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军这么一煽乎,下面可谓踊跃异常,这些武林人士一大早上了山,看别人打了一架又一架,闲得难受也痒得难受,街上有人打架还有给支招的呢,武林人其实也是一样的,既然武协主席开了口,台下顿时开了锅,各种比划、各种给出主意的都有。
“中宫直进,右拳打他檀中穴!”这是外家拳的套路。
“避实就虚,迂回攻其下盘!”这是扫堂腿的门人在出点子。
“先退后进,用暗劲收住他再说。”这是内家拳名家。
“p;p;p;p;p;p;!”这是广东人。
这一下看似群策群力了,往好听里说叫百花争鸣,往难听里说就是一锅粥,这山上几百号武林人士,虽说大多都是精英,不过到底门派、路数千差万别,固然有真知灼见的高手,也有热心肠的普通人,甚至还有故意捣乱的,往往是路恒源一招出手,下面给出的应对之法千奇百怪,这时就要靠王小军的眼光来选择和判断了,好在这几百人里总有靠谱的,王小军只要依葫芦画瓢就勉强能搪塞过去,此时此刻,犹如全山几百个人一起对阵路恒源,王小军只不过是个去伪存真的过滤器。
这样又打了好一阵,王小军是妙招昏招一起出,磕磕绊绊地撑了下来,但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要一着不慎就会带来灭顶之灾。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而坚实的技术后援,王小军忽然喊道:“道长,你再不出面我可就要挂了!”
净禅子一笑,对周冲和道:“你是路恒源,我是王小军,开始。”周冲和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对净禅子一躬身。
净禅子道:“来!”
周冲和瞥一眼路恒源,拔身而起,挥掌直击净禅子左肩,用的正是路恒源正在用的招式。
净禅子轻轻巧巧地用小臂一拨,右掌朝徒弟的小腹按去。
王小军大喜,有样学样地一拨一按,不料却被路恒源险些带了一个跟头,心里顿时惊呼:“不好!净禅子用的是武当心法所以才能克制路恒源,可我又不会!”他心思一到嘴上便喊了出来:“道长,你那些本事我没学过啊!”
净禅子笑眯眯道:“以前没学过那就现在学。”他一边和周冲和比划一边问,“对太极拳你了解多少啊?”
陈觅觅脸一红道:“我教过他最基本的推手。”
净禅子道:“那就够了,现在你听我说,意劲沉凝,露而不发,欲拒还迎,万仞飘零”
王小军崩溃道:“我真不是张无忌啊!你就告诉我该怎么打这孙子,再故弄玄虚我就要被打死了啊!”
陈觅觅急道:“师兄,你就说得再直白一点。”
净禅子道:“直白一点说,那就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倒是认真看呀。”这时周冲和用肘尖磕向他胸口,净禅子慢慢抬起手臂,让它清清楚楚地显示给王小军它是如何翻转的,净禅子道,“太极拳最大的特征就是四两拨千斤,对方无论再蛮横,你只要运行得法,他就伤害不了你。”
王小军也将胳膊依样翻转,竟挡开了路恒源的攻击,他兴奋道:“你这样说就对了嘛!”接着担忧道,“可是不会把武当派的不传之秘都给暴露了吧?”
路恒源闻言忍不住冷笑了几声。
王小军道:“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
净禅子缓缓道:“四两拨千斤并不是什么不传之秘,除了武当,好多门派都有这样的技巧。”
“是吗?”王小军这才发现台下所有人都用像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知道自己可能是丢人了。他以前大把时间都浸淫在铁掌里,而铁掌讲究以暴制暴,所以这种路数王小军颇为陌生,其实铁掌里也有用巧劲的技巧,只不过他从来没有系统地学过,所以闹了笑话。
净禅子在这边教完王小军,忽见周冲和眼神涣散,心不在焉,他喝道:“冲和,你还破不了自己的心魔吗?”
