生一些预感,沈飞大概也是预感到了什么,极为少见的将纳兰若雪揽在怀里,噘起嘴唇亲吻她的额头,极尽亲密之能:“现在想想,我大概和楚邪是同一类人吧,断不忍心一代强者枉死在自己面前,不计代价地出手救援,由此造下了孽,也是该着的,怨不得别人。”
“沈飞哥哥,可是那个和尚真的太邪门了,我怕你……”
“若雪,不要再说了,脚下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在擂台与他交手也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仓促一点,但经此一战,我名扬金陵的目的便将达成,人们对于佛宗和道宗的高低之分,也将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可是沈飞哥哥,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冒险,小和尚到底有多强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当初你救下他我虽然直接没有反对,可怎么也想不到慈悲为怀的和尚会恩将仇报。”
“放心吧,若雪,我有预感,净灵和尚展现出的慈悲不是伪装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定有着他的目的,我只有勇敢迎战,才能了解了他的真实意图。”
“可是沈飞哥哥,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去。”
“若雪,等着我,一到四号擂台的赛还没有结束呢,咱俩的赌局也仍在继续,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履行与你之间的赌约,这是我对你的约定。”
“沈飞哥哥,那么拉钩吊哦,一百年不许变,你一定要遵守自己的约定才行。”
“放心吧若雪,哪怕拼性命,我也会遵守与你之间的约定。”沈飞把自己的双手一寸寸地从若雪的怀抽出来,心底莫名的有些哀凉,狠心走了两步之后,复又折返,扑入若雪怀,旁若无人的与之激吻,情到浓时,甚至双手乱动起来,依依不舍。
拥吻好久才最终分开,月光下、冷夜,与若雪四目相对:“相信我,若雪,我一定能够回来。”
两人的手在月下勾住,缠缠绵绵地不愿意分开,却最终越距越远,到沈飞走擂台时,若雪已经忍不住哭泣起来,泪眼婆娑地跪倒在五号擂台的台边,“沈飞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沈飞哥哥。”
沈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没有离别时的决绝,始终依依不舍,从未有一个人令他这般不舍,活了将近二十年,沈飞也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感到有些畏惧,不是担心自己的命,而是害怕命丢了之后留下若雪孤苦无依。
人生便是如此,离别的时候方知道珍惜,作为一个男人,沈飞不愿意与若雪分开,明知此刻应该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给对方一个坚定的背影,也是无法做到,真的做不到。
不知何时,贵宾席间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重量级的面孔出现在那里,像是早在等候他了,包括与妻子一道赶来的,刚刚进入金陵不久的皇十一子拓跋烈,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场战斗,似乎所有人都提前知晓了这场战斗的临近,除了沈飞自己。在这个平凡无的时间点,面对那个久违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却绝不会逃避,因为他的名字叫做沈飞,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永不言败的男人。
连杨蓉也带着痴痴傻傻的哥哥来到了观众席间,坐在最靠后的位子,眼望苍穹发出感慨:“如果连那个人都做不到的话,世再没有人能制得住那个妖僧了吧。”
天色转阴,乌云从海来,笼罩金陵全境,似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在不知来自何方的道士将擂台结界加固了好几层之后,沈飞终于收回了与若雪痴缠在一起的目光,转目望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男人,幽幽地说:“净灵和尚,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沈施主,小僧是来向你道谢的。”净灵和尚站在擂台靠西的一侧,与他同侧的观众席间,剃了光头的王洋子,不,好善和尚,怀抱已经长大了的梅花鹿,学着他师父的样子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久违的战斗,终将爆发的一战,沈飞对净灵和尚,道与佛的征乱,两大教派第一次正面的交锋终于在最是繁华的金陵城拉开了序幕。
万众瞩目的五号擂台,连普通的观众都嗅到了气氛的异样,嗅到了战斗之外的一些东西。
贵宾席间,慕容白石侧躺在自己惯用的罗汉床吞云吐雾,来自帝都的美丽仆人跪坐在侧为他轻轻敲腿。吸食旱烟是金陵贵族的爱好之一,慕容白石如此,虎姐也是如此,不同的是,虎姐吸烟的工具是一支晶莹剔透,能够凸显出女性魅力的水晶烟管;而慕容白石使用的则是一根极尽奢华之能事的纯黄金打造的烟管,嵌五颗翡翠明珠。
一边吸烟,一边幽幽地对正襟危坐的令狐悬舟道:“安排净灵和尚和沈飞对战,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白石老哥,你可知最近金陵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令狐悬舟侧目望向他,目光凌厉。
慕容白石幽幽地吸烟,再喷出,让厚重的烟雾将自己遮蔽,由此将面色隐去:“贤弟说的是三皇子拓跋伯夷的死吧。”
令狐悬舟目光一缓,慕容白石这般直截了当的奔向主题,可见没把他当做外人,当下道,“拓跋伯夷已死,金陵城内动乱在即,沈飞和净灵和尚之战,自然越早越好。”
慕容白石有些惊地道:“净灵和尚难道是被你藏起来的?”
令狐悬舟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找门的,让我为他安排一场战斗,我马想到了沈飞。”
“他什么时间找你的?”
