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东大营骑兵主意的,正是永乐和桐河的五百多军士。
他们被混编在了一起,在接近六千人的进攻队伍里,算是相当有战斗力的、
其中有骑兵五十多名,步兵还携带了床弩大型军械,打定主意要大杀一场。
见到东大营的骑兵在不远处晃悠,还不等雷谷的修者缠上去,这五十多名骑兵就散开阵势,慢慢地逼了过去。
豫州并不盛产良马,骑兵也不多,通常都是异常勇武的军士,才可能成为骑兵。
所以别看他们只有五十多骑,可个顶个都是老兵,虽然眼珠子都红了,却是能强行按捺住火气,慢慢地围过去。
不过那五百骑兵也是熟手,见这些人组织严密来意不善,于是就分出百余骑四下戒备,剩下三百多骑,开始纵马小跑,似乎要厮杀上一场的模样。
永乐和桐河的骑兵见状,还是不紧不慢地围逼上去,倒是雷谷的人马里,分出五十余骑来,向对方马队的后方斜插了过去,似有包抄之意。
东大营的马队马上就发现了对方的企图,队形一变,向侧后方缓缓退去,显然是改变了主意——他们的任务是骚扰对方,而不是找死。
就在这时,那五个千人队里,也渐次地派出了骑兵,不过这些骑兵比“送马送人头”的对手还要差劲很多,精通马术的人极少,马也多是温顺的挽马。
这些人差不多三百多,总体数量上,并不比东大营的骑兵多。
训练有素和乌合之众的区别,这时候就看出来了,有人策马狂奔上去,想要射杀对手,不过被对方一阵攒射,反倒是有七八人落下马来。
祭强苦恼地挠一挠头,想要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这时候不好再刺激箫阳人。
李永生看一眼血奴,手指动一动,指向一个方向。
血奴虽然大智慧不行,小聪明还是有一点的,见到他的示意,小小的身子一晃,直奔对方骑兵的身后射去。
见到有真人出动,负责扰敌的马队也紧张了,加快了撤离的速度,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军中精锐,退而不乱,还保持着战斗队形。
面对这种情况,血奴也不敢直接冲上去,类似的军阵,是可以重创真人甚至杀死真人的,它都不需要清楚内中详情,只凭血魔的直觉,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威胁,知道自己不能轻视。
所以它只能再往远处绕一下,试图从侧后方将对方马队逼回来,跟己方人马形成夹击。
东大营的马队对于遭遇真人,也不是很意外,但是当他们发现血奴的意图之后,还是难免生出一点慌乱,于是马队再次提速。
——若是对方再出动两名真人,这五百人的马队,还真要损失惨重了。
然而,不等其他真人出动,那穿了红色衣服的小女孩儿再次加速,速度奇快地冲了过去。
“这是真人该有的速度吗?”东大营的马队之中,不少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锋锐!”带头的司修大喝一声,两百名骑士收起弓箭,掣出长刀,向空中齐齐一挥,又向前方一指,受气机的牵引,空中凝出了一股看不见的肃杀之气,狠狠地向血奴冲去。
祭强见状,忍不住咋舌,“好家伙,这锋锐之气,倒有边军七分真髓了。”
在他嘴里,这算得上是极高的夸奖了,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五百骑兵的马术虽然不堪了一点,但是战术素养和修为都相当了得。
然而,这样的军阵,步兵也摆得出来,骑兵使出的话,虽然气势更足,但是骑术不佳的话,难免就会失之灵动。
血奴突然间遭受攻击,身体在空中猛地一转,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硬生生强行折向,避过了这股巨大的气机。
锋锐的攻击截面,差不多有二十丈方圆,它竟然只凭身法就避让了开来。
“攒射!”下一刻,数百支长箭射向了血奴,其中不乏破甲之类的道器之箭。
而血奴的身子一转,再次避让开了这次攒射,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好家伙,”祭强见状,眼珠子好悬瞪出眼眶,“这身法怎么练出来的?”
这根本不是普通修者能练出来的,血魔在这方面的种族天赋,连李永生都要羡慕。
东大营的骑队做了一些应对方案,但是他们绝对没想到,己方不但遇到了一个真人,还是一个身法极其变态的真人。
马术不够精湛,军阵就失之灵动,失之灵动的军阵,对上一个身法诡异的真人——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骑队的头领还待继续发令,可是那一抹红色已经硬生生地撞进了马队中,紧接着,就是不住的惨呼,血光四溅。
马队这下就被动了,他们不但要抵挡真人,还要防着对手的骑士在身后偷袭。
头领见状,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丁队殿后,其他人……以十人一队走避!”
