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第两千二八章 尚武之风

类别: 历史 | 两晋隋唐 | 阳光   作者:公子許  书名:天唐锦绣  更新时间:2025-03-04
 
“将士战死疆场,全家免除赋税徭役,除去抚恤之外,更授予永业田,有功者追赠官爵、惠及子孙!他们用命去换取这些东西,不惜战死边疆,也要让家人子女过得更幸福!故而每临战阵,我唐军士卒奋勇争先、悍不畏死,只为“先登'之功勋!

“中书令不妨去军中问一问,那些士卒宁肯抛却性命,也要换回家人子女之安康生活!

说是生命至高无上,只是说说而已,任何人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如果达到了这个价值,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的慨然赴死。

不肯死,只是价值不够而已。

“战国之时,秦军为何奋勇作战、悍不畏死?是因为秦国推行的军功爵位制度,给予每一个士卒跃升阶级的机会,即便不幸战死,他的功勋也会推及子孙!

“古往今来,塞外胡族每每入侵中原之时,往往登高一呼便应者云集,无以计数的族人拎着刀、骑着马,追随在单于、可汗的身后一路向南,跨越长城、饮马黄河,杀戮掳掠、悍不畏死!他们不是百姓吗?他们为何甘愿赴死?

“因为只要侵入中原,他们便可掳掠女子、抢夺钱货,便可因功封爵、提升地位!

“百姓不是不愿战争,只要所获超过付出,人人皆可死战!

“堂堂中书令,却犹如三岁孩童一般推崇那些圣贤之言,却对眼前之现实视如不见、充耳不闻,你自己说说,你可称职?

一席话连珠炮似的将御书房内诸人耳畔震得嗡嗡作响,瞠目结舌,他们不知道房俊所言之事实吗?大多都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见惯了金戈铁马、鼓角争鸣,也见惯了尸山血海、战阵争锋,岂能不知这些事情?可他们的思想都被禁锢在经义诗集里,满脑子都是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却忘记了对于最底层的百姓来说,能够有一个获取幸福生活、封妻荫子的机会,即便拼上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非但不惧,且甘之如饴。

房俊目光环视全场,做出最终结论:“所谓的“国虽大,好战必亡'并不完全正确,当战争之收益大于付出,为什么不能打呢?反之,一味的强调“好战必亡',却很容易将一个国家的铁血精神逐渐消磨掉,当打仗不能获取利益,又有谁愿意打仗呢?长此以往,人人谈战色变、畏战如虎,彻底丢掉我华夏尚武之风,泱泱中华,则必被胡族欺凌!

专门打那些赔钱的仗,看似胜利,实则将国库打得越来越空虚,渐渐的国家财政被战争拖垮,自然是不智的,这个角度来说,“好战必亡”没有错。

可有些时候明明可以打一场收益极大的仗,却因为只将“好战必亡”奉为圭臬从而避战如虎,便是走了极端。

一个国家不能“好战”,但长时间不打仗是绝对不行的,民族凝聚力无法得到有效增强,举国上下一片散沙,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等到某一日陡然惊醒,再想打仗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人愿意上战场了……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

李承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房俊,“好战”还能解释成这样?

居然连一众大臣都哑口无言!!

房俊迎着李承乾的目光,柔声道:“陛下,所谓“穷兵赎武,古有成戒',指的是兵力不可用尽,国库不可耗空,战争不能盲目。可若是制定长远之战略,发动局部之战争,或为掠夺财富,或为地区局势,适当发动战争是有好处的。现如今虽然四海咸服、天下承平,可一旦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尚武之风便会迅速消失殆尽,再想恢复立国之时那等金戈铁马、所向披靡,难如登天。”

有宋一朝,对武将、军队之提防戒备臻达历史之巅峰,如此造成之后果便是军人地位低下,秦汉隋唐遗存而来的尚武之风消失殆尽,空有震古烁今之繁荣、财赋傲视千古,却未能有一支与之匹配之军队。休提什么两宋之时胡族猖獗、前所未有之强悍,匈奴、突厥强盛之时,难道就逊色于金、辽?可后来为何衰弱,甚至不得不远遁数千里跑到欧洲安家落户?

中原王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打击,才是关键。

两汉之时,“一汉当五胡”,隋唐之时,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直至追亡逐北、横扫大漠,皆因民间尚武之风尤甚,兵卒素质优秀,招之能战、战之能胜。

到了两宋,“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东华门外唱名,才是好男儿!

