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一种“鱼”,于市井间插科打诨、嬉皮笑脸,是最被人瞧不起的小人物。滑不溜丢,见风使舵是他们身上最大的特点;永远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是他们命中注定的悲哀,鱼活的很辛苦,也很卑微,只能随波逐流,不可逆流而上,他们没有意气用事的资本,贸然地激进只会断送了自己。
世上有一种“龙”,盘踞在庙堂最深处,嫌少露面,却能主宰天下,它们隐藏在重重帷幕之下,用锐利的目光去观察世上的每一个角落,是脚下大地真正的主宰,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更可以随意操控他人的生死。
鱼是小人物,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强生存;龙则为主宰,盘亘在深渊里一动不动,却能够掌控一切。万年以来,这样的形容从未发生过变化,鱼和龙的遭遇,也必然以龙的心情来决定鱼是否存在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这是世间的规则,是定理,万年以来从未更改过的定理。唯一改变的机会,是万中无一的特例——鲤鱼跃龙门!当鱼变成了龙的时候,他便再不需要插科打诨,再不需要见风使舵,因为他,便是主宰!
人间佛国特指盘踞在蜀山正北方平原地带的古老国度,佛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期间改朝换代数次,君主更迭屡见不鲜,唯有一点千年不变,那便是帝都圣城的所在,以及佛宗身为国教的至尊地位。
只要这两者不变,谁做皇帝似乎都不重要!
近三十年,拓跋野以外姓身份谋朝篡位,定国号为魏,帝号“开皇”。拓跋野是一位长寿的帝君,在位已有三十年时间,临近寿终。
他在位的这三十年间,前十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努力推高佛宗地位,把佛教托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另外一方面大肆屠杀前朝旧臣,铲除异己,在民间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后二十年,地位基本巩固,开始施行休养生息的政策,民间征收薄税,大力振兴商务,开通与东海的贸易往来,极大的提高了百姓的生活质量,获得了各地说书人的一致歌颂,民间各行各业,欣欣向荣。
佛国东南方向,紧邻蜀山山脉的平原地带上坐落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汝阳。
汝阳城是蜀山山道趋缓,进入平坦地势的边界之城,主城门向南,城墙总长十一公里,除了向南的主城门之外,另有三座城门分别对着正西、正北、正东三个方向,每个城门都由箭楼和城楼组成,防御严密。主城门南门,更是在门后建造了内墙,只要敌人攻破城门,就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对于居高俯瞰的仙人来说,这些所谓的城墙自然不值一提,可是其层层戒备,严防死守的态度,却表明了佛国对仙人的不信任。人间之国大多如此,身为佛国在人世间的代理,除了魔教这个心头大患之外,最大的敌人就是仙界了。
汝阳城是典型的防御性城池,不算十分热闹,大街小巷商户零零散散,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来往此地的,主要是一些往山里兑换物资的行旅商人,山上适合狩猎,兽皮、兽骨制作的武器廉价而实用,倒手出来就可以卖个好价钱;而又缺少盐、米、蔬菜等生活物资,需要从外界兑换,这些商人主要就是做这行生意,用廉价的生活物资换取价值不菲的兽皮兽骨,与他们进行交换的,其实大部分也是商人,一些专门负责往山里运送货物的商人,山道艰险,山路崎岖,往来贸易都需要熟悉地形的人才能完成。
城内最辉煌的建筑物有两处,一处是县府衙门,红柱黑瓦,石狮镇门,一派庄严肃杀之气;另外一处是一座高达四层的小楼,里面弥漫着奢华的气息,是城中权贵,以及来往的有钱商人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城郊坐落着一座寺庙,人间不管如何动荡,寺庙都是绝对安全的,从没有任何一股人间的势力敢于冒犯僧侣,破坏寺庙;如果有不长眼的普通人这么做了,必然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每逢乱世,出家当和尚的人就特别的多。
此刻,城内最繁华的地方之一,那座名叫翠兰轩的四层小楼里面,紧靠窗户的位子上,坐下了两名身穿道袍的男道士,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舞台上的歌舞。
歌舞妓穿着暴露,舞眉弄眼,搔首弄姿,引得台下的观众叫好声不断,时不时地丢一两块碎银上去。
往上看,二层的小楼都是一个个大一点的隔断,应该是更有身份,更愿意出钱的达官贵人所在的地方;再往上的三层小楼上则是一个个灯光昏暗的房间,不时有喝醉酒的客人在穿着暴露的女伴陪同下进进出出,当是发泄酒劲的场所;第四层却不知是做什么的,坐在下面,也看不清晰。
“沈飞哥哥,这里莺歌艳舞,一派浮躁之气,我们到底还要呆多久啊?”坐在临窗的位子,那名身形单薄的“男道士”凑近了身边的同伴说道。
“说好了一路上都得听我的,你是不是反悔了,反悔了就马上回去,回蜀山!”另外那名男子一边小酌,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这人虎目粗眉,目光炯炯,留着朝天的短发,即便坐着也可看出身材又高又瘦,不正是蜀山剑派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沈飞嘛。
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虽然是一身男装,头发也完整地盘在脑后,被帽子盖住,可是眼波娇滴滴的,声音软绵绵的,还自然带着股体香,稍一接触就能发现是个女孩子。
