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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出巡,需要准备的事情多且繁杂。
好在这次出巡的地方距离京城不远,只是走一趟施家台,就算銮驾、凤驾走得不快,来回也用不了三天。
孝宗下葬当日,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便可。朱厚照将在外歇宿两日,第三天早晨动身回京,天黑前返回皇宫。
朝中具体经手此事的是内阁大学士谢迁、礼部尚书张升,内侍中主持葬礼的则是御马监监督太监刘瑾,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没有获得随驾的权力,留在宫中处置政务,说白了就是批阅奏本,维持朝廷正常运转。
如果三天中朝廷发生大事,会以快马将事情呈奏朱厚照知晓。
此番出巡,朱厚照要求一切从简,仅有张苑和戴义带着几十个太监服侍在旁,但刘瑾已提前做好安排,保证皇帝在外这三天可以充分享受出巡的快乐,白天游山玩水,晚上则可以在行在享乐。
六月二十五日,天刚亮不久朱厚照便登上銮驾,张苑随侍一侧。
张苑这次跟随皇帝出巡没多少准备,之前他虽然想在宫外认干儿子,但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人投奔到他名下,处于没有帮手的状态。
銮驾行进速度很慢,出了德胜门后,走了一天,终于在日落时抵达施家台,不过銮驾没着急进入泰陵施工现场,而是暂时停留在三里外的村子旁边,此时李兴和李鐩等人已过来拜见,向朱厚照详细呈奏泰陵修建情况。
朱厚照第一次以皇帝名义出巡,排场十足,他在自己帷帐中接见李兴和李鐩。
二人入账后躬身行礼,朱厚照的侧重点不同,他更多注意的是李兴,因为他把李兴当作可以跟刘瑾比肩的心腹,对其知情识趣非常满意。
李鐩作为工部左侍郎,将陵墓具体情况上奏,压根儿没提金井出水之事,朱厚照也没心思问。
朱厚照对于皇陵修建根本就漠不关心,此时他更在意晚上有什么娱乐活动,因为他一天没见刘瑾了,不知道刘瑾是如何安排的,至于李兴这边是否也为他准备好了助兴节目也不得而知。
“……陛下,如今泰陵修建仍缺土料十万方,且需要六百万钱作为中期修缮之用,后期更需以大批人力进行维护,但户部至今尚未调拨后续钱粮……”
李鐩主要负责具体工程,需要钱粮的数目他准备详细跟朱厚照说明,认为这件事比较重要,但朱厚照却不想听下去了,阻止道:
“行了,行了,需要什么东西你去跟户部说,跟朕说这些有用吗?朕能给你变出来?李公公,这次你们兴建皇陵工程延期,朕对此不太满意,后续建造上不许再出问题了!”
“是,陛下!”
李兴和李鐩同时应声,二人心中都有些惧怕,他们很清楚金井出水的事情有多大,幸好泉眼堵得及时,再及时用柴火烘烤干燥,才没酿出大祸。
事情发生后,皇陵周边便加强戒备,不管是谁一律不得进入皇陵修建现场,擅闯人等一律拿下问罪,防止再有消息泄露,被朝中所知对皇陵修建产生影响。
稍微吓唬一句,朱厚照没了下文,皇陵完工早一天晚一天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只是用事情来敲打一下官员。说完事情,朱厚照已迫不及待询问晚上找乐子的事情,一摆手:“李侍郎,现在没你什么事了,你且退下,李公公留下来,朕有事情问你!”
李鐩恭敬告退,不过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李兴一眼,心道:“李公公作为陛下派来的内廷监工,不会把什么事都赖在我身上吧?之前金井出水的事情我可是主张如实上奏,是爵爷和李公公主张把事情压下来,跟我关系不大。但是……若他们非把事情栽在我头上,我该如何应对?”
李鐩虽然办事能力出色,但他少有跟皇帝打交道的经验,不知该如何处置眼前的事情,诚惶诚恐。但其实他根本担心过度,因为朱厚照留下李兴,问的事情跟他全无关系。
李鐩离开后,朱厚照将在旁服侍的太监一并赶走,只留下平时跟他出入宫门的张苑,朱厚照问道:“李公公,朕这次来施家台,你可有安排?”
