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礼永听到好友沈成天的调侃,依旧板着个脸,只是看着安忆的那幅《竹石图》,他其实下意识地很想挑刺,然而他在心中却不得不承认,这幅国画确实非常完美,不论是画还是诗!
而画家本身的技巧也已经达到了巅峰,再加上融入进去的情感,这幅画,已经注定成为传世名作!
接下来随着安忆在传统美术界的名气越来越大,夺得的奖项越来越多,它的价值也会越来越珍贵,日后被各大喜爱字画的收藏家抢着收藏,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或许以后,这幅画还会被收藏进大中华博物馆,当作国宝,现在想想虽然很夸张,但字画的价值确实是时间越长越珍贵,以及去世的大师比当代大师要珍贵……去世的大师的作品毕竟是绝品了。
徐礼永其实对安忆非常满意!
一直以来,都非常非常非常的满意!
但他却永远觉得,安忆可以做得更好!
他一直非常担心的是,拥有绝佳天赋的安忆,在绘画上走得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到了一次次都完成他那些苛刻到极点的要求……
哪怕这一次,在他那不近人情的刁难之下,安忆依旧更加出色地完成了这样一幅完美无瑕的作品!
而这个时候,安忆面带微笑,很淡定地听着诸多溢美之词,感受那些徐礼永的学生投向她的敬佩、倾慕的目光,她的心中却一片宁静,她望向了依旧抱胸站在那儿,歪着脑袋的老师。
她只想知道,这一次,她有没有让老师满意呢?
由于穿越来时就与之前安忆的记忆完全融合,所以安忆也完全继承了她的一切的情感,不论是对哥哥的,还是对自己的授业恩师的,她那种对绘画的虔诚以及绝对完美的追求,正是在徐礼永那不断地鞭策之下,所形成的。
而完成老师设定的艰难目标,也成了她非常乐于挑战的事情,一旦完成,她会感受到巨大的成就感!
就像现在,她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之前的委屈、抑郁,似乎完全通过绘画,而全部发泄了,而也正因为之前的苦涩,现在她才有此时的甘甜。
徐礼永看到安忆的目光,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心中已经将安忆夸上了天,并且对自己可以培养出这样的弟子,而感到非常骄傲!
之前他其实一直关注着安忆,在知道安忆竟然被他打击得放弃画画时,他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但是他硬下心肠,依旧冷眼旁观——
只要迈过这个坎,那段经历必将成为她一生的财富!
这么说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那如同掉落地狱的磨难,对一位艺术家的成长,确实至关重要,没有体会过痛苦,又怎能创作出震撼人心的作品?
想想古代那些“文章憎命达”的诗人,想想一生饱受磨难却创造无数传世名作的梵高,再想想连耳朵聋了都在音乐领域扼住命运喉咙的贝多芬……
只能说,徐礼永对安忆的期望实在太高了,高到了他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但现在,她重新站起来了!
并用这一幅画,一首诗来表达她的不屈与坚韧!
徐礼永很想大声赞叹,发泄他一直以来心中的压抑,但是他却觉得,还是算了吧。
安忆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了,他也不想再去沾这位他一生中最得意弟子的光。
他没有安忆这样一位学生。
他不配。
所以话到嘴边,他却只是这样说道:“不差!我收回之前的武断的话,看来自从你滚蛋之后,还是在努力的。不过,身为一名画家,你连吃饭的钤印都不随身带着,难怪傻到去给那些破杂志画垃圾,你可以问一问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愿意花多少钱买你的画。”
徐礼永依旧毒舌。
但他此言一出,刚刚那位点评《竹石》的国画鉴赏大师、酷爱诗词的范景明,他抢先说道:“五十万,我出五十万买你这幅《竹石图》,只要盖上你的钤印,咱们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范景明这话说出来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幅画居然可以卖到五十万么?
安忆刚刚才花了多少时间画这幅画?
她的时薪可以上十万了么?
这也太吓人了吧?
那些徐礼永的学生,包括江子墨在内,都露出了震撼的神色,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艺术画作达到顶尖的层次,其价值实在是难以估量!
但是却有人对范景明不以为然道:“姓范的!你也太欺负人家小女孩,不,是安大师不懂行情了吧,上次在汉京嘉德拍卖行,逝世的钟翰飞大师的国画作品拍出了1.6912亿的价格,还活在世上的当代国画大师,妙手偶得的名作,哪幅不是千万起拍价开拍,你居然想花五十万就拿下这幅画,简直就是在诈骗!”
说话的人却是另外一位专业的收藏家,其名为孔浩源,这次来纯粹就是给徐礼永面子,却没想到对方给了他这样一个大惊喜,他不奢望买下这幅价值不可估量的传世名作,却希望可以和这样一位年轻的绘画大师打好关系,能够用较低的价格买下安忆的普通水准的作品,那就足够了……
至于安忆普通水准的艺术画作该卖多少钱?起码十万是肯定需要的。
范景明被孔浩源揭穿,顿时显得异常尴尬,他立马向安忆道歉:“安大师,刚刚确实是我太唐突了,其实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这幅画,尤其是里面的那首《竹石》,完全打动了我……哎,但我也知道,我全部的身家,都抵不上你这一幅画的价值,所以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这样的错误,真是太抱歉了!”
一个在本市的书画界都颇具名气的国画鉴赏大师范景明,竟然像孙子一样给一位十五岁的青春少女道歉,这场面确实略显滑稽,可在场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事实上,刚刚作为专业收藏家的孔浩源,所说的那一番话,让大家望向安忆时,就像是望着一座移动的金库。
人们都觉得在漫画、插画这样的商业画作领域,画手们的收入呈残酷的金字塔型,但在这艺术画作的领域,却不是什么金字塔了,而是——
数量极其稀少的大师端坐于云端,俯瞰密密麻麻的芸芸众生。
这些芸芸众生困窘得根本就卖不出一幅画,一辈子或许只能拿个省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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