那一日,沈飞和邵白羽大发神威,怒败六峰高手,展现出了惊为天人的实力。千峰峰主对于两名少年的惊世表现称赞有加,对于掌门真人李易之的安排再没有任何疑虑。不过两仪无相剑的封印并没有就此解开,按照仪式的规定,持剑者邵白羽必须在打败六峰的代表之后,再斋戒沐浴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能够解开两仪无相剑留在六峰之上的封印。
所以真正的解封仪式,要在一年之后完成,而那个时候,沈飞必然已经不在山上了。虽然遗憾,但总归是能彻底解开神剑上的封印了,白羽还是很开心的。
之后便是下山的事情了,沈飞服用了云师叔赠与的灵丹妙药,伤势很快痊愈,在山上修整了三天时间,这段时间里,白羽、君如和若雪自然是寸步不离的陪伴左右,到第四天早上,掌教已经将下山所需要的一概物品,连同掌门手谕亲手交到了沈飞手中,再在千峰峰主的陪同下亲自送沈飞上路。
过程自然是依依不舍的,这里就不再详细赘述了,总之沈飞看着一道送行的,在百学堂一起学习的师兄弟们,看着一路相知相伴的邵白羽,看着欢喜冤家莫君如,体会到的那份不舍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既然硬气地接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就必须将它完成好。最终沈飞御剑而起,离开了蜀山。
因为送行的人群里没有纳兰若雪的踪影,沈飞特别留了个心眼,忽左忽右,没有沿着一个方向前行,可惜,还是没能逃出对方的魔掌,纳兰若雪果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追上来了,无论如何都轰不走的。
一番死缠烂打,沈飞无奈也只好认命了,不过与她约法三章。第一,此次下山一切听从自己安排,纳兰若雪只能被动服从,不可以有不同的意见;第二,如果确定了纳兰若雪的生命受到威胁,而自己又无法保护到对方,那么纳兰若雪必须马上返回蜀山;第三,纳兰若雪必须女扮男装,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前两点若雪都能明白,第三点她是无论如何搞不懂的,沈飞也懒得和她解释,他从人间取道上山,对于那片污秽之地最为了解,以若雪的姿色,估计走在哪里都有一大批人惦记着,会平白无故地惹出事端。
传道的路线掌教已经为沈飞安排好,他和若雪一路向北,很快跨过了蜀山与佛国的边界线,进入了这座名叫汝南的城池,沈飞在此地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一时半刻不能离开。
他自然不会将这些说与若雪听,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若雪受不了此地的莺歌燕舞,而马上折返回去。带个女人在身边,而且是一位美丽的女人,沈飞不确定自己的自制力到底能不能经受住考验。童子金身在传道的过程中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不能因为头脑一时发热,就破戒了。
“沈哥哥,这些妖艳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纳兰若雪不乐意地嚼着嘴。
台上的舞姬为了吸引客人抛洒银两,使出浑身解数,扭臀摇胯,搔首弄姿,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倒也无所谓,只是不想心上人沈飞在她们身上多看一眼。输给冷宫月不要紧,输给这些舞女,她就真的接受不了。
话说起来,那一日明月峰决战之后,沈飞着实痛苦了一段时间,为了彻底的忘掉冷宫月,他甚至用小刀在手肘上刻了一个“戒”字,以时刻提醒自己,远离女色。
往身上刻字的时候,邵白羽全程看在眼里,心说:你这是何苦呢。可也没有用行动阻止。对白羽来说,沈飞和宫月决裂是一件挺好的事情,毕竟他和沈飞是兄弟,并且同样深深地喜欢着冷宫月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在他看来为了一个女人和兄弟闹翻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而在沈飞刻字戒色戒情的同时,冷宫月再也没有离开过明月峰,据说是得了重病,直到沈飞下山的那一天,也没有再出现过,纳兰若雪虽然了解宫月的具体情况,但是沈飞也绝不会向她问起,对于那个女人,他真的是彻底绝望了,再也不不愿意回忆起来。
沈飞将目光从窗外转向若雪,注视的目光让若雪脸颊一红,接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是不是不听话,不听话就回去。别说是在楼下坐着解闷,我就是去楼上找两个女人醒酒,你也不能拦着,知不知道!”
“找两个女人醒酒?”纳兰若雪自小生活在山上,虽然对男女之事充满幻想,其实从未经历过,也从未看到过,此前在位子上坐了很久,也将周围的情况看了个遍,但一直不知道三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地方。直到沈飞大有深意的说出找女人三个字,才终于明白过来。
粉嫩的脸颊立时红透,在桌子下面踢了沈飞一脚:“讨厌,你个坏人。人家就坐在这里,你干嘛非要去楼上找人!”
“噗!”沈飞喝到嘴里的酒一口喷出,他本以为若雪会暴怒地指责他不要脸,没想到是这般温顺地想要以身相许,重新打量若雪,感觉自己有点无法直视对方的目光了,擦擦嘴,咳嗽了一声道:“我说若雪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当然是开玩笑的。这样的红尘女子,我就算不是仙人也万万不会碰的,更不要说……你!”
听他这样一说,若雪倒有些生气了:“沈飞哥哥,你的意思是,人家连红尘女子都不如喽。”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我更是不能亵渎的。”
“可是我想被你……”纳兰若雪的脸颊红扑扑的。
“嘘!”沈飞知道这样是说不清的,敲敲桌子,唤长相不俗的小二上前:“小二,桌子脏了,给我擦干净。”
他们来到翠兰轩,要了一盘牛肉,一碟花生和一壶温酒。钱沈飞是不用愁的,因为下山之前掌教已经为他安排妥当,就算没有掌教的安排也不必发愁,以自己现在的炼丹技术,随便炼一炉,就能卖出一把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