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在原本的世界是一个大宅男,中等个子,人长得也很普通,但偏偏人缘很好。公司领导欣赏他,死党们乐意找他玩,连单位一些女孩也经常给他抛媚眼。
这也是他穿越之后,没有半点在这个世界找穿越者的优越感,反而一直都想回去的原因。
他的人缘能这么好,主要是因为白崖责任心强,且平时乐于助人、古道热肠、好抱不平。用他那些死党的话来说,就是他这个人很有点古人的任侠之气。
尽管是生平第一次杀人,但白崖却奇怪地没有一丝不适,心里也没有任何罪恶感。他的心脏或者说傻儿的心脏,一阵阵猛烈地跳动着,身体里反而涌出一股股无法抑制的热流和兴奋。
“难道说我天生就该是个杀人犯?”白崖低头盯着手里的剁骨刀,尽管身体燥热异常,他却感觉此时此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冷静。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惊醒了场中的众人,原本立于小丫头面前的大和尚上前了两步,放下长棍,双手捧起地上那颗依然双眼圆睁、满脸茫然的头颅,放到无头尸身上面。又从粪扫衣下摆撕下一块碎布盖住头颅,盘腿在地轻诵起经文。
终于回过神来的混混们,眼睛齐刷刷地从尸身转移到了白崖身上。他们慢慢散开,默契地从各自腰间抽出尖刀和手斧,带着冰冷而凶厉的眼神围了上来。
石羊集的混混欺凌弱小的时候,跟其他地方的混混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认真起来的时候,不会撒泼耍赖,不会诬告栽赃,跳着脚骂“等着瞧,爷要把你怎么样,怎么样,把你全家怎么样,怎么样……”。
他们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尖刀,喜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讲究睚眦必报,以血还血!
“死了或许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吧,这样也不错!”白崖手里的剁骨刀微微一抖,心中首次涌上了一丝对这个世界的留恋。
“反正身体也没有痛觉,杀个爽快好了!”白崖笑得有点狰狞,提着剁骨刀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瘸腿三教给傻儿的剔骨刀法,还算不上杀人刀法,因为它没有步法的配合。剁骨刀所及之处只有身前一米,而这个距离并不能挡住四面八方的尖刀和手斧,他只能以命换命!
“楞棒哥,你快跑!”白崖忽然感到有双小手在用力扯着自己的裤脚,低头一看,原来是哭得小脸跟花猫似的小丫头。
这时候,他终于看清小丫头的右脚踝肿起了一个大包,难怪一直瘫在地上不起来。
望着脸上一道黑一道白,渐渐露出真容的小丫头,白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顽皮的念头。
“不管死后能不能回去,反正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收起傻笑,蹲下身将剁骨刀放进怀里,面无表情地双手捧住小馨的脸用力揉动,穿越后第一次开口。
“记住,哥不是楞棒,哥叫白崖,黑白的白,悬崖的崖。从今天起,你就是哥的人了!”
小丫头仿佛瞬间被雷劈中,身体僵在了那里,大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白崖,小嘴张得能塞进去一整个鸡蛋。
白崖笑得嘴角直抽抽,要不是面瘫的关系,估计这会儿脸都要扭曲了。在客栈被大家叫楞棒叫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称呼带给他的快乐。
“可惜临七姑和瘸腿三不在这里,不然表情一定也很精彩!”白崖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感遗憾。
他重新站起身,脸上再度浮起傻笑,提刀看着逼上来的混混们。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帮混混此时似乎想起了什么,所有人都迟疑着顿住了脚步,回头朝后方看去。顺着他们的视线,白崖马上就看到了一个坐在街口,手里拿着一根猪筒骨在啃的家伙。
这个混混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即便此时死了一个同伴,他也好像完全没看到,自顾自地啃着骨头。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模样,长得五短身材,满脸横肉,沾满油腥的手掌骨节粗大,身上没有带着其他混混的尖刀或者手斧。
白崖在看到他的同时,马上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真正的马贼,也是这帮混混的头领。傻儿以前应该见过这个人,但是记忆很模糊,似乎这个马贼不常来石羊集。
不过,随着此人手上“咔吧”一声脆响,白崖的瞳孔就不由一缩,连心跳都感觉漏了一拍。
原来,这人此时快要吃干净了,想要吸骨髓。于是就五指一掐,硬实的筒骨居然就这样被他的指尖给戳出了五个小孔,关键是骨头整体还没碎!
