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洞府的妖怪越来越多,它们中有眼球凸出到体外的,有脸长在肚子上的,有耳朵满身都是的,还有三头六臂的人妖。总之,都是些模样搞笑,不太正经的家伙。
它们最大的特长,大概是逗你发笑了,它们也乐于如此,完全不怕生的走到两人身边,或瞪眼、或吐舌头,一定要把你逗笑为止。
叶飞坦坦荡荡,“咯咯”笑个不停,很快就和妖怪们打成一片,而冷宫月则绷着个劲,闭目养神看都不看这些丑陋的家伙们。
“阿山哪去了。”随着妖怪们陆续到来,阿野的眼神也更加忧虑了,“阿山怎么还没来。”
旁边一个眼睛凸出到体外的绿皮妖怪,对着洞穴的方向连连比划,喉咙里发出“噢,噢”的声音,很努力地想表达些什么出来,最后看大家实在不理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惊恐地向后挪动。
“是阿腥又在闹事了吧,野,再不出手教训,这家伙就会越加嚣张了。”一头紫发的男人扑扇着翅膀自甬道深处出现,它的脚尖始终维持与地面一寸的距离,蜓翼幻动显示出对于能力出神入化的操控性,不用问,这个人,便是阿荒了。
叶飞看他蜓翼的幻动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居然进入洞穴之后,仍然在极小的范围内保持着,而不触碰到周边的人,操控力之强远远超过阿野和阿蛮。
连冷宫月也抬起了头,仔细打量这位高深莫测的冷库看守。
只听阿野道:“阿腥于咱们有恩,还是不要太过激了,咱俩去瞧瞧吧。”
“别人都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你还是这么犹豫不决,阿野,你现在的行为和当年的老国王有什么区别。”阿荒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野,蜓翼拍起的风迷离又肃杀,“当年,要不是老国王无度忍让,我们蜓翼族,风的使者,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便被灭族了。阿野,难道你要走国王的老路吗。”
“阿荒哥哥,你在说什么,快点道歉,你怎么能这么和阿野哥哥说话呢。”阿蛮跳过来气急败坏地说道,“阿荒哥哥,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快道歉吧。”
“事实证明,一味接受国王的统领,是最愚昧无知的行为了。”阿荒一把将她推开,“我凭什么道歉。”
阿蛮摔倒在地上,膝盖磕破流出了刺眼的血,或许是血液的颜色刺痛了阿野,他终于起身回答道:“阿荒,你一直都比我强的,其实这个皇位,你比我更适合……”
“不要多说了。”阿荒暴力地打断他,“你身怀皇族血统又被王杖认可,王位就该是你的,不必多言。但是,作为君主,我希望你也能接受臣子的意见,不要始终一意孤行。”
“你想怎样。”阿野问。
“你应该知道的。”阿荒答。
“可它毕竟是……”
“你还是不同意喽。”阿荒再度打断他。
“我只是觉得……”
“好吧,既然这样,咱俩一起过去,我看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法。”说罢,阿荒拍打翅膀,当先进入甬道。
阿野摇了摇头,拉起倒地的凸眼妖怪拍净它身上的尘土,安慰道:“别怕,带我们过去。”他挥舞手中藤杖,黑色的旋风自地面掠起,托起他自己和凸眼妖怪,“来,为我指引方向。”
叶飞看他操控旋风如操控身体的一部分,虽然不如阿荒般华丽,却也有着自己的特点,便走到阿蛮身边耳语道:“你这两位哥哥,能力都很强嘛。”
“当然,他们都是族内资质最好的,不然也逃不出人类的罗网了。”
“人类。”忽的,狂风卷起,黑暗中的阿荒折返回来,“这里有人类。”一道黑色的旋风激射而来,叶飞直接用强悍的肉身将之击溃,“你也太无理了,不怕误伤阿蛮吗。”
“阿蛮,你怎么跟仇人混在一起。”阿荒拍打翅膀逼近,偌大的洞穴中一片风海,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妖怪们立时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它们互相偎依着,簌簌发抖。
雪尘剑放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将冷宫月罩在当中,不受风潮的影响。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阿荒怒吼,空间中风潮席卷,一些小体型的妖怪被吹得飞起。
叶飞身怀童子金身,身体强度堪比佛家弥勒,又学会“发字诀”,掌握了施用仙法的奥妙,在无仙剑护体的情形下,纯以肉体撕扯风潮,周边的风浪被一一扯碎难以近身。
从未见他出手的阿蛮脸上写满惊异,之前见他高高瘦瘦的始终站在冷宫月身后,还以为是喜欢夸夸其谈的小白脸,没想到出手之时如此睥睨,这令她心驰神往,小鹿乱撞。要知道,阿荒制造的“风”名叫黑龙卷,是所有飓风中最狂暴的,攻击力一流,此刻虽然未尽全力,但能用肉身将之撕碎的,整个避难所里也只有叶飞一个人了。
阿荒也未料到自己的黑龙卷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击溃,立刻怒火中烧,双手环抱于胸,准备动用更强大的招数了。
“够了。”阿野终于发怒,“冷静点,他们只是过客而已,天明就会离开,不要再惹事了。”在阿野发怒的时候,整个空间跟着颤抖,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能量“砰砰砰”的连续弹跳了几下,雪尘发出的寒光甚至都跟着激烈地收缩了几次。
冷宫月忽然意识到,身为王子的阿野虽然性格懦弱,但体内潜伏着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长期受到他天生性格的压制,一旦爆发怕是会如大坝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将此视为一个潜在的威胁,握剑的手紧了紧,心中纠结是否该立刻解决了他。
然而,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杀意,叶飞竟然向左边跨出一步,不可思议地阻隔在了她与阿野之间,“你也给我冷静点。”这句话带来的震撼之大,绝不亚于阿野发威造成的。
——异兽,叶飞绝对是异兽!
