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挤,别挤,慢慢来!”
“大家排好队,都能出去!”
第一天的讲法结束,聚集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不少人自发的维持秩序,将大家分作几队,依次离开。
非常难得了,数万人的大型活动,从开始到现在,并无一丝混乱和事故。
陶宇拉着陶怡,游宇拉着陶通,四个人慢吞吞的往前蹭,好半天才走到停车的地方。太阳仍然火辣辣的照着,但时间已是傍晚,站了整整一天,到此刻才觉得疲惫饥饿。
他们没回去,而是就近找了家饭馆,里面十几张桌子,很幸运的抢到了最后一张。
“四碗土豆粉,加蛋!”
“再来一盘清炒肉,一份绿白菜炖兔肉。”
“要米饭么?”服务员问。
“呃,来四碗!”陶宇略微犹豫,还是很大气的样子。
游宇却不太好意思,道:“陶哥,让你破费了啊!”
“我们都见过先生,这就是缘分。过几天你们拜师,说不定还能成为同门,那就更不用见外了。”
陶宇摆摆手,倒了四杯粗茶,问道:“小游,你今天都听懂了么?”
“大部分都懂了,就是内容太多,我怕忘了。哎,我怎么没想起录音呢?”游宇颇为懊恼。
“别担心,我看见别人录了,估计很快就能放出来。”
“你是说天,天机阁?”游宇顿了顿,不太想说这种中二的名字。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不过我也挺佩服的,头脑灵活啊!”
陶宇是商业家族,自有一番本领,这会边说边笑,也不知是赞是谑。
几人聊了一会,饭菜上桌。先是四个粗陶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土豆粉,还夹着蘑菇、黑木耳、火腿片和一枚光溜溜白滑滑的蛋。
火腿当然不是猪肉,是黄毛鼠肉做的。目前市面上流通最大的就两种肉,鼠肉和兔肉。兔肉没什么,但老百姓忌讳鼠肉,往往不直接称呼,只单说一个肉字。
这已经形成了普遍习惯,你说买肉,基本都清楚,就是买鼠肉。
至于那枚蛋,却是一种异化鸽子的产物。从几个月前开始推广,貌似产量极大,很快铺开全国。味道跟鸡蛋相似,体积略小,蛋黄则是深红色。
如今资源匮乏,饭馆也没啥东西可做,可依旧保持了盆大、菜多、盐酱生性的特点。<一大盆炖菜咔咔往上一端,嗬,三个南方小孩吓了一跳。
陶宇看着眼前的饭菜,诡异的沉默起来,以前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现在倒好,整碗大米饭都是轻奢。
唉,操蛋的世道!
哦不!他随即纠正,万幸这世道!
四人都饿坏了,拿起筷子,呼噜呼噜的就一通猛吃。饭馆里全是听法的,天南海北,七嘴八舌,自然在讨论讲法的内容。
就在这一片热火朝天中,突然间,又响起一个熟悉的调调:“哎哎,更新了!更新了!”
刷!众人再次整齐划一,纷纷打开APP,只见凤凰山刚发布了一条消息,却是具体的活动流程:
持续至十三日,每天早八点,在广场如期讲法。
八日:总纲——凤凰山。
九日:《丹法》——道院。
十日:《符咒》——道院。
十一日:《风水》——道院。
十二日:《剑术》、《灵兽鉴别》——道院。
十三日:《雷法》、《蛊术》——凤凰山。
这次是集体性的诡异沉默,但隔了几秒钟,嗡嗡嗡,饭馆简直炸开了锅。
“原来还有道院参与啊,怎么道院的比重看着更大呢?”
“比重不重要,顺序才重要,总纲是一般人能讲的么?”
“哎,丹法是不是就是内丹啊?全真教王重阳,华山论剑,天下五绝!”
“卧槽,还有雷法!就冲这俩字,我拜定了!”
“溜溜溜,雷法绝对吃鸡啊!”