这下子白崖知道他为什么不带刀了,这个矮矬子的爪子比金刚钻还厉害。
他仰头吸掉骨髓,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随手扔掉骨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拍拍屁股就转身走了。
整个过程看都没看白崖和那帮混混一眼,仿佛当自己就是个路人。
见到那个矮矬子走了,那帮混混似乎也长出了口气。他们互相看了几眼,终于有两个家伙一边警惕地盯着白崖,磨磨蹭蹭地上前两步,抓住尸体的脚拖远了一点,然后抬起来就走了。
望着连句狠话都没有的混混们,白崖心里却是一沉。石羊集确实有逆来顺受,处于底层的可怜人,但绝不是这些拿命出来混的马贼。
不过,白崖很快就高兴起来,没心没肺地将这个问题丢到一旁。不用死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可能会卷土重来的马贼,天塌下来有临七姑和瘸腿三顶着。
“两位施主,贫僧就送你们到此,有缘再会!”
远远望见顾临客栈门前的挂幡,一路跟随白崖和小馨的大和尚微笑着合什,不再前行。
背着小丫头的白崖回头看了一眼,朝和尚微微点头。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之前那个马贼头领没让混混们动手,可能是在顾忌这个大和尚,而不是自己手里的剁骨刀。
“大师,不进客栈喝碗茶水吗?”趴在白崖背上的小丫头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
小馨蕙质兰心,这时候邀请和尚进顾临客栈,自然是怕那帮混混不敢来客栈,却去找和尚麻烦。
“小施主有心,只是贫僧正在苦行途中,回寺之前不可进片瓦之屋!”大和尚温和地一笑,挥挥手转身离去。
“楞棒?小馨?”白崖背着小丫头刚到店门口,客栈里面就传出了苏大惊疑不定的轻呼。
“他们俩怎么了?”下一刻,白崖便看见临七姑拿着抹布,急匆匆地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心中不由微微一暖。
与此同时,白崖刚才杀人后的不适终于涌了上来。现在再回想起那具无头尸首,他的胃里就翻腾不止,这也让他松了口气,起码证明他不是天生的冷血杀手。
今天傍晚,顾临客栈比平时早了一个时辰打烊,大堂里只剩下了临七姑,以及磕着花生喝酒的瘸腿三。两人凑着脑袋,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白天的时候,小馨已经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客栈两个boss。而让原本以为要挨一顿烧火棍的白崖惊讶地是,临七姑和瘸腿三不仅没有揍他,而且还没骂他。
连旁边偷听的苏氏兄弟都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甚至鼓励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让白崖暗中直翻白眼,心说这帮人有毛病。再怎么样,他也杀人了好不好!
有心想听听临七姑和瘸腿三说些什么,白崖装着跟平时一样,从厨房端了一碗刀削面,坐到大堂后门的门槛上,竖着耳朵留心两个boss的谈话。
那两个家伙见到有人进来,马上停下了谈话。不过,看到是白崖这个楞棒,顿时又说开了,只是声音小的根本听不见,让白崖心里难受得想吐血。
就在他抓耳挠腮的档口,身后没声音了。白崖回头一看,差点把手里端着的面碗给扔掉。
临七姑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背后,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咳咳,小馨下午说,你好像开窍了,不再是楞棒了?!”母老虎转了转眼珠子,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咳嗽了一下。
“咕噜”白崖一脸茫然地砸吧砸吧嘴,咽下满腮帮的面团,歪了歪头,将偌大的面碗递到临七姑嘴边。
“我不吃!”临七姑一脸晦气地推开面碗,转过身抽了抽脸皮,低声嘀咕了一句,“哈怂,还不是楞棒吗?那丫头一定是看错了!”
等母老虎走远,白崖赶紧端着面碗撤退,走到院子的昏暗处,才心有余悸地抹了抹满头冷汗。
深夜,或许是被今天的事情给刺激到了,白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不行,不能拖到明天,我得找个理由接触一下那个大和尚。既然是游方僧,他一定游历过很多地方,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信息,至少给他送点吃的!”
他从床上爬起来,摸进厨房拿了两张面饼,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偷偷摸摸地从客栈后门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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