李兴虽然会办事,但这会儿脑子一时间也拐不过弯来,毕竟他跟朱厚照接触的时间不长,对皇帝的性格不是很了解,当即好奇地问道:“陛下,不知您……需要何安排?”
张苑在旁不由眯了眯眼,连他都听明白的事情,李兴却茫然无知,心底顿时对李兴产生几分鄙夷。
朱厚照有些不耐烦了:“你说有何安排?之前你为朕选了一些美人,说起来……姿色都挺寻常的,朕原本以为你在这里有什么珍藏,准备在适当时候送给朕,让朕乐呵一下……你别说没有!”
此时朱厚照语气已近乎威胁,李兴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兴非常为难,心想:“我哪里能料到陛下会亲自前来?来了居然一开口就跟我索要美女,我上哪儿去给陛下找美女?但若我现在说没有,陛下一定大发雷霆,必须要想想办法,就算是去偷去抢,也要把美人送入陛下帐中!”
念及此,李兴笑呵呵道:“陛下放心,美人已为陛下准备妥当,只是人并不在皇陵,需要去附近的县城把人接过来!”
朱厚照皱眉:“多久人能到?”
李兴信誓旦旦:“回陛下,两个时辰……不,一个时辰就能把人送到!”
朱厚照这才满意点头:“那好,你现在马上去安排,朕之后便要进膳,进膳后你若是不能把人找来,别怪朕惩罚你!”
“是,陛下!”
李兴嘴上应承,心里十分为难。
出了皇帝的大帐,李兴暗自嘀咕:“奇怪了,咱家刚出来那段时间,陛下总派人催促,之后便没了音信,连咱家送回去的美人都不怎么在意,似乎已失去兴趣,怎的到了这里,陛下却又急着要美人?咱家去何处给陛下弄美人?”
恰在此时,他见到远处一名太监急匆匆而来,那人行色匆忙,不过脸上却挂着笑容,好像有什么喜事,嘴上念念有词,就算李兴听不清楚,大概也能猜想是此人正准备跟皇帝的说辞。
李兴主动迎上前,笑着打招呼:“哟,这不是刘公公么?哎呀,说起来有几年未曾见过了!”
李兴跟刘瑾算是旧识,不过那时李兴郁郁不得志,刘瑾是东宫常侍,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没有直接利害关系。
但现在情况却不同,都在皇帝跟前做事,而且相互争宠,一见面就开始相互较劲儿……李兴不打算给刘瑾什么好脸色看,他知道刘瑾刚回朱厚照身边不久,想将刘瑾打压下去。
刘瑾见到李兴一怔,仔细看了看,才认出眼前人是谁。刘瑾心道:“不是冤家不聚头,知道你在陛下面前得宠,之前还为陛下敬献美女,得到陛下宠信……嗯,现在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你了!”
刘瑾笑道:“李公公?怎的,来向陛下呈奏皇陵修建之事?”
李兴道:“自然如此,刘公公如今荣升御马监监督太监,咱家还未来得及恭贺……之后有时间,一定要聚一聚,把酒言欢,宫中的老人没剩下几个了……”
宫里太监更新速度很快,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替代,毕竟皇宫是非常现实的地方,一旦不得志,就容易受到冷落,很多年老的太监只能黯然离开皇宫,甚至病殁宫中。就连萧敬也是这两三年才成为宫里权势最高的太监,之前也是夹着尾巴过日子。
刘瑾和李兴在宫里的时间都很长,曾一起在内书堂读过书,算是“老科班”,这会儿相见倒可叙叙前尘往事。
刘瑾笑呵呵回绝了:“叙旧自无不妥,不过要等李公公您督造皇陵结束返回京师后再找寻日子,如今咱家还要进去给陛下呈奏事情,便不多叨扰了,之后再见吧!”
说完,刘瑾根本就不给李兴面子,直接往皇帐而去。
李兴看着刘瑾的背影,心中十分恼恨,但他不知该怎么应付刘瑾,毕竟他现在不在新皇身边,等于是把最好的机会留给竞争对手。
“哼,量你也没什么真本事,等咱家回了宫,迟早将你比下去!姑且让你嚣张几日吧!”李兴愤恨地看着刘瑾的背影,握紧拳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