“剑术也不错啊,可惜道院收徒太严了,我去了两次都没要。”
不得不说,现代人受网络文化熏染太过,一见这份流程,注意力都放在雷法和剑术身上。至于风水、灵兽神马的,根本无人热衷。
陶宇算有些了解的,小声道:“据我所知,山上共有四位仙长,顾先生、江仙子、秋小姐和堇小姐。秋小姐随先生学道,会剑术和蛊术;堇小姐随江仙子学道,会雷法。你们如果入门,都想拜谁为师?”
“我觉得小堇姐姐人很好啊,我想她来教我。<”陶怡不假思索的应道。
“嗯嗯,小堇姐姐超可爱的!”陶通连忙附和。
完了!你俩完犊子了!
陶宇蛋疼,他在商场征战,火眼金睛,早看出那老祖的本性,丫就是个逗比啊!
成年人跟孩子想的不同,便道:“我们私下里说,我是希望你们能拜在先生门下,如果有机会,你们一定要争取,小游你也是。”
“哦,知道了!”
三个孩子还是挺懂事的,齐齐点头。
某招待所。
何禾洗完了澡,披散着头发回到房间,同屋的是徐子瑛。
不知不觉,她们在太清宫已经呆了一年多,变化都很大。徐子瑛十三岁,身材抽条,气韵初生,带着几分飒爽和大气。
何禾九岁,年龄尚小,已显现出是个美人坯子。
她们作为太清宫最优秀的弟子,此番随师父前来听法,与别处宫观一起,同住在招待所。俩人的关系很微妙,又竞争又相惜,徐子瑛总爱,何禾比较清冷,偶尔一回嘴却能噎死对方。
此刻,俩人躺在床上,徐子瑛无聊便问:“你觉得今天怎么样?”
“还好啊,我挺喜欢听的。”
“看你那张冷淡脸就讨厌!哎,你以前可是白城的,有没有后悔入观?”
那妹子忽然八卦,劲劲问:“你要是没入观,现在就能拜师凤凰山了。”
“我为什么要后悔?”
何禾盖上自己的小被子,闭上眼睛,轻轻道:“我爷爷去世时,我遇到的便是太清宫。我既然入了门,就一直走下去好了。”
农家院。
这是周边某乡镇的一处住宅,闷热的卧室里,电扇无精打采的吹着。炕上摆着炕桌,地下摆着圆桌,十来个人挤在桌前,戴着耳机,正对着录音扒文字。
其中又有一人,手摇蒲扇,来来回回的查看,一副首领派头。不是别人,正是天机阁阁主,叫做吴春。
“老大,我的扒完了。”
很快,有一人抬起头,递过草稿。吴春拿来扫了一遍,道:“虽然糙了点,但意思能讲明白,等利润到手,给你提绩效。<”
“嘿嘿,谢谢老大!”
那人连忙表示,随即又有点担心,问:“我说哥,你确定这东西有人买么?”
“笑话!我别的不行,偷鸡捡漏的本事数一数二。就这些狗爬的文字稿,五百块钱一份都抢着要!”
“那凤凰山不会干掉我们么?我们可是盗版啊!”另一人战战兢兢的问道。
“啧,有事我担着,干你的活!”
吴春点了点对方,又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一脚踩住门槛,举目远眺。如此星辰如此夜,如此山中如此仙,在这时代绽放之际,自己也油生一股浩然壮志。
早在讲法之前,他就有所布置,十个人,每人录一部分,回来做成文字稿。音频么,还原的时候难免发生纰漏,但没关系。
将这些复印几百份,先打上“粗校版”,等把内容捋顺了,再来一份“精校版”。
这就叫一头牛扒两次皮,美滋滋!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有一帮人在做着同样的工作。
讲法刚刚结束,特异局就将音频文件传到了各位大佬手里。人家可是专业的,迅速理出了大概内容。
一帮人围成一圈,边看文字稿,边听录音,不禁微微点头。
“我只能说很适合,它适合出现在这个时机,面向这个群体,我没意见。”
“通俗易懂,贴合实际,且无个人立场,我也没意见。”
“我建议,最好做成基础教材,向全国推广。”
“一字不改?”
