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翁达确实是等的望眼欲穿。
自打齐卢巴遭遇枪击事件之后,在一夜之间,卡翁达就面临着万夫所指的局面,原本遥遥领先的支持率飞快下跌,更要命的是完全看不到转败为胜的希望,换一个人过来,估计早就绝望了、放弃了。
也就是卡翁达,这个视太祖为偶像、有着非凡的政治手腕和政治影响力的家伙,还能坚持下来,但再怎么坚持,也还是那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外部的支持,他有再多、再精湛的“厨艺”也做不出一桌子好菜,现在,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中国人的身上。
“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吧……”
手里捏着他那个标志性的白手帕,卡翁达喃喃的向冥冥之中的神灵祈祷,房间里坐着的几位卡翁达一系的核心任务,则不时的偷偷打量着他——只要卡翁达没有丧失信心,他们就还能坚持,可一旦卡翁达都绝望了,那就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总统先生,陈先生和谢先生快到了,您看?”秘书轻声的提醒道。
“快到了?”卡翁达眼睛一亮,随即点点头,站起身来道:“大家跟我去门口接一下。”
去大门口迎接?
卡翁达的话让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下神,卡里玛下意识的道:“先生,您可是总统,这多不合适?”
卡里玛的话也是众人想要说的话,不管怎么说,您也是赞比亚的总统,哪怕咱们国家再穷,那也是一国总统,到其他国家参观访问那是要享受国家元首待遇的,那个陈耕就算再牛比,也不过是个商人,您亲自到门口迎接他,这也太不给自己留面子了吧——一群老外就是没文化,连“屈尊降贵”这个成语都不知道。
卡翁达倒是很淡然:“如果这次的竞选不能成功,几个月后我就不是总统了,如果我不能成功连任,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很糟糕,如果能得到中国人的支持,我们还有翻盘和成功的希望,如果没有了中国人的支持,我们可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只要能够得到中国人的支持,到大门口迎接一下算得了什么?”
不能指望黑哥们能有太高的政治智慧,但好歹也是在赞比亚政坛混了这么些年的,大家都明白了卡翁达那层没说出来的意思:必要的时候,再多做一些让步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明白了这一点,大家全都寂然无言。
卡里玛第一个站了出来:“中国人是我们的好朋友,既然好朋友来了,我们到门口迎接一下也是应该的。”
“对对!”卡里玛的话立刻得到众人的一阵应和:“中国人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去接一下朋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朋友”俩字就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
看到站在大门口笑吟吟的卡里玛,陈耕的心里头就松了一口气。
灯光下,卡里玛的精神头看上去很不错,丝毫看不出来因为枪击事件导致的支持率下跌而可能出现的焦躁、沮丧等情绪,果然不愧是在赞比亚总统的位子上做了将近30年的男人,这份养气功夫就很了不得。
这就很好,只要你还有斗志,那我就敢帮你,如果你连斗志都没有了,那我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陈耕快走两步,一副看到卡翁达带着他的团队班子亲自到大门口迎接自己所以很惊喜的样子:“卡里玛先生,让您久等了,这怎么好意思?”
“我们是朋友嘛,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就是‘有朋友,不亦说乎?’”卡翁达哈哈大笑,:“我接一下还不是应该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这话还是用中文说的,显然,为了这次的见面,卡翁达是很下了一番功夫。
陈耕顺势拍了卡翁达一记马屁:“总统先生,您的中文说的真棒。”
“是吧?”陈耕的这番话可谓是戳到了卡翁达的痒痒处,他无不自得的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话还是我74年到你们国家访问的时候,太祖他老人家亲口教我的。”
陈耕不由动容,早就听说卡翁达最崇拜的人就是我朝开国太祖,太祖在74年与卡翁达的会面中,也正式提出了“三个世界”的说法,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关系。
一阵寒暄之后,大家纷纷往里面走。
还要感谢赞比亚糟糕的经济情况,在世界其他所谓的“民选政府”国家,每当大选的时候,每一位候选人的家门口不知道埋伏着多少记者和狗仔队,但作为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陈耕特意留意了一下,卡翁达的总统府门口竟然没有记者,也不知道是他们特意将记者给支开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记者?
