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夫人微微愕然,不禁失笑,她对叶春秋越来越有好感了,一方面是书稿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这个少年很稳重,脸上虽然稚气未脱,却总是举重若轻,她道:“青霞和曼玉倒是很好的女孩儿,她们熟读了女四书,也颇有见地,让她们教授大家读书,也是功德;不过就怕她们应付不来,老身也可襄助一二。”
叶春秋忙是道谢。
本来叶春秋是想让学徒们慢慢的习字的,反正也不急,可是现在生意冷清,却恰好有了机会,便将医馆的女学徒都召集起来,大致讲了一些读书的事,这些女学徒非但没有哀怨,反而脸上都露出了惊喜。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们也不知读书有什么好处。
唯一让她们珍视的却是,本来她们自知自己被买来是来医馆做工,而医馆呢,对她们并没有苛刻,虽然煎药、熬药、清理打扫,偶尔也会辛苦一些,可她们从前颠沛流离,从前的苦日子她们怎么愿意回去。
叶春秋让她们读书,就等于是告诉大家,即便没有病人上门,她们也可以留下来,大家自然求之不得。
青霞和曼玉是最开心的,因为她们现在是老师了,嗯……还有责罚的权利,每日教授大家学习十个字,第二日要考教,能熟读的安排轻松一些的事做,若是背不熟的,少不得要去清理茅厕、刷碗洗碟。
嗯……这样挺好的,看着这些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天真的笑容,叶春秋感到很满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然到不了兼济天下的程度,可是能让这些人焕发出笑容,对门那秦淮楼的不快也都冲淡了。
呵呵,呵呵……一直作为小跟班的叶俊才也笑。
叶春秋嗔怒的看他一眼,堂弟你笑个什么劲,你这种玩泥巴出身的,当真能理解她们的遭遇,能体会到她们劫后余生的喜悦吗?哎……没办法沟通啊。
“堂兄,我很佩服你,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叶俊才忍不住赞叹。
叶春秋板着脸,道:“别在这儿晃悠,若是有女病人,看到你这一个五大六粗的莽汉在这里,谁敢进来?去后院里练武,每日四个时辰,一刻都不能歇,夜里给我做策论,我昨日给你抄的策论题全部都要做完,不许偷懒,俊才,不要让三婶失望,难道你想玩半辈子泥巴,下半辈子再跟着你爹后头去收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俊才倒是不敢躲懒了,一溜烟的跑了。
男医馆那儿,生意很是火爆,因为规模的扩张,坐诊的大夫多,又有镇店之宝在,名气早就打了出去,所以前来看诊的病人络绎不绝,尤其是看外伤的病人,那白药的功效已经是传的神乎其技,大家乐于去相信那种起死回生的传闻,因而即便有十几个大夫,依然还是有些忙不过来。
孙琦已经不看病了,只负责配药,其他的事都甩给了专业的人做。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忙得脚不沾地,见了叶春秋也只是打个招呼,还没寒暄几句,便一拍额头:“噢,还要去拣药,春秋,你坐着,随后就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叶春秋本来还想,舅父既然让我坐着,我自然不能失了礼数,可是坐着左等右等,舅父依然还没有随后就来,好吧,叶春秋宁愿去看青霞和曼玉授课。
这些小姑娘们读起书来,都极是认真,仿佛读书写字是很神圣的事,曼玉是个好老师,因为她本就是好动的人,叽叽喳喳的一张樱桃小口便停不下来,绘声绘色的,让叶春秋都觉得佩服,青霞就不成了,扭扭捏捏的,尤其是叶春秋坐在一旁听课的时候,小手就很紧张的揉着衣襟搓啊搓,声若蚊吟的还未说两句,便羞怯的垂头。
很失败,尤其是她害羞的时候,那对着叶春秋如鹅蛋般的侧脸可以看到她清澈的明眸,上头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瑟索,女儿之态尽显。
叶春秋心思一动,便将目光错过去,心里想吐槽的话戛然而止,哎……便不禁感叹,这是要发育了呀。
倒是这时候,赵嫣儿来了。
叶春秋没有在女医馆见她,而是选择在了同济堂,这是一种态度,女医馆除了自己之外,严禁男子出入,至于赵嫣儿,自然也不成,倒不是叶春秋歧视赵嫣儿,只是觉得赵嫣儿这种人思想龌蹉罢了。
赵嫣儿再见叶春秋时,心里有些恼火,又有点得意。
恼火之处就在于,本来以为自己在这儿开了医馆,叶春秋到了宁波肯定要心急火燎,自己可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他肯定主动要上门,最后就范。
可是偏偏,叶春秋不为所动,就好似对于女医馆的生意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赵嫣儿等了几日,最后反而是她耐不住性子索性就登门造访。
原以为叶春秋会紧张一些,谁聊这小子依然还是好整以暇的样子,就仿佛……对自己的事很是漫不经心。
哼,一定是装的,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赵嫣儿露出笑容,她这种人但凡要笑起来,必定是如沐春风,再配上她的美颜,足以动人心魄。
不过这些东西,在叶春秋面前没有任何效果。
“叶案首,你好。”
叶春秋呷了口茶,道:“嫣儿小姐,你好。”
打了招呼,叶春秋不进入正题,赵嫣儿反而横了心,她笑呵呵的道:“说起来,这里实在是风水宝地,你们同济医馆在此发了家,小女子便也想沾一沾这儿的喜气,这不,在这儿开了家新的秦淮楼,叶案首可觉得,小女子是不是慧眼识珠?”
叶春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样子:“哦,这样啊,倒是还好,秦淮楼的女人多,染病也是常有的事,把门楼开在女医堂对面,三不五时来照顾一下女医馆的生意,嫣儿小姐的苦心,我明白,多谢美意。”
这烟花之所,每日上演的都是那‘才子佳人’的把戏,赵嫣儿早就看得厌了,读书人的龌蹉事,她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酸溜溜的读书人;更可恶的是,自己的千般算计,到了叶春秋这儿尽都不济事,这家伙黑的能说成白的,叶酸秀才,老娘我在黑你,在坑你,在要挟你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别一副酸溜溜的样子,看着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