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最后一丝光辉,浮现在海空之上,海风夹带着咸湿味,徐徐而来,轻轻拨动着蝎黑色的发丝。
尽管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依然可以看得出他的身材很是芊细,转过身来,能够令叶梓下意识避开目光的原因,在于他的脸蛋。
细细的柳眉,琥珀橙的大眼睛,挺直精致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这浑然便是一张女人的脸庞,而且还是长得很漂亮的一张脸。
饶是见惯了世面的叶梓,在经历多天的同行,他依旧不能适应这一点。
虽然见过蝎的真正面貌,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少年,但此时看着这张漂亮的女人脸蛋,脑袋里总是下意识浮现出绯流琥的狰狞脸庞来对比。
绯流琥啊…这才是平时总是会见到的面貌,如今的样子变成一位美女,两种样子重叠在一起…!
“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这躯壳,算是临行前质量最好的一副。”蝎一脸平静,由于是女性傀儡体,所说出的声调也是偏向女性化,清丽柔和。
他即使采取了女性的躯壳,也不会有叶梓那种不适应感,对于傀儡而言,性别根本无关紧要,所需要在意的,是傀儡的机关、强度、以及质量等多种因素。
“竹取一族的身体强度很优秀,你就在那个族群里找一副合适的躯壳吧。”
叶梓揉了揉额头,在一处地方坐下来,将木柴扔到浅浅的坑里,又以火遁立即点燃。
这个地方,是以前他和蝎来过的地方,那个浅坑,同样也是他们以前留下的,只不过几乎要没了痕迹。
蝎走到叶梓面前,坐了下来,两人之中隔着燃烧得正烈的篝火,正如从前那般,柴火置放的地方,以及所坐的位置。
只要一抬眼,便能够看到火光映照下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叶梓的心里,就像是搁着一块石头,分外难受,因为条件反射般的,脑袋里就会跳出绯流琥那丑陋的面貌。
他避开目光,拿出储物卷轴,召唤出一支堪比蝎现在体型的野猪腿,架在篝火上烘烤,这是他今晚的晚餐,至于蝎是人傀儡,所以不需要进食。
看着面前的野猪腿,叶梓问道:“蝎,你的核心可以代替心脏吧?”
蝎默默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听到叶梓的话后,点了点头。
叶梓沉默了一会,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道:“少了吃喝,人生会缺少许多乐趣吧。”
“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蝎冷淡道。
叶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舍弃了人所应有的东西,身体以及人性,这是为了获得能够完成某一件事的力量,现在你已经完成了,起码,你所舍弃掉的身体,现在可以捡起来了。”
蝎闻言,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悦耳笑声,冷漠道:“你居然也会说这种话?是在可怜我吗?”
“当然不是。”叶梓静静盯着篝火中时而炸开的小朵火花,平静道:“真要说的话…是有点羡慕你吧。”
“羡慕?”蝎柳眉一蹙,不明所以。
“你到了终点,而我…还远远不够。”叶梓拿出调料,控制着力道,泼洒在野猪腿上,然后翻转一下。
蝎沉默片刻,随即平静道:“终点?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杀了白牙为父母复仇,不过是必须要做到的一件小事而已。”
他说到这里,抬起芊细的手臂,修长的指尖轻轻按在核心所在的位置之上,冷淡道:“我的终点,在于这里。”
那指尖轻按的地方,是核心,即是心脏,又可以誉为人的心。
如果那里便是蝎的终点,也只有他才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叶梓看着蝎的动作,不解蝎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他也没打算进一步过问,说道:“是我误会了,劝你捡起舍弃掉的东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蝎注视着篝火,说道:“所舍弃掉的东西,在离手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机会捡起来了。”
“是吗…”
叶梓不可置否,单手抬起体积很大的烤猪腿,凑近看了看有没有熟,确认尚缺火候后,便是放了回去。
无法舍弃任何东西的人,就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想要改变一件事实,所舍弃掉的东西的份量,不是能够再轻易捡起的。
如果能够轻易再度捡起,想要改变的事实,就没有难到需要舍弃那些。
“蝎,人的无奈,往往在于弱小吧。”叶梓说道。
蝎闻言,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叶梓,他觉得叶梓今晚很奇怪,回答道:“弱小的人改变不了什么,自然就会无奈。”
叶梓说道:“所以,时隔一段时间再来,这个贫困的国家还是一成不变。”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蝎冷淡道。
“只是有点感慨而已,明天带我去一个地方。”叶梓忽然道。
蝎问道:“去哪里?”
“那一次,你抢船的地方。”
“去那里做什么?”蝎疑惑。
“没什么,就是来了兴致。”
“随便你吧。”
入夜,叶梓啃完了野猪腿,填饱肚子后,习惯性的在周围设置警示陷阱,随后便是睡了过去。
清晨,天亮了一丝丝时,叶梓和蝎睁开了眼睛。
昨天波之国没有雾气,今日一早,却是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可见天气多变。
应叶梓的要求,蝎在出发之际,领着叶梓来到上一次抢夺船的地方,也就是一处简陋的码头。
两人来到此处后,原本建在码头旁的一栋简陋木屋,此时成了一地的废墟。
距离拉近,雾气的遮蔽就不会那么明显,蝎指着那堆废墟简略说了一下。
“真是可悲。”叶梓淡淡道:“这个国家拼尽全力都难以改变境况,而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改变这一切。”
“这就是你的兴致?”蝎斜眼看着他,问道。
“倒不是,只是看到这么贫穷潦倒的国家,就会想起一些东西。”
叶梓抬手,查克拉涌动,从掌心喷涌而出的木柱,扭动着形成一艘艘规模以及质量都是不错的木船。
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沉默不语。
以木遁轻易的造出了不少的木船,叶梓便是转身离开。
蝎见状跟了过去,两人的身影,融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仅凭几艘船,可改变不了什么。”行走在路上,蝎淡淡道。
叶梓平静道:“我可以给他们一座桥,但我不会给,人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真够无聊。”蝎嘲讽道。
叶梓闻言,便是不再说话,对他而言,以木遁制造牢固的木船,便如随手的施舍,但对于这贫困小国的人民而言,却是十分重要的馈赠。
两人并肩而行,往着另一个方向的海岸线而去。
太阳缓缓抬高,光亮笼罩大地,令浓雾散去了数分。
平时罕有人迹的码头,响起了一声惊讶的呼喊声。
于是,一个个人循声而来,皆是震惊看着海上漂浮着的众多大型木船。
对于船只数量稀少的波之国而言,这些木船,无比的重要。
有个懂船的人,跳上船查看了一番,愈发的震惊。
脚下所站的木船,是浑然一体的,而非衔接而成的船,而且,质量无比的坚固。
“这是…神迹吗?”那个人,呆呆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