见到他们没命地打马狂奔,后面的追兵也沉不住气了,其中一部分人在配合血奴诛杀殿后的丁队——那是一个百人队,其他人纷纷策马狂追,就连永乐和桐河的兵都不例外。
不过他们追得稍微有章法一点,是从两侧追击,而不是从正后方。
追着追着,有人竖起一柄长枪,枪头是黑色的,其他同袍逐渐地注意到了他。
这是永乐和桐河的兵事先约好的,黑色枪头出,就是要大家听从。
这样的枪头一共六个,永乐和桐河各拥有三个,掌握在六个人手里。
他们做此约定,不是为了在权力方面号令大家,而是希望在乱战的时候,一旦发现非常有价值的目标的话,可以号召大家共同击之。
当然,他们首要的目标,就是东大营的主官,大家甚至约定,一旦发现那厮,就算是雷谷的人勒令大家住手,也要先杀了那厮再说。
此刻,竟然就有人竖起了黑色的枪头?
不过很快地,大家就反应了过来,一个机会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在左前方不远处,永乐和桐河的步兵已经摆开了阵势。
正常情况下,步兵一旦摆开阵势,不是轻骑兵能强行冲击得了的,除非是全身甲胄的重骑。
东大营出来的马队,目的就是骚扰,当然不会是重骑。
他们连其他五个千人队的阵型都不敢冲击,就别说直接冲击经过训练的这两县士兵了。
然而竖起黑色枪头的永乐骑兵,也没指望逼得对手去冲击军阵,他隐秘地做了两个手势,不少同袍就猜出了他的的意思。
于是这五十余骑稍稍变一下向,看起来是要凭借马匹的脚力,绕到前方去堵人。
东大营的马队对追兵的动向,十分地敏感,“猜到”这五十余骑的意思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就也跟着微调一下方向。
事实上,他们非常清楚,这五十余骑是真正的军中骑兵,比那些箫阳土著临时凑出来的骑兵,要强大很多,虽然人数不多,但必须加以重视。
然而,东大营骑兵的无奈,也就在这里了,他们虽然是负责骚扰对手,可此次出营,仅仅是一人一马,不像北方的骑兵,可以实现一人双马的配置。
之所以是这样,首先是因为,郑王府的战马不多,如此重要的军事资源,不能那么奢侈地配置,其次就是大营主官还留了两百匹战马在营中。
不得不承认,这主官真的想得很多,他竟然考虑如果有反击的机会的话,两百匹战马的冲击,也能带给对方极大的混乱——乌合之众是很容易被震慑到的。
这个决定,遭到了骑兵头领的异议,他认为既然要出去骚扰,多配置一些马,是很有必要的——万一没了马力,连跑都不好跑。
不过大营的主官无视了这个异议,不是我不给你们配,战马数量实在太少了——要不,给你们配一些挽马?
头领都气得悄悄发牢骚,说大营里留下那两百匹战马,根本顶不上什么用,没准啊,是为某些军官跑路准备的。
当然,这种不和谐的话,也只能随便说说,不可能公之于众——郑王练兵虽然号称爱兵如子,但是对于某些影响士气的行为,还是相当严厉的。
更别说,东大营才砍了六百多颗头颅,主官的杀气很重。
不管怎么说,这出击的五百骑兵,都是老兵和死硬份子,虽然心里不满,但也只能嘴上说说,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然而,现在麻烦终于来了,后方那五十余骑开始加速绕远,东大营的骑兵也不得不面临马力的分配问题了。
他们是从大营里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后援,马力一旦消耗过大,根本找不到安全的躲避场所,而对方则不然,随便都能找到友军掩护,然后静待马力的恢复。
这资源上的短板,逼得他们不得不尽可能地合理分配战马的体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随便浪费。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面五十余骑的变动,迫使他们也做出了相应的小幅调整。
竖起黑色枪头的那名永乐人,算计的就是这一点,他也不指望对方能强行去冲阵,但是驱使对方从军阵前不远处绕过去,还是可行的。
——他们的步兵袍泽,可是带了二十具床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