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当!”
“当!”
以前敲钟,节奏是固定的,庄严肃穆,又幽微夐邈。今次敲钟,从第五十七下开始,节奏突然加快,甚至带着点急切。
十个人都注意到了异样,暗自猜测,然后齐齐冒出一个想法:莫非,母亲/师伯要回来了?
长生和九如最是兴奋,蹭蹭蹭跃到钟楼上,近前观瞧。果然,顾玙手按钟椎,目光却望向玉虚之外,似在期盼什么到来。
“当!”
“当!”
钟声回荡,响彻两界。
当敲到第一百下的时候,那股气息已经非常近了,顾玙索性扔下钟椎,转眼出现在飞瀑下的凉亭里。三年时光,那具肉身完好,一如从前模样。
一声雷音忽然在玉虚峰顶翻滚,跟着紫光大作,威严重重。云气左右分开,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先是风驰电掣,然后逐渐变缓,像片羽毛悬在肉身上方。
它盘旋了几圈,羽毛似系了块石子,有了些重量,徐徐下沉,轻柔自头顶没入。
“小斋!”
顾玙大喜,往前迈了一步,随即一顿。
只见玉虚峰上,清气未散,反而愈聚愈重,五彩云霓翻腾,隐隐又透出两道磅礴的气息,完全不输自己。
那两道气息转瞬即至,令人惊惧的威压当头扑来,整座玉虚宫都在微微震颤。长生和九如站的最高,感受的也最明显,扑通扑通跌坐在地,大汗淋漓,勉强运功抵挡。
另外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面色惨白,身形抖动。
玉虚宫乃顾玙所建,依仗的也是幻化之道。他是神仙境,承载的最大容量不会超过自身法力。
小斋成就神仙,暂且还能容纳,可跟着又来了两位莫名其妙的大能,三重压力汇聚,玉虚宫已然有坍塌之意。
顾玙望着迅速靠近,显然想降临玉虚的两道气息,十分不爽。
不请自来,无礼!
来了不先通报,反将主人家搞得乱七八糟,更是无礼!
偏偏在两口子重逢的关键时刻打扰,无礼中的无礼!
他可不管什么双神仙,大袖一挥,直接封了玉虚宫,瞬间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接着冲天而起,直出云外,迎上来人。
“不请自降,给我滚远一点!”
他手指一点,幻化之道,小衍虚空,顷刻堆就出一个虚虚实实的空间。那二人距玉虚峰本有百丈,结果骤然拉长,变成千丈、万丈,乃至无穷无深。
与此同时,顾玙将意识领域放出,铺天盖地,笼罩四野,一下子就要将对方吞没。
这是当初斩杀魂兽所用的招数,庞大的神念形成一个独特的精神领域,他便是世界主宰。当时还没晋升神仙,威能就非常可观,如今以神仙之力施展,除非对方的神魂力量远超自己,否则根本逃脱不得。
“好狠辣的手段!”
云中传来一个轻柔柔的女声,透着些许惊讶。不过她没有动作,倒是另一人甩出一张五雷神符。
轰!轰!轰!
五道神雷凌空出现,紫蛇狂舞,金木水火土五行均衡,阴阳和调,竟是圆融合一,无一丝纰漏。
雷霆降下,直落虚空。
延伸至万万丈的小衍空间,就像琉璃瓦撞上了硬石头,顷刻粉碎。雷霆攻势不减,居然划破虚实障碍,正面对上了意识领域。
“哼!”
顾玙冷哼,神念疯狂席卷,将雷霆笼罩其中,硬生生揉烂捏碎。不过放出的力量也消耗殆尽,领域坍塌消失。
他心中暗惊,来人到底是谁,怎会有如此精深的雷法?而且用的还是雷符!
电光火石间对了一招,大抵平手,对方也不再纠缠。两道流光偏离玉虚,远遁千里,落在露天荒野之中。
顾玙紧随其后,站地一瞧,却是一男一女,皆穿道袍。女的清丽温婉,男的清癯枯瘦,气质奇古,不像现代人的样子。
“贫道宫素然,曹文逸真人门下。”
“贫道云牙子,神霄派门下。”
曹文逸!神霄派!
老顾心里一抽,媳妇啊媳妇啊,你惹事的本领不小,堇堇跟你比起来,简直小污见大污。
宫素然上前,开口笑道:“之前无礼,在此赔罪了,真人声名鼎盛,果然名不虚传。”
顾玙没应,冷淡的打量二人,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想宫素然完全不提,只道:“此地开阔清爽,贫道便在此结庐而居,道友来寻便是。”
“还要多多麻烦,贫道先告辞了。”
云牙子施礼,而后身形不见,竟然拍拍屁股走了。
宫素然是阴神,阴神比鬼仙强的地方,就是她还有肉身,只是被师父保存起来。此番下界,还是在曹文逸的帮助下,才得以完整。
她与小斋交好,瞧着愈发不爽的老顾,也不故弄玄虚,道:“缘由经过,回去问江道友便知。”
说罢,她搬运木石长草,竟真的盖起草庐来。
一个阴神,一个神仙,莫名其妙的下界。
老顾一头雾水,不过也隐有猜测,匆匆赶回昆仑,见众人正围着小斋嘘(liu)寒(xu)问(pai)暖(ma)。
“妈妈!”
九如更是胆大的扑到她怀里,蹭了又蹭,以前可不敢这样。长生立在旁边,也是神情激动。
“好了,你们先散去,我们有事商议。”
众人见他回来,应声而去。顾玙这才看清小斋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愈发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都带着莫大的威势。
以前是像神祗,现在是真神祗。
顾玙忽地一皱眉,隐隐发现不对,她气息虽强,却像套上了什么枷锁,封住了实力,遂问:“你这是怎么了?”
小斋目光一转,清冷冷的眸子里多了些温度,二人之间早已不用言谢,道:“萨天师亲手炼制的符印,我空有境界,却发挥不出神仙实力,也算看得起我。”
“萨天师?”
顾玙又一抽,我勒个去,曹文逸和神霄派也就算了,怎么连四大天师都出来了?照此发展下去,太祖爷忽然有一天蹦起来,他都不意外。
“究竟怎么回事,你一去三年都在何处?那宫素然和云牙子又是做什么?”
“说来话长……”
小斋难得带了些疲惫,拍拍身侧,示意他坐下,方开口讲述了一番缘由经过。
(晚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