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厂长。”张有平早就认出了赵厂长,真是现在两口子这个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跟别人相认。
“你们这是刚从广东回来?”赵金元问道。
“可不是。一开始回来的时间不确定,没有提前订票。后来就买不到票了,要不是唐师傅好心搭我们回来,我们怕是只能留在广东过年了。”张有平苦笑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这样吧。我送你到车站去。不晓得这个时候还有没有车。”赵金元皱了皱眉头,连忙把司机陈广宾喊了过来。
唐师傅这个时候连忙将手中的香烟还给张有平,“小张,这烟你自己收着,你买回去过年的烟,我可不敢要你的。”
“那哪成呢?”张有平怎么好意思把送出去的烟再收回来。
“老唐,有平兄弟送给你的,你就安心收着,我不会因为这个批评你。这一次你做得好,但是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安全第一。这么远的路你让别人坐车厢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不但是你要担责任,厂里也要承受损失。”赵金元提醒了唐师傅一句。
“哎,我一定会注意的。”唐师傅这才把烟收了下来。
陈广宾将小车开了过来,连忙下来,帮张有平将行李放进后备箱里。赵金元也亲自动手帮忙。
“赵厂长,我自己就行了,哪能让你动手呢。”张有平有些不好意思。
“有平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喊我一声赵大哥。就别这么客气了。”赵金元笑道。
“那我就高攀了,赵大哥。”张有平见赵金元这么说,连忙喊了一声。刘荞叶也跟着喊了一声。
“上车上车,明天就是三十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家的好。这么晚才回家,一堆的事情等着你们呢。”赵金元也知道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
“那就麻烦你们了。”张有平知道,如果赵金元不派车送,他们两口子不晓得要多久才到得了车站。
路上的行人不少,车并不多,公共汽车不时地在马路上穿梭。不一会功夫就已经到了汽车站。
“陈师傅,你去看一下,还有去新田的车没有?最好是有到葛竹坪镇的车。”赵金元说道。
陈广宾连忙下了车,跑到汽车站去问。
“你们啊,先别着急。实在没车,我就让陈师傅开车送你们去梅子坳。”赵金元看着焦急的张有平两口子笑了笑。
“赵厂……哦不,赵大哥,那就多谢你了。”张有平连连道谢。
赵金元不高兴了,“既然喊我大哥,哪里还有自家兄弟这么见外的?回头你让叫花多弄点黑茶给我厂里就行了。这黑茶现在根本就不用去销售。市里直接要走了。有些客户想问我要一些黑茶,我根本拿不出来。老弟,老弟嫂,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们啊。你们明年就别这么大老远地跑到广东去了。在家里帮叫花把园艺场做大,比到广东去强多了啊。你们晓得叫花做的那竹筒黑茶,黑市上都炒到什么价格了么?六七百一筒,一千块都有人要,有价无市啊!你们要是在家里,帮着叫花多弄点黑茶,比你们到广东去挣那辛苦钱不强多了?我晓得,崽这么强,当爹的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是谁想自家崽不如自个的?我崽要是跟叫花一样比我强,我晚上都能够笑醒,你信不信?”
张有平点点头。刘荞叶接过话题说道,“回来的时候,我把东西都带回来了。我反正已经决定了,明年留在家里了。到了广东我就后悔了,崽崽还不到八岁就把他一个人扔到家里,这哪里是亲生爹娘干的事情啊。一家人守在家里,穷就穷点,又不是得饭呷。”
“对嘛。不过钱还是要赚,得钱,怎么供崽伢子读书?但是,不一定是在广东才能够赚钱的呀?你们梅子坳山多地多,要是全部种的茶叶树,全部做成竹筒黑茶卖,一年得赚多少钱啊?叫花做的黑茶去年拿到湖南的金奖,后来又在全国农博会获得了金奖。今年我们准备送到国际农博会上去参评。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国际金奖。那这茶叶就了不得了。以后可以卖美元。所以啊,你们赶紧回去弄茶叶去吧。”赵金元趁着这会功夫努力做张有平两口子的思想工作。
张有平陷入了思考,刘荞叶则想着崽崽这个时候在家里干什么呢?