周冲和偷偷看了一眼陈觅觅,泫然欲泣道:“师父,弟子可能不是修道的材料,您还是把我逐出武当派吧。”
净禅子道:“何出此言?”
周冲和道:“那个人在我心里,我总是忘不了她弟子愚钝!”
净禅子道:“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能看破的固然是大智之士,顺其自然也不为错,不然人人都当了和尚老道,这世界不是要完蛋了吗?”
周冲和涕泪横流道:“弟子弟子宁愿能看破,可是弟子就是做不到!我有愧于恩师,有愧于武当。”
净禅子摇头道“错了,你心里最大的魔障不是你觉得有愧于武当,反而是满心委屈,觉得武当亏负了你吧?”
周冲和刚想辩解,净禅子摇摇头道:“你天资聪颖,自幼跟我学武,很小就被确立了掌门继承人的身份,这么重的担子强加给你,却从没有人问过你一句愿不愿意,别人到了年纪可以谈恋爱,至少能跟姑娘表白,但是你不能,你喜欢觅觅,又知道无法得到她,现在眼睁睁看着她跟了王小军,你憋在心里的这股力量无处发泄,所以你做了很多任性癫狂的事。”
周冲和愣了愣道:“师父,我该怎么办啊?”
净禅子道:“你要公道我就给你一个公道,这样吧,我恢复你的自由身,从今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需再考虑别的。”
周冲和如同中了魔怔一样看着陈觅觅道:“我我”
王小军在台上高声叫喊道:“道爷,你这么干厚道不厚道我先不说,你这又做武术指导又当心理医生的龙游前辈教你武功的时候难道没说过一心不能二用之类的话吗?”
原来周冲和一和净禅子说话,手上不知不觉慢了下来,这时已经完全跟不上路恒源的节奏,他再次落入被动挨打的尴尬局面。
净禅子道:“冲和,你好好想一想吧!”
周冲和痴痴地看着陈觅觅道:“觅觅,我现在自由了,我要和王小军公平竞争!”
王小军在百忙之中破口大骂道:“你给我上来,我现在就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
陈觅觅静静地看着周冲和道:“冲和,师兄不说的话,我从没想过你为武当付出了这么多,要没你挡枪,我就是那个注定成为掌门的人,那样我就认识不了王小军,冲这一点我谢谢你。”
周冲和脸色惨白道:“这么说我终究是输给他了?”
陈觅觅摇了摇头道:“不是输了,是你爱错了人。你儒雅俊朗武功高强,我要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也轮不到等王小军来。世间有那么多恋人,能最后走到一起的还要靠缘分,你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人。”
周冲和目瞪口呆道:“合适的人?”
陈觅觅道:“错了我一个,你就少走一截弯路,我不适合你,总有别人适合你。”
净禅子喝道:“冲和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得不到觅觅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如别人,只是因为你是周冲和,他是王小军,仅此而已就算你武功盖世富可敌国,陈觅觅不爱你还是不爱你。”
周冲和听到这句话心里忽然喀啦一下开了条缝,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不过在爱情这方面却像少男一样蒙昧未开,这时净禅子一句话点醒,他顿时满心霍亮起来:觅觅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两次败给王小军,我要是赢了,她反而也只有更恨我。王小军为了觅觅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这种事我就做不来,师父说他是他我是我,这话也大有深意,试想我们两个身份对调,王小军要是掌门继承人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求觅觅,就算我跟觅觅有婚约也会再次败在他手上
一经想明白这点,周冲和终于抛却了满腔的怨念,对王小军只有深深的佩服和羡慕,当然,多少还是有一点嫉妒,他无意中看了一眼台上,顿时吓了一跳,王小军就像个少人疼没人爱的孩子,被路恒源逼到了台角,眼看就要成为被狂风骤雨浇灭的残烛
周冲和吐了口气道:“师叔你让开些。”
陈觅觅忧虑道:“你想干什么?”
周冲和朗声道:“我加把劲争取不让王小军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