年轻人都读书去了,谁当兵?

对外丧师辱国、不思进取,龟缩于繁华之地、耽于享乐,胡族安稳发展,自然长足进步。

李承乾沉思良久,问道:“此事牵涉深远,非一时所能决断,你那个“军制改革委员会'应对此予以深入研究,什么仗可以打、什么仗不能打,对于天下各个区域之现状,要采取何等战略、取得什么样的效果,都一一俱陈纸上,朕与诸位爱卿一并商议,再做决断。

虽然军队势大早已到了他这个皇帝都难以抑制之地步,但是有一点他得承认,军队就得枕戈待旦、时刻准备战斗,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便是这个道理,时时磨砺,才能锋锐不减,若将之收入剑匣之中,用不了几年便锈迹斑斑………

刘泊问道:“陛下明鉴,此事可暂时搁置,容后仔细商议,可陨国公应当如何处置?

众人恍然,险些将正事给忘了……

李承乾挠头,犹豫不决。

若是按照国法律例,张亮之行为不可姑息,应当将其召回长安予以严惩。可人家张亮打出的旗号是“为兵卒复仇”,失踪且最终被害的兵卒有名有姓、载于兵册,张亮作为封疆大吏,如此作为倒也说得过去。况且正如房俊所言,身为一地封疆,难道遇到此等事情还得先行向朝廷请旨,而后才能有所行动吗?处罚张亮不妥,姑息枉纵也不妥……

抬起头,左右环视一周,问道:“卫尉卿何在?

刘泊道:“启禀陛下,卫尉卿独孤览告病在家,已有多日。

李承乾叹口气,道:“独孤将军年高德劭,已过花甲之年,也是时候优游林泉、含饴弄孙了。

”堂堂九卿之一,常年告病不问衙中事务,算是怎么回事?

刘泊沉默一下,颔首道:“微臣稍后与卫尉卿谈一谈,争取拿出一个妥善的处置方式。

卫尉卿独孤览……应该致仕了。

李承乾只得又看向李勒:“英公以为,陨国公之事当如何处置?

李韵思索片刻,道:“陛下明鉴,陨国公虽然罔顾法令、擅启战端,但其事出有因,对于绑架、杀害大唐兵卒之任何势力,都应予以强烈之报复,不可姑息!所以,陨国公有错,但情有可原,可由中书省制诰,予以申饬,罚金三百,以儆效尤。

刘泊等人不满,却也没办法反驳。

毕竟房俊刚才已经将“尚武之风”上升至国家战略之高度,自家兵卒遭遇绑架、杀害,若不能予以报复,何谈“尚武之风”?

若是按照房俊之言论,张亮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一场不是朝会的朝会,房俊舌战群儒,将一众文官压得抬不起头,但其实并未取得真正的决议。这倒是并不奇怪,事关军事战略,焉能一番话便论断对错?

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帝国制定长久战略。

甚至就连张亮擅启战端、屠杀土著一事,最终也不了了之……

从承天门出来,抬头看了看两侧威严厚重的门阙,接过亲兵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在一众亲兵簇拥之下出了延喜门,返回崇仁坊内的梁国公府。

进了家门,见到管事跟在一旁,随口问道:“父亲可在家中?”

管事面色古怪,小心翼翼道:“家主这些时日一个人待在书房,吃住皆在那里,吾等只奉命送去吃食、洗漱用品,其余一时间一概不得入内。”

“嗯?父亲在干什么?”

房俊好奇。

管事摇摇头:“家主未有吩咐,吾等不敢询问,更不敢窥探。”

房俊点点头,不再多言,沿着抄手游廊去了后宅。

刚一进门,便听得环佩叮当,一身宫装长裙的高阳公主便从内堂迎了出来,身姿窈窕、容貌娇媚,绛色宫装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如玉,虽已身为人母,却不改青春洋溢之气息。

见房俊已经坐在椅子上,高阳公主忙上前斟茶,而后站在一侧,美眸闪闪发亮,很是期盼的问:“刚刚听闻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是在南洋远处,居然有一座海岛是以我的封号命名?”

房俊点点头:“确实,张亮打下了一座海岛,命名「高阳公主岛'。”

高阳公主喜不自禁,顺势坐在房俊一旁,喜滋滋道:“哎呀,这个张亮也真是的,怎好如此直白露骨?他这算是以德报怨啊,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备上几件礼物,去他在长安的府邸拜访一下?”

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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