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关前宋辽对峙一触即分,看似有些雷声大雨点小,大辽举六十万大军南侵却这么退去,更显得有些戏。
可是,不说这短暂的一战对后世有何影响,单单是当下的大宋,就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唐子浩在古北关!?”
这个消息足以震惊整个大宋朝堂,之前跳的最欢,倒唐最狠的那些守旧文臣,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在古北关?那个疯子根本就没离开大宋,他要是想回来,十天就能杀回开封!!
要是官家不把那块碑抬出来
好吧,大伙儿都不敢往下想,真把那个疯子逼回来,当真是谁也落不得好。
而文彦波、韩琦这些“明白人”也终于知道,官家与唐子浩到底下了多大的一盘棋,佯占东罗马是假,趁机灭辽才是真。
而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古北关这边刚打起来,西北的李杰讹就毫无征兆的降宋了,连带着辽朝八部族之中的突吉台、纳齐耶两部也投奔了过来。
举兵东进,与古北关的狄汉臣、辽阳的阎王营,成三面夹击之势,把信心满满、雄兵数十万的耶律洪基,围在了辽都大定。
“他怎么就降宋了呢?”
当李孝光把前方战报,还有李杰讹起兵的消息当众宣读,韩琦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李杰讹怎么就降了呢?”
要知道,李杰讹一统西夏,安心吏治,短短几年已有中兴之相。如此下去,西夏朝长盛可期,就算大宋想啃掉这块硬骨头那也非易事。
这个节骨眼儿上,李杰讹到底是怎么想的?傻了啊!?
“陛下...”
自打韩嘉彦出了那么一档子事,韩琦在朝中的处境十分微妙,算不得旧党,却也与唐党诸臣有着化不开的仇怨。
所以,韩瘸子倒成了孤臣。
“此事当细细斟酌,李杰讹没有降宋的理由,何来降宋的事实?”
“莫不是诈降吧?”
“不得不防啊!”
“唐党”众臣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刚刚陛下都说了,李杰讹是应唐奕之请降宋,韩瘸子这明摆着是和唐奕过不去啊!
什么叫诈降?分明就是这老货见唐子浩又立奇功心里不爽。
正要出班反驳,却是被贾相爷一眼给瞪了回去,意思很明显:别、添、乱!
轻咳一声,好整以暇的抖了抖衣袖,老贾抬眼看了韩瘸子一眼,“稚圭多虑了,李杰讹没问题。”
“哦!?”韩琦一挑眉头,似有深意地看着贾昌朝。
“贾相何以见得?”
见韩琦这个表情,老贾心中已然大定。
韩瘸子不是在添乱,相反,他这是在向唐奕卖了一个“好”。
只可惜,这个好没卖正,唐奕不需要。
缓下语气,还给韩瘸子施了一个礼,“稚圭大可放心,李杰讹真的没问题。”
这回韩琦却是怔了一怔,贾昌朝第二次说李杰讹没问题,话里的意思可不只是李杰讹没问题,而是在告诉韩琦,唐奕不需要这个‘好’。
可是,韩琦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需要呢?
凝重地回道:“相爷可敢打保票?此事体大,不得不防啊!”
“唉!”贾昌朝暗叹一声,心知不把话堵死,依韩琦功利钻营的性子,是不会明白唐奕为什么不需要的了。
只得坦白道:“因为李杰讹并非是降宋,而是回家!”
“嘶!”不光是韩琦,满朝文武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降宋,而是回家?”
什么意思?难道
只闻贾昌朝又道:“李杰讹本就是先帝与子浩多年前安插在西夏的一步暗棋,从一开始,他就是大宋子民。”
殿上登时鸦雀无声,韩瘸子更是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哪还有心思卖好不卖好?
别忘了,他和魏国公还曾经勾搭过李杰讹,想借西夏之力成事呢。
原来,那特么是唐子浩的人!
下了朝,范镇追上贾相爷,“贾相为何阻止我等抨击韩琦?”
在范镇看来,别看韩琦只是理所应当的生疑,可属实是包藏祸心,阴险至极。
万一官家和相公们对李杰讹真的生出不信之意,进而牵连到西夏降宋之举,那很可能会影响到唐奕整个的灭辽大计。
若因此出了差错,那唐奕如此苦心谋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韩稚圭其心当诛!”
贾相爷横了范镇一眼,“你误会韩琦了。”
“嗯?”范镇有点懵。“怎么误会他了?”
老贾道:“他是在帮子浩,只不过帮的不是地方。”
正说着,韩琦自己找上门来了,“贾相留步,琦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得,老贾心说,这瘸子怎么就不死心呢?还非得让唐奕领了他的情不可?
先把丈二和尚一般的范镇打发走,“稚圭想问什么?”
韩琦也不磨叽,“贾相为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灭辽与唐子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确实。”贾昌朝点着头。
欧洲已定,西夏归心,再把大辽灭掉,那么大宋,或者说赵家皇帝就只剩下一个不能安心的因素了——
唐奕!
那块誓碑虽然立在那儿,可也正因为它立在那儿,使得唐奕和他的唐家超然于世,看上去挺拉风,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不想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哪个皇帝又希望身边有个世袭的保姆?
况且,这个保姆还是功盖千秋,风头远远超过皇帝本身的人物。
所以,灭辽之后,如果赵曙稍稍有点君王之威,那就容不下唐奕。
韩琦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说白了,就是“养寇自重”。
只要大辽不灭,官家就还离不开唐奕,那唐奕和他的唐家也就更安稳了。
可是,如果老贾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会和韩琦想的一样。
但是,他什么都知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确实。”
看着韩琦,略有敲打之意道:“与子浩确实无益,可是对大宋有益啊。”
“你!!”
韩琦气的不轻,你这挤兑谁呢!?
瞪了一眼老贾,“好一个于大宋有益,还没看出来,贾相爷当真是忠良贤臣呢!”
心中大骂,“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
拂袖而去,却是再不与贾昌朝多说半句。
在韩琦的认知里,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自私的,他真不信唐奕能做到与己无益于国有益的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大宋朝堂,还是兆万宋民,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北方。
这一次,大宋不是从北方强敌手中夺回一块土地,亦不是拒夷边塞打赢了一场胜仗,这一次是举兵清缴,永绝后患。!
五月中,官家赵曙亲封狄青狄汉臣为中军元帅,携十五万大军出关北进,取北安、泽州、渝州,过劝农直逼大定以南。
五月末,东路军统帅杨怀玉,领阎王营将士出莱州,克潭州、利州、建州,歼敌于文定,一路挺进,兵临大定以东。
九月中,西路军元帅李杰讹,领三十万夷兵荡平大辽京西道与中京道大半州县,马踏大辽龙兴之地临璜,又一刻不停,直把矛头指向大辽国都——大定。
十月,随着北地第一场雪的落下,李杰讹如期而至,封锁了大定西面、北面通路。
至此,大宋三路大军,五十万战兵,完成四面合围。
辽都大定,如风雪中的一片枯叶,成为了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