“一字不改。”
“……嗯,可以考虑。”
当夜,凤凰山。
一间大厅内,顾玙四人以及道院三十五人端坐其中,正在进行内部交流。今天说实在的,就是讲总纲,讲时代心态,没涉及具体的东西。
所以他们也没啥讨论的,在经过一波商业互吹之后,顾玙就提到了一个早就想说的话题:
“我上次去波恩,与西方的几位贤者交流甚多,算是大开眼界。西方与我们大抵相同,传承多数断档,凭我自己的感受,我觉得他们在个体修行方面,远不如我们。但在基础学科分类,和物质、能量研究方面,却要强于夏国。”
“此话怎讲?”卢元清奇道。
“有位老者叫艾哈德,师承欧洲中世纪的一位大贤,精于魔法阵和炼金术。他在波恩就布下了一座法阵,可以保护半个城市不受侵袭。
他还在城内设置了很多魔法点,法师之间可以传讯通话,乘傀儡马车互相通行。甚至他还在研究,以后可以传递物品。不止这些,他有一项炼金术成果,着实令我叹为观止……”
顾玙顿了顿,道:“就是人造人。”
“人造人?”
道士们自幼在观中苦修,少接触外面世界,论信息量,自然不如都市人。他们一听这个词,都比较困惑,纷纷看着对方等待解释。
“在炼金术中,人类被认为是由肉体、灵魂、精神三种东西构成。也就是说,只要能炼成这些东西,就能不依靠母胎而让人类诞生。
这种人类,出生便懂得各种知识,寿命长久,没有疾病。其中最完美的一个,据说能看到真理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成功,但雏形已现,如果以后真的造出来了,我只能说,人类会多了一个先知,或者灾难。”
在座的都陷入沉默,刚才这番话,有点打破了自己的认知体系。
顾玙又道:“诸位,我从波恩回来,就一直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修道,自古便是感悟、苦修,缺乏真正夯实的理论基础和实验方法。那能不能像做学问一样,来研究道法?”
他给了一点缓冲时间,对卢元清道:“冒昧问一下,道院的教学体系如何?”
“道院并未正式招徒,还没有确立体系。不过我早有打算,将各派道法融汇分类,包括经义、内丹、外丹、剑术、风水、法术理论等等。”
卢元清也相当大气,直接道:“道院现有法术27,符咒134。符咒最为复杂,有些攻击,有些防御,有些辅助,有些治疗,而攻击与攻击又有不同,有的召神,有的化物……我打算将其打散,按性质作用一一细化。”
好家伙!
如果老顾是古人,肯定要来一个:“大善!”
真是好事情啊!古修都是全才,什么都懂一点,但也正因如此,始终没有一个清晰完善的体系支撑。
现代却不一样,属于末法重启,将道法细分,有利于传播教学,也有利于深入修习。道法多是修士自创的,古人能创,今人也能创。
不过这就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修士基数要上去,二是顾玙说的,要像做学问那样来研究。
当然,这里指的是外丹、符箓、法术等外功,并非食气法、丹法等内功。这些境界性的东西搞不了,全凭资质、悟性和一颗道心。
“就目前来说,各门类皆有传承,唯独阵法奇缺。而阵法意义重大,将来绝对可派上大用场。”
顾玙继续道:“比如,我们若能研究出一种法阵,可防御山河万里,或者传送修士,千里之外瞬间到达,那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我前不久琢磨出一套《小封绝阵》……”
话落,他取出一枚玉简,道:“这应该是目前最完整的阵图,我也是凭空摸索,希望大家有所启发,共力齐心,以补全阵法之道。”
众人齐齐微怔,有点,有点特古怪的感觉。
毕竟在去年,双方还处于轻微敌对的关系,还打过一场。结果对方成人仙后,仿佛一切烟消云散,毫不在乎。
他们就有一种感觉,那人已经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的更远,更辽阔,且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畏惧后人能超过自己。
当即,卢元清缓缓起身,代表道院接过玉简,郑重道:“我辈修行,谢过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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