谢老爷子不这么看,他觉得极有可能是记者们觉得卡翁达不可能竞选成功,干脆就懒得费这个功夫。
知道卡翁达以及他的团队成员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一番寒暄、送上礼物之后,陈耕直接道:“总统先生,还有诸位先生们,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相信大家最关心的也是润华实业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说完,陈耕顿了一下,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
果然,陈耕这话一落,卡翁达这老奸巨猾的老油条还好,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可以卡里玛为首的他的核心成员们,表情都或多或少的发生了变化,显得比较紧张。
微微一笑,陈耕这才说道:“我们都是自己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直说了吧,我知道外面有些不太好的声音,说这起枪击事件是卡翁达先生在幕后指示的,但我坚信,以卡翁达先生高尚的品德,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抿着嘴唇,陈耕斩钉截铁的道:“而且我也坚信,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卡翁达先生,而绝不会是其他人。”
卡翁达的眼睛顿时一亮,但还没等他开口,卡里玛就抢在了他的前面,急切的道:“陈先生,您认为我们还有胜算?”
“为什么不呢?这只是竞选过程当中的一个小麻烦而已,”陈耕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前几天的枪击事件给大家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但我要说的是,大家可能把这件事想的过于严重了。
如果大家看看欧美各个发达国家的总统、首相、总理的竞选,你就会发现每一次的国家元首竞选,完全不是他们宣传的那样,各位竞选人光明正大的较量,背后和暗地里的手段多了去了,暗地里的手段比台面上的手段多的多,当竞选人在演讲台上高喊各种高大上的口号的时候,台面下说不定已经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是这样的吗?
一群黑哥们面面相觑,在他们的认识当中,民选政治是先进的制度,赞比亚在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一党专政之后不得不实行多党政治,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这么高大上的政治体制,竟然也有黑暗和阴谋?
“大家还是政客,或者说的好听一点,都是政治家,”陈耕轻笑起来:“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有谁觉得政治是伟光正的东西吗?”
众人下意识的摇头,谁不知道啊,政治从来都是肮脏、妥协、交易的代名词,哪怕是政治家,也不过是用卑劣的手段达到光明的目的。
“这就是了,”两手一摊,陈耕道:“既然大家对政治的看法这么一致,为什么还会认为民选政治就不存在黑暗和阴谋?
我猜也许在场的朋友心里对这件事还有疑惑,觉得这起枪击事件真的有可能是卡翁达先生暗中指示的,但我想要说的是,就枪击事件发生之前的支持率而言,只要卡翁达先生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赢得总统的大选就没有任何问题,他为什么要冒险派人去刺杀齐卢巴?
这完全说不通嘛,假设刺杀成功了,卡翁达先生的嫌疑最大;现在刺杀不成功,卡翁达先生的嫌疑依旧是最大,属于是否成功都不讨好的结果,我就不信以卡翁达先生近30年的从政经验,他看不到这个结果?”
卡翁达感激的看着陈耕,有些话他不好说、不能说、也没办法解释,但现在,陈耕帮自己把这些自己不好说、不能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卡里玛到底是留过学的,脑子就是比别人好使,他惊叫道:“陈先生,您的意思是,这起枪击事件是齐卢巴自导自演的?是在往总统先生身上泼脏水?”
“这个,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好说,不过在刑侦领域,有个说法叫‘谁受益最大,谁的嫌疑也就最大’,结合这起枪击事件发生前后的支持率的变化来看,我觉得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嗯……”
犹豫了一下,陈耕又补充了一句:“这次的大选,是赞比亚历史上的第一次全民大选,齐卢巴先生不但有熟悉民选政治的西方企业提供各种资源的支持,更有他们几十上百年精选的经验和手段,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