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一夜过去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却发生了不平凡的事。
一场堪称惨烈的战斗就此结束。
感应到来自东方天际的曙光,绿地里零星几盏路灯自动熄灭,储备太阳能以应付今天夜晚的照明。
张子安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双脚,这才发觉衣服和鞋子已经被晨露打湿了,被风一吹凉嗖嗖的。
绿地的中央区域一片狼藉,灌木和荆棘被大片大片的压倒,草叶更像是被剑风斩过一样齐腰折断,就连粗如大腿的树干也平添多处伤痕,石椅都碎了两三张,如果被警察看到,肯定会判张子安无敌损毁公物而让他全额赔偿……还好这里从来没有警察。
最中间的一小块区域,更是令人触目惊人——草叶都已经被碾成了草浆,不剩一片完好的,泥土中出现一个直径两米深约半尺的陷坑,那是猫神雕像垂死挣扎时造成的。
陷坑边缘,一只只流浪猫喘息未定,几乎累得快要虚脱,它们身上挂满草叶和泥浆,不论它们原来是什么花色,现在统一变成了小泥猫,只有鲜活灵动的眼睛表明它们心中满是胜利后的亢奋。
弗拉基米尔也是如此,它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却把脸抹得更花了。
老茶掸了掸袍袖上的草叶,微微一笑,说了声:“痛快!”
它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一场了,因为没有对手。
虽然是倚多为胜,显得有些胜之不武,但面对一个残忍嗜血的暴君,猫猫得而诛之,不必讲什么道义。老茶并非顽固不懂得变通之辈。
“借过,借过。”
陷坑被流浪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张子安想看看猫神雕像到底怎么样了,但是被挡在外面进不去,而且凭他那三脚猫的身手,在激战正酣之际靠近就等于找死,老茶还要分心去保护他。此时他见战斗已息,便想挤进去看看。
流浪猫们抬头看了他一眼,往旁边挤了挤,闪出一条仅能容纳单脚的道路。
张子安也只得走起了猫步,后脚踩住前脚的脚印,慢慢往里挪。
好不容易挤到陷坑边,他看到此前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猫神雕像静静地躺在陷坑里,与烂草和泥浆为伍,像是死了一样,只有微微泛红的眼睛表明它还剩一口气。
它的眼睛稍微动了一下,无神地瞪视着张子安,用尽最后的力量说道:“我是不会输的,永远不会输!终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让你们好好品尝我今天的痛苦!”
说话的时候,它的眼神里充斥着憎恨与疯狂,像是在诅咒这个世界,诅咒张子安和在场的精灵们。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弗拉基米尔一声冷笑,抬起前爪紧握成拳,“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看你还怎么卷土重来!吃我一记——”
张子安摆摆手,“别费力气了,它已经死了。”
猫神雕像那泛红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但是它在临死前的诅咒却依然回荡在张子安和其他精灵的心中。
“死了?真没劲儿!”弗拉基米尔很扫兴地收起拳头。
张子安从猫神雕像临死前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它并非虚言恫吓,而是真的恨他们入骨。几千年来,它不止一次失败过,但总是会蛰伏许久之后再次死灰复燃。只要这世界上存在虐猫者,它就永远不会真正地死去。
这个问题好像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当务之急是把猫神雕像的尸体弄出去,不能就这么扔在这里,万一被别人当废铜烂铁捡走就麻烦了。
雕像挺沉的,实心的青铜制成,想把它从泥坑里搬出来,肯定要先进入泥坑里,而张子安又不想弄脏自己的新鞋。
他正犹豫要不要等王乾和李坤上班来,再让他们两个去小推车和铲子一起过来弄,这时老茶却轻咦一声,指着泥坑中说道:“子安,快看!”
张子安连忙定神凝视,却看到一个非常诡异的景象,看得他目瞪口呆。
只见猫神雕像的身体正在淡化,一开始淡化的速度很慢,不容易察觉,接着淡化的速度迅速加快,最后像一缕轻烟般从原地消失了。
“我勒个去!它跑哪儿去了?”
他揉揉眼睛,愕然地反复打量泥坑与四周,“它隐身了?”
其实他知道精灵虽然可以隐身,但隐身的过程并不是这样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呢?
弗拉基米尔也很诧异,“这家伙看着挺结实,这么不禁揍?”
老茶张嘴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连它的气味也消失了,不是隐身。”
张子安为难地挠挠头,“算了,消失就消失了吧,真应该在它消失之前先动手把它鼻环取下来……现在后悔也晚了,感觉错过1个亿!”
菲娜面目凝重地从树上跳下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按理说它再次重生需要蛰伏很多年之后,但现在恰逢多事之秋,要提防它提前复活。”
张子安深知以菲娜高傲的性格,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证明它在两千年前没少吃过猫神雕像的苦头。
弗拉基米尔满不在乎地说道:“有本事就让它来,我们能消灭它一次,就能消灭它两次、三次!”
“就算消灭它无数次,它依然会死灰复燃。”菲娜不赞同它的话。
老茶看了看天色,提议道:“此地不是讲话之所,此事也需要从长计议。依老朽之见,吾等折腾了一夜,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本宫回宫了。”菲娜一转身,轻盈地跳上墙头,向宠物店方向跑去。
“陛下!等等奴家!”雪狮子的小短腿跳不上墙,只得绕路。
老茶说道:“老朽也先回去了,激战之后,正需要一杯香茗解渴。”
说罢,它也跃上墙头,兔起鹘落几个纵跃,眨眼就消失了鳞次栉比的房屋后面。
张子安也打算先回店里,天色只是刚刚亮,趁店员们来上班之前还能眯一觉。
弗拉基米尔却没有走,跳上墙头之后转身面对乌压压的流浪猫,清了清嗓子,似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