“昨天夜里。”
“三皇子刚死,小和尚出现了,是否太巧了些。”
“世总是存在许多巧合,如说三皇子刚巧死在了金陵城内。”
“呵呵,你认为是我派的杀手?”
“我知道不会是老哥您,因为您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
“贤弟,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当然不是我做的。”
“不过老哥啊,三皇子的死预示着一些东西你应该清楚。”
“贤弟你直说吧!”
“预示着诸位皇子之间的战火,已经烧到最是自由和繁华的金陵城来了。”
“令狐老弟难道是怕了?”
“我令狐悬舟向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那好,否则我会很失望的。”慕容白石往前凑近了一分,肥胖的身体在移动的过程看起来蛮吃力的,“贤弟,别怪老哥没提醒你,新的钦差已经进入金陵了,便住在你名下的酒楼。”
“谢了老哥,这件事情悬舟我已经知晓。”
“知道好,这位钦差大臣脾气特别,行事武断,千万别得罪了,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老哥你放心,钦差大臣那边,悬舟我一定好生招待。”
“给他吃香的,喝辣的,努力伺候到位了,拓跋伯夷的死能够平息下去也说不定。”
“小弟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金陵城幕后的主人于贵宾席间秘密谋划的时候,皇十一子拓跋烈携手自己的夫人安玲珑、女儿安儿坐在贵宾席另外一侧,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安儿在岳管家的照顾下,左动右动,没个闲着的时候,夫妻两人久不见面,拓跋烈趁着夜色,将自己的手伸入到安玲珑的衣服里,后者面色潮红,气息不匀地说道:“烈哥,那个穿着一身青衣的道士是沈飞了,我已派人调查过,此人来自蜀山,是千年以来第一位名正言顺地下山传道之人,与佛宗处于敌对的关系。”
“呵呵,不谈他,不谈他,我们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好了。”拓跋烈凑近过去,呼吸炽热,全然不顾及宝贝女儿在身边,不顾及身边布满了围观的观众,他便是这般洒脱,这般随行,这般肆无忌惮,向来如此,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因为这性格,其他皇子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甚至连当今陛下的旨意都可以抛到脑后。
前来金陵的路,拓跋烈收到了父亲六百里加急的密旨,听了一遍之后扔在路边了,他可不想做什么钦差大臣,更不想无缘无故地趟这趟浑水,落得个和三哥同样的下场。
斗技场内,沈飞一身青衣如松,面对净灵和尚,露出淡然的微笑:“净灵大师,好久不见,伤势可痊愈了?”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五尺的身材颇为矮小,再加身形消瘦,远没有沈飞来得英气,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宁静的气息,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下淡淡地散发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光芒,与天地万物亲和。
“阿弥陀佛,沈施主大慈大悲相助,小僧拜谢了。”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向前躬身,头顶六戒疤清晰,脑袋光亮,一尘不染。暮色下,他如同一盏指引前路的明灯。
“大师,你到底是谁。”沈飞看他宝相庄严,实在不像是坏人,忍不住问道,“出现在我面前又有何目的,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大师你的出现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阿弥陀佛,我佛以为,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小僧出现在施主的面前,证明前一世与施主缘分不浅,应当好生珍惜才是。”净灵和尚字字蕴含佛法,高深莫测。
沈飞却径自道:“请大师明示,到底是在下更应该珍惜现下的缘分;还是大师您更应该珍惜现下的缘分。”
净灵和尚道:“阿弥陀佛,小僧以为,缘分既现,便都应该珍惜才是。”
沈飞不禁蹙眉,沉默了一阵,试探着问道:“敢问大师,可是有人要对沈某不利?”
“沈施主何出此言?”话是这样说,净灵和尚见面之后,第一次抬起头来,展露出的目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和过去不一样了。
“是一种直觉,感觉大师您像是在用自己特有的方法,告诉沈某一些事情。”
“阿弥陀佛,万事万物有因自有果,小僧的举动也不会是空穴来风,沈施主能意识到这一点,总归是好的。”
“这么说,我刚才的猜测都是对的了。”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净灵大师,你到底是谁。”
“与施主有缘之人。”净灵和尚深深吸气,望向沈飞的目光蕴含着无限的慈悲,还有……
还有亏欠!
感受到其的亏欠,沈飞心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复又打量过去,还是如此,不知为什么,净灵和尚望过来的目光之,居然含有着深深的歉意,这份歉意从何处来?
“大师,你到底是谁,咱俩是否早认识?”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净灵和尚的语气之满是无奈和叹息,“沈施主,咱二人虽然缘分不浅,你又于我有恩,但赛是赛,容不得手下留情,需要倾尽全力才好。”
“净灵大师,你把自己的手段,不,准确的说是佛宗的手段借着各种机会展示给我,是在告诫我真正敌人的强大吗,那日从我房间里将你带走的人究竟是谁。”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信仰佛宗,侍奉佛祖,无怨无悔。”净灵和尚无虔诚地合十双掌,眼望苍穹,像是在忏悔,又像是通过说出这些,来坚定心的信仰。
(梨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