陈广宾很快回来了,“赵厂长,车站这个时候没有去新田的车了。”
赵金元点点头,“既然没车了,那也不急着走了。陈师傅,我们先去厂里的招待所,让我老弟老弟嫂去梳洗一下。待会去食堂吃饭。这路上跑了几天,估计没好好吃顿热饭。”
“哎。”陈广宾立即上了车。
“赵大哥,还是别麻烦了。”张有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车了,他也没有办法回家。
“什么麻烦不麻烦?陈师傅,开车。在这资江,就是我的地盘。你到了这里,我还能让你和老弟嫂饿着肚子回去?吃过饭,陈师傅,就麻烦你送我老弟老弟嫂回梅子坳。你也莫跟我讲辛苦。回头要叫花给你拿一盒竹筒黑茶。我晓得叫花手里肯定还留了一些的。
“要得。我哪里好意思问叫花要黑茶呢。”陈广宾笑道。
“那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要,就帮我要一筒算了。回头我给你一条烟。”赵金元笑道。
“拿竹筒黑茶跟你换烟,你当我傻啊。不干!”陈广宾跟赵金元关系不错。相互说话并没有那种上下级的拘束。
“回头我让叫花给你们一人拿一筒。”刘荞叶开口说道。
“老弟嫂,你不晓得你开这个口,让叫花损失一两千块啊。”赵金元哈哈笑道。
“我这当娘的问他要两筒茶叶,就是一万块,他也得拿出来。”刘荞叶笑道。
“对的对的。这小子鬼精鬼灵的,我拿大白兔奶糖跟他换一竹筒黑茶,他都不干。这次总算让他吃回哑巴亏。”赵金元乐不可支。
张有平有些云里雾里,“叫花弄的那个竹筒黑茶真的有那么好?”
赵金元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何止是好。跟你说吧。现在我们资江市的领导到省里去给省里领导送的都是这个竹筒黑茶,别的什么礼品都不好使,就这个竹筒黑茶最管用。现在就叫花送过来的那点产量,全部给市委市政府给直接包圆了。根本不够用。”
张有平两口子对视一眼,都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吃惊的神情。
到了招待所,赵金元让招待所的人特意准备了热水,让张有平两口子在招待所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衣服一换。张有平与刘荞叶两口子的形象看起来跟城里人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张有平每天在外面跑,日晒雨淋,皮肤黝黑。只是气质上已经不是当初在梅子坳种田的小农民了。神采中多了几分自信。刘荞叶的变化更大,皮肤变得白皙,脸庞也变得圆润,穿着也跟得上城里人的时兴。活脱脱一个城里的职业女性。
“走,食堂里已经准备好了。”赵金元看着张有平两口子下来,也是有些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招呼。
“待会还要坐车,就不喝酒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兄弟俩再好好喝酒。”赵金元说道。
“要得要得。也不晓得叫花今年弄了野猪肉没有。要是有野猪肉的话,我让陈师傅带一些过来。”张有平说道。
“他那个养猪场倒是养了几十头,看得宝贝似的。估计舍不得杀。那野猪肉呷一回,这猪肉都没得么子味道了。”赵金元去梅子坳的时候想跟张叫花买一头野猪都没买到。那几十头野猪虽然吃得多。但是整个园艺场的土都是它们松的。还顺便施肥。现在园艺场的茶叶树完全变了一个样,跟野猪们也不无关系。这么好的劳动力,张叫花哪里舍得宰?
陈广宾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过来,里面装了几条高级烟,几瓶高级酒,还有一些糖果。
赵金元从陈广宾手中接过袋子,“老弟,老弟嫂,这些烟酒、糖果家里一大堆,根本吃不完,你们也分一点回去,帮着哥哥处理掉。”
“不行不行。赵大哥都帮我们这么大的忙了,哪里还能要赵大哥的东西呢?”张有平连连摆手。
“这么见外干什么?你要是看得哥哥我,就什么都不说,直接收下。你看你说要给我茶叶,还帮我到叫花那里敲诈黑茶,我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要了。就这点东西,你都不肯收,是不是看不起哥哥啊?这些东西别人送的。家里多的是,你们收下了也是帮了我大忙。陈师傅,你说是不是?”赵金元让陈广宾当说客。
“这话我不敢乱说。但是呢,我们厂子的茶叶销路好得不得了,外单位想来我们这里弄茶叶,就会给我们厂子送点过年物资。大家都分了不少。这些东西虽然不错,但拿钱总是买得到。竹筒黑茶,现在是拿钱都买不到。所以,还是我们赵厂长赚了。”陈广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