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真要帮忙来着。这算不算鄙视……啊,我是说他太心急了!”
已经崩掉的“1号清除目标”区域,龙七这个“辅助人员”,正给山君同步信息情报。
现阶段,山君这边压力确实挺大。罗南的“点名”,可以目见的地让这位超凡种“作业员”面色阴沉很多。
周边沼泽泥涂中,此起彼伏的气泡、火苗,以及混掺在一起的杂乱状态,分明就是他内心情绪的真实写照。
那什么“拓印功能构形”一点儿都不好使,别看有“天人图景荡魔图卷”这样唬人的所谓“参照系”,真的去做……
“拓印失败。”
“拓印有效成份不足。”
“构形对接同步率过低,请重试。”
这样的提示,不绝于耳。
龙七不免怀疑,如果他现在把“旗手”,也就是通报这些信息的人工智能所在的位置透露给山君知晓,这位已经阴郁到可以内燃的超凡种大佬,会不会事后一把火把那什么北岸齿轮实验室烧掉?
唔,之所以会有这种阴暗的想法,是因为龙七自个儿,同样是在失败信息的包裹重压之下……
“解析精度不足,请按操典调整操作。”
“协作同步率过低,请按操典调整操作。”
“……请按照操典调整操作。”
操典你妹啊!
有种你把操典发过来,老子当场倒背如流你信不信?
靠,老子自己都不信。
龙七觉得,他也要和周边的沼泽区域同化了。
在“旗手”的判断标准下,他这个不合格的“辅助人员”,在着实找不到“操典”的前提下,只能想方设法用其他方式来调整。
龙七差不多已经忘了自己在直播,一门心思与血意环堡垒框架中的公共意识空间,甚至与数十公里外的深蓝行者集群协同,尝试借用那边的观照解析能力,帮助山君把那见鬼的“同步率”和“有效成份”提上去。
为此,他甚至一反早前“超脱”形象,通过后方营地郎智和中校,再转接孟荼,临时接入了深蓝行者内部频道,并拿到了“视角共享”的权限,以同时获得堡垒公共意识空间信息以及罗南所在现场情况。
这种繁琐又憋屈的操作过程,如果不多吐槽几句,他会疯掉的。
至于他会不会被山君一拳头砸死……
本轮作业成功之前,应该不会吧?
龙七接入现场视角的时候,正好是罗南给“深蓝行者集群”减压之际,那些次第被剪除背景、提取出来的畸变巢穴“点位”,让龙七瞬间确定了一件事:
好为人师的罗教授,排版做PPT肯定是一把好手。
再结合着前面有关“天人图景”的基础教学,龙七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个不就是拓印吗?他自己明明能做,还要咱们再做一遍……果然还是找个劳工比较省事儿?也没省到哪儿去嘛”
山君也不说话,眼神冷冷刺过来。
所展现的,并不是被耍弄后的暴躁,而是纯粹对于龙七干扰的不满。
龙七摊手:“我理解错了?”
“你还让他亲自指点过,就这么点儿水平?”山君声音在喉咙里转动,“你根本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做的配合也是一堆狗屎。”
龙七倒也不恼,事实证明,山君的表述也没啥错误。这种事情,总是沟通比不沟通好——骂人也是沟通的一种。
“所以?”
“他要拓印的不是这个。”
山君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光赤的右臂已经将身前的泥沼地面捣成了浆糊,但每次提拉的时候,都没有任何泥浆沾上,只有气泡与暗焰,交织卷动。
毒素环境与格式化空间的冲突是如此明晰、强烈,形成仅有的两极,以至于龙七根本捕捉不到其他任何可疑的东西。
龙七耸肩:“要不,还是等着让罗教授给咱们演示一下?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如果照现在的进度,咱们能够按时完成这什么‘作业任务’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山君再没有搭理他,只将瘦硬手臂又一次提拉,气泡内的毒气与格式之火的暗焰,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卷缠上来,形成了无形的牵拉阻力,以至于他抬手的时候,好像握着百十斤的重物……嗯,对一个超凡种来说,标准恐怕要提高十倍百倍。
沼泽软烂的泥涂地面,又一次荡漾波纹。
却又像垂死之徒的喘息,持续弱化下去。
龙七注视山君的动作,若有所思。
他也没有走神太久,现在这场面,他不太能帮得上忙,再加上期待罗南给出明确的指引,暂时也不想费脑子琢磨“操典”之类。
只是,山君极端专注的态度,让他也不好在这里闲着,想了想,干脆再度与后方联络:“话说,有没有一个小型飞行器之类的,可以支援一下?要是有防御性武器什么的,就更好了。”
他是在考虑,后续深入大金三角区域,要持续开展这惨不忍睹的作业不说,还要跟上“深蓝行者集群”的推进速度,单凭他们这边的越野车,实在是痴心妄想。毕竟,不可能每次都让那边停下来等……
好吧,以龙七的厚脸皮,都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儿过分了。
但出乎他的预料,几乎立刻就有人回答:“坐我的可以吗?”
不是郎智和中校,是个更年轻的声音。
“您哪位?”
“安城防线前沿指挥部,作战参谋六甲。”
“那……多谢?”
挂断电话,龙七感觉事情越发有意思了。不过这种事情,怎么也要给山君报备一下。他扭头看过去,正好是又一次提拉——这次好像“毒素环境”被引动了更多,污浊浆泡咕噜噜翻腾上来,仿佛沼泽在沸腾。
“给个忠告,清理下水管的时候,小心不要被屎糊到脸。”
发出嘲笑的,绝不是龙七。
声音来自于山君前方,比他们所在区域更深的沼泽地带。
那里已经是污水坑,没有了常人下足的地方。只有几株矮树,七扭八叉,半载浸在污水里,半截横在水面上。
此时,便有人坐在某根横于水面之上的枝桠上,双腿悬荡,打在水面上,哗啦啦甩溅泥浆,上身偏又极是稳固,双肘架在膝盖上,形成稳定结构,俯弓身子,几无起伏。
龙七看得眼蹦。
感觉前方的场面,就像是不走心的特效师,将图片与动景强行拼凑在一起,充满了矛盾与不协调感。
作为画面主体那个人,正向这边露出夸张的笑容,偏又像是面瘫患者,左半边脸全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