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演出正式开始了,吴蓓做主持人开场的时候她还好好介绍了一下何向东的单口相声,说这是放在节目最后面的特别奉献,算是提前给观众打过招呼了。
节目一场一场顺畅地演了下去,观众还是老样子,边演边走,快到最后的时候,在场的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人了。
最后一首歌响起,照例观众席上的灯光拉黑了,唱完之后,吴蓓继续出来报幕,帮何向东的单口相声报幕,而且观众席上灯光也没有打开。
这可比上次在宝鸡的时候强太多了,上次吴蓓直接出来说演出到此结束了,而且观众席上的灯也都打开了,一下子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现在可好多了,报完幕之后,捡场的人动作麻利地把桌子搬到台上去,然后把话筒架好,何向东提起大褂迈步往外面走去。
迈着戏曲程式的八字方步,不急不慌地往台中央走去,观众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上来的演员,一个鼓掌的人都没有,因为没人认识啊。
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何向东就很讨厌,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已经呆腻了想要回家了,可现在居然又上来一个演员,上来就上来吧,可灯也不开,谁看得清路啊。
缺德玩意儿嘛。
有几个脾气躁的已经开始骂街了。
何向东倒是不慌,他什么舞台状况没见过啊,他非常淡定地站在桌子后面,看着台下的观众,也看的不怎么真切,太黑了,他笑笑:“人来的不少啊,刨去空座这都坐满了,很难得这么满啊。”
一个小包袱甩出去,引来一些笑声。
何向东自己也低头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到咱们白银来啊,来之前呢,我是非常期待的,白银啊,这名字听起来多富裕啊,如果没有遍地白银,这怎么好意思起这个名字呢。”
“我们前天就到了,到了之后我就叫上几个朋友出门了,干嘛呢,找银子啊,白银城诶,难道街上还没有银子啊?这一找就找到大半夜,连个鬼影都没找到,我们还累得够呛。”
何向东开口一说,他的声音仿佛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观众尽管都没笑但都在听何向东说话,连前面急着要回去的那几位现在也都不着急了。
其实这就是台缘儿,台缘儿是一个演员尤其是相声演员最宝贵的东西,其他什么说学逗唱什么基本功都不如这个,你活儿使得再好,观众不爱看你,你说话也没人愿意听,你说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台缘儿好的,一上场观众一见你立马就很高兴很开心,也很愿意听你说话,跟你就感觉像认识很多年的老哥们似得,熟的都不行了。
你再一说话,那效果自然就很好了。
所以一个优秀的相声演员,观众一眼看上去肯定是打心眼里面喜欢这个人的,感觉跟他很亲近,而那个演员也必然是很随和很有亲和力的。如果这个演员拿自己当艺术家当教育家,总是板着脸想要教育别人,那就完蛋了,肯定是不会有台缘的。
台上三言两语,何向东开始铺平垫稳往下说:“天也黑了,我们都累的不行不行了,又渴又饿的,买点东西吃吧,正好这路边就有一家商店,得,就你了,也没捡到银子,没发着财,高尔基不是说过一句话嘛,肚子是发财的本钱。”
又是一个小包袱。
这次何向东倒是不慌不忙的说,特别稳,而且包袱也不是太响:“谁知道那开店的老大爷不肯卖东西给我们,怎么了呢,他说要关门打烊了,这也不算晚啊,怎么就要关门了,我们当然不肯啊,都还饿着肚子呢。那大爷就跟我们解释了,说是咱们这里发生了不少凶杀案,专杀单身女性,大爷说他害怕。”
“这老大爷说他害怕?”何向东又强调了一声。
观众笑声一下子就出来了,最近这事儿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些人都知道。
何向东笑了一下:“没办法啊,人家是老板啊,人家都不做买卖了,我们也没辙啊。我们也只有出来了,这都饿的不行了,天也黑了,冷风一吹,我身上也起鸡皮疙瘩了,倒不是冻得,而是被吓得,当时听得不怎么吓人,现在细细一回想,一身冷汗啊。多慎得慌啊,专杀单身美女,我虽然是个男的,但是我长得秀气啊,万一那歹徒认错了怎么办?”
“噫……”台下一片嫌弃的声音,何向东就是一个长残了的胖子,哪里就秀气了,秀气跟他粘的上半点关系吗?
何向东摆摆手,不满地大声叫道:“那大爷还认为跟他有关系呢,我怎么就不行啊?”
“噫……”台下的嫌弃声音更响了。
很快台上台下就迅速打成了一片,对于何向东来说打成一片难度并不大,难得的是他这次竟然没用什么响包袱,以前他都是一个大包袱一个小包袱接连不断地往外扔,用笑声来让观众来认同他。
但是这次他没有,他刚才用的方法其实主要不是在抖包袱,而是在讲故事,虽然是瞎编的,但是是在说自己的事儿,而且也跟当地的热门时事挂钩,再加上他讲故事技巧高明,很快便和观众打成一片了。
这是以讲故事取胜,而不是靠抖包袱,难度自然更大了,但这里面的技巧在王弥苇老爷子的那份录音里面就有介绍。
何向东见效果不错,就继续往下说了:“我都害怕的不行了,我就把叫一个人出来给我壮壮胆,叫谁呢,就刚才那个女主持人,都见着了啊,就那个叫吴蓓的。”
全场观众当时就是一愣,叫女人干嘛?不是专杀女性吗?
连后台的吴蓓都是一愣。
何向东要吊的就是他们这个胃口,他道:“叫人家干嘛呢,你们别看人家长得漂漂亮亮的,那是化了妆,卸妆之后人家姑娘长得可以辟邪。”
最后两个字何向东咬的很重,一声出来,全场观众大笑,姑娘那么好看,怎么就辟邪了。
后台也在看着的吴蓓鼻子都气歪了。
何向东又翻了一下:“在外面是辟邪,在房间里面那就是避孕了啊。”
“哈哈哈……”笑声更甚。
何向东终于把自己擅长的抖包袱使出来了:“这姑娘管用吗?太管用了,她以前晚上出去玩的时候也遇见过流氓,没化妆啊那时候。那流氓人太坏了,坏倒什么程度,连自己家里人都杀啊,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啊,吴蓓就遇到这人了。”
观众也听得都紧张起来了。
“那没有人性的恶人兜里没钱了啊,掏出一把刀子就想要抢劫。”何向东使着身段:“一把把吴蓓抱住了,拿着刀子恶狠狠地对着她的脸。吴蓓问‘干嘛呀’。那没人性的恶人倒吸一口冷气,都傻了,他结结巴巴说‘大姐,这可能是个误会’。”
“哈哈哈……”观众是笑得前俯后仰的。
吴蓓是气的在发抖,握着话筒的手都在不停抖动。
后台也有好些个演员站着在上场门在那里看,也有好几个跑到观众席上去了,那里的观看感受更好。
“你混蛋。”吴蓓气的大叫一声,好死不死的她手上一用力一抖就不小心把话筒的开关给打开了。
一下子,声音就传出去了,在音响设备里面响了出来。
糟糕!
舞台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