冷宫月的心里这样想着。
在阿野发威之后,黑龙卷寂静下来,阿荒不再肆意妄为,目光复杂地看看叶飞,然后又看看阿野,重重地“哼”了一声,离开了,“先把阿腥的问题解决掉。”
他妥协了,如果不是叶飞表现出的强悍,如果不是阿野的动怒,这份妥协绝不会来得如此容易。
“阿野哥哥上次动怒还是人类屠村的时候呢,阿荒哥哥也真是太过分了.”阿蛮小声嘟囔着,用力拍打叶飞的肩膀,顺势捏了捏肩膀上的肌肉“话说,没看出来你挺厉害的嘛。”
“连你都能看出来,证明我也没那么厉害了。”叶飞调笑她,“那个阿荒的能力好像很不寻常。”
“我们蜓翼族对风的控制完全来自于天分和血脉的传承,阿荒是蜓翼族的守护者,继承了黑龙卷的狂暴特性,他的风是杀戮之风,在族内一直是被敬畏的对象,不像国王那么受爱戴。”
“这么说,阿野继承的是老国王的能力喽。”叶飞看着彷徨前行的阿野,“他的能力是什么。”
阿蛮撅着嘴,赌气地说道:“切,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能力是什么呢,瞧不起人是吧。”
叶飞故意逗她道:“你的能力那么普通,有什么可问的。”
“当然不是,我的能力也是族内最独特的呢。要是没有我,大家都死翘翘了。”
“你?”叶飞故意加重了语气,“我不信。”
“我拥有的是遁逃之风,是逃生的绝技。当时人类大军压境,如果不是母亲将所有力量传承给我,让我带着两位哥哥离开,蜓翼族的香火就要就此中断了。”
“遁逃之风,真的假的。我记得你可是连冷宫月制造的冰牢都逃不开的。”
“你懂什么,人家是故意被抓住的,还有终极绝招没有使用呢。”
“你还有绝招啊,我不信。”
“你动脑筋想想好不好,我如果不被抓住了,你们又怎么能找到这里呢,肯定会饿死在下面的。”
“你有菩萨的心肠我不否定,但你有故意输掉比赛的脑子和勇气吗。”
“靠,你又瞧不起我。”
“那你说说,你的终极绝招是什么。”
“那是我们蜓翼族保命用的绝技,可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
“装腔作势。懒得争论这些,还记得我刚才的问题吗。”
“哦,你是问阿野哥哥的能力吧。”
“是啊。”
“那也是机密,不能说的哦。”
“靠。”
“嘿嘿嘿,谁让你总瞧不起我,就不告诉你。”
“真是记仇,小气。”
“这才不是小气馁,是给你点教训。”
“这就能给我教训啊,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就是给你教训,也好知道我的厉害。”
“真是无语了,自欺欺人……”
洞壁光滑、潮湿,脚下一滩滩水渍积蓄,众人随着凸眼妖怪穿过迷宫一般的甬道,越是深入越觉得情况不对劲。
首先是身边、头顶上都出现了一滩滩粘稠的绿色液体,看起来像是妖怪的血液。其次,若将站立之处定为原点,几乎所有通往原点的岔路里都在喷射暗红的光,这些光芒拖沓且厚重,承载着实质的能量,予人以压力。最后,有野兽哀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阿荒嘲讽地看着阿野,道:“谢谢国王的英明领导,历史就要重演了。”
阿野低下了头,紧蹙着眉,“是我的错。”
“阿荒哥哥,你别再说了。”阿蛮撇了叶飞站过来,“阿野哥哥热爱和平,知恩图报,没什么过错可言,要怪只能怪那些可恶的妖怪和可恶的人类。”
“有史为鉴仍执迷不悟,还不算错吗。”阿荒反唇相讥,“阿蛮你就会毫无原则的帮着他说话。”
“人家是就事论事。你才是一直针对阿野哥哥呢。”
“都给我安静点,别再吵了。阿山可能还在受苦,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阿野抬起藤杖,颂出一连串古老的音符,藤杖上亮起璀璨光芒,黑风充斥扫净黏在洞壁上的绿色液体,压制无孔不入的红色诡光,然后携卷阿野浮起,冲往无数岔路中的一支。
众人无暇赞叹其力量之宏伟,紧紧地跟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