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范镇在大辽算是找着感觉了...
放在大宋,就范景仁的文学水平,最多算个中等偏上。
现在的大宋,老一辈的有晏殊、杜衍,范仲淹;再年轻点的有孙复、胡瑗、富弼、韩琦、宋公序。
当然,还有一个文坛盟主欧阳修,那可是整个大宋都要仰望的存在。
更别说,还有司马光和王安石后来居上。
有这些大神存在,哪还轮得到他范景仁装什么名师大儒?
但是,到了辽朝那就不一样了。范镇可谓是野鸡落到了鹌鹑窝,好大一只鸟啊!
范镇在大辽那是存在感爆棚,谁要是不来拜会一下这位南朝‘大儒’,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契丹贵族。而来拜会的这些人中,就有耶律宗真的姐夫萧惠。
说起来,萧惠也是够倒霉的。
今年辽国大战西夏,用的是哪员将呢?正是皇弟耶律宗训为主帅,萧惠为副帅这套班子。
可惜,萧惠出师未捷,反而被夏军突袭得手,军卒死伤惨重。本来这在辽朝是要治罪的,但是此一役,萧惠不但败得极惨,还把长子慈氏奴给搭了进去,耶律宗真念其丧子之痛,就没有追究。
可是,耶律宗真不追究,萧惠自己却不停地在反思。
自己已经走到了权利的顶峰,却依然逃不了儿死沙场的宿命。所以,萧惠觉得,死一个儿子已经够了,再不能让子孙后代靠血淋淋的军功来搏前程了。
正好,萧惠别外两个儿子都喜汉学,于是萧惠找到耶律宗真,希望让两个儿子拜南朝通政使范镇为师。对此,耶律宗真自然要给姐夫兼心腹重臣一个面子。
其实,大辽开国的两位皇帝曾严令,契丹贵族不得着汉服、学汉礼,怕的就是本族传承最后融于汉家。但是,时至今日,这些禁令早就不做数了,大辽贵族学大宋已经是不可逆转。
现在,辽地不光到处是穿着汉人衣裳,写着汉人诗文,行着汉人礼节的辽人,甚至连货币用的都是宋钱。辽朝皇帝自己都觉得,只有大宋的钱才叫钱。
所以,萧惠想让儿子拜个南朝的老师,根本就不是问题。
耶律宗真开口了,范镇能不收吗?人家是辽朝皇帝,而且自到了大辽,对咱也不错,又是送女人,又是送钱的。
范镇、唐奕在这些鸡毛小事上也不多做纠结,至于回宋之后什么样儿,只好到时候再说了。
.“你们路遇盗匪之事,五天前就已经传到了大定。”
唐奕点头,“辽帝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把我叫入辽宫解释了一番,生怕咱们误会。”
唐奕暗暗想笑,耶律宗真为了易储也真是拼了。以前遇到这种事儿,还用皇帝亲自向宋使解释?派个北府官员算是客气。就是什么都不跟你说,你也一点招都没有。
“我来问你!”范镇肃然道,“并非盗匪,而是耶律重元生事,对是不对?”
“呵呵,您是怎么猜到的?”
“还用猜?”范镇撇嘴道,“大定城里是个人就心明镜似的,肯定和皇太弟脱不了干系”
“而且,你还不知道吧...”
“耶律重元已经早你们一日进京了!”
唐奕一挑眉,“这么快?”
“耶律重元不但自己来了,还把儿子也带来了。听辽宫传出来的消息,耶律重元很快就会回去,但耶律涅鲁古却不走了,在大定住下了。”
唐奕心说,果然没看错这个耶律重元,怂货就是怂货,这是怕辽帝起疑,把儿子放在这做人质了。
“耶律宗真也是,就耶律重元这怂样儿,还顾忌他干什么?直接把儿子扶上位不就得了?”
范镇鄙夷道:“照你这么做,北朝早乱成一窝粥了。”
“怎地?”
“皇太弟也并非毫无本钱的!事实上,辽朝之中,除了萧惠、萧芵兄弟,还有耶律宗训,大多数是不支持宗真易储的。”
“还有这么回事儿?.”唐奕惊讶道,“还以为耶律宗真赢定了。”
“辽人虽蛮,但重承诺。耶律宗真早年说要把皇位传给弟弟,现在又要出尔反尔,在辽人看来,这是失信之举。要不是辽帝手中有五万皮室军震慑四方,恐怕早就反对声连成一片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耶律宗真的日子也不比赵祯好过多少。
耶律重元赶在宋使到来之前进京,其实就是怕耶律德容和唐奕在耶律宗真面前说什么。所以才自己先来澄清,还把儿子送过来,好让耶律宗真放心。
如此一来,唐奕就更不用担心了,遂又问起观澜书院在大定开设分阁之事。
范镇直言,此事辽帝已经帮他考虑好了。观澜分阁就设在辽朝国子监旁边,所用之地也是原来国子监的馆阁。耶律宗真已经让礼部把地方空了出来,观澜的人只要稍做整理,就可开阁。
这倒省了唐奕很多麻烦,有现成的阁址,总比新建要省事得多。
其实,在大辽设阁,也就是一个形势,观澜书院不可能跑到辽人的都城来授课开讲。
所谓汉学交流,也只是利用分阁把观澜书院各位名儒、文生的时文、诗词汇集成册,实时在辽朝发部、售卖罢了。
这一点与大宋也没什么分别。要知道,在观澜书院还没开山授课之时,就有书商找上门了,专门约稿几位名儒。
不同的是,辽人以前都是从辽商手中买南朝贩运而来的诗集、时文,这回换成了观澜书院直售。名头上好听了不少,时效上也比原来快了很多。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天色不早,唐奕就起身告辞了。
一出门,又看见那异族小妾等在门外,唐奕暗笑,就范景仁那四十有余的身体,还不让这异国妖姬给吸干了....
第二天一早。
用过早饭,唐奕就带着黑子和君欣卓,随范镇派过来的仆从一同出了门。
仆从带着三人穿街过市,走到大定城东的市集,在土河边上的一个院落停了下。
唐奕左右一看,这地方不错,沿河邻市,闹中取静。要是放在开封,光地皮就值不少钱。
让黑子上去叫门,不多时,一个身着裘皮毛领的契丹女子把院门开了一个缝隙。一看是一群南朝人,就用并不流利的汉话问道:“你们找谁?”
唐奕三人对视一眼,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周四海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