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岑牧便离开了这个充满喧嚣的小镇。
经过一个晚上的修整,岑牧的伤口痊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他感觉到断肢在缓慢的生长,情况没有预想的那么糟糕,新生的骨头和原来的骨头差不多,岑牧猜测蜥蜴体质的缺憾会在修复到膝关节处时遭遇瓶颈,那才是一个坎。
越靠近黑石山,空气质量越来越糟,雾霾越来越厚,硝烟的味道也越来越浓,走出绿地的边界,满目灰白相间的石头,坑坑洼洼,十分难看。
岑牧张目四望,只能看到远方地面上隐约冒出来的红光,和一条条往上升起的浓烟,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
接下来一段路会非常难走,黑石山喷出来的固体碎屑被无以伦比的力量抛射到高空,随风飘到十公里外的地方,这么一路过去,越靠近火山,碎屑层越厚,它们形状不规则,轻巧而坚硬,很不稳定,踩上去可能发生翻滚,一不小心就容易摔倒在地上,身体被这些坑坑洼洼的石头一磕,就是一道蹭破皮的伤口。
就像是朝圣一样,明知路途坎坷,依然不会放弃,岑牧突然产生一个这样的念头,想了想,又觉得好笑,将它抛之脑后。
而事实跟他预料的差不多,走过这√长√风√文√学,ww◇w.c↖fwx.ne∞t十几公里的纫碎屑层,岑牧手脚上又增添了一条条渗血的印子……
当他走到黑石山下时,下午过了一大半的时光,距离天黑只剩两个半小时,计算出了一些偏差,他没有想到最后十公里的路会如此艰难,比平常路多消耗了一半的时间。
岑牧看了一眼黑黑的山峰,几息深呼吸,要抓紧时间了,不出意外,今晚将在纫湖泊边度过。
黑石山前半段比较平坦,难度在后半段的火山锥上,大团鲜红的岩浆从火山口溢出来,像是从大地伤口涌出来的血液,顺着火山锥外沿不规则的缝隙,往下渗透,流到山体中部时,岩浆散成蛛网状,几乎截断了上山之路。
站在半山腰,透过视野,可以感知火山口浓郁的火焰能量,体内火焰之种的符文莫名开始颤栗,它似乎感知到外界的环境,发出进阶的渴望,这渴望进而影响到岑牧的心情,他对于攀上山顶,有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欲望。
是的!一刻都等不了!岑牧围着半山腰走了一圈。
天彻底黑下来,夜风冰冷刺骨,在纫边上,倒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也幸亏有这连绵不断的纫流,为岑牧的微光视觉提供足够的光线。
在收集到足够多的数据后,三阶中枢很快计算出方案。
上山之路披荆斩棘,下山之路则是绝境。
岑牧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企图爬上黑石山的人,不用想,这样干的傻子并不多,而且在明知下山是绝境的情况下,还坚持上山。
岑牧在脑海中进行几轮模拟运算,得出结论,以他的目前体力储备,借助救援钩和绳索,可以爬上去,只是体力会消耗到警戒线以下,尤其在最后一段时间,会因为肌肉疲劳,而产生一些无法继续,甚至于放弃的懒惰情绪,从而阻碍攀登进程,为结果来带一丝不可预知的影响。
理论上来说,体力消耗到这个程度是很危险的,不建议攀爬,毕竟人体不是机器,情绪和意志对于执行力的影响很大,并且考虑到未知因素,需要为应付意外而预留一部分体能,这么一算,成功率并不高。
徒手攀岩是一项十分危险的活动,在旧时代就流行开来,名列世界十大危险运动之首。
徒手攀岩有很多技巧可言,对于身体姿势、手的动作、脚的动作和两者之间的配合,有较高的要求,对于会攀岩的人来说,走同样的线路攀登至顶,消耗的体力可能是初学者的二分之一,甚至更少。
岑牧之前并没有学过徒手攀岩的技巧,但这种技艺并没有多高深的知识含量,他稍微驱动一个中枢进行一番模拟,便总结出一系列的攀登技巧。
毫无疑问,一个优秀攀岩运动员的攀登技术发挥得好坏,关键是两腿的力量是否能充分利用,因为只靠手臂力量攀登不可能持久,问题就在这里:岑牧只有一条腿,这是攀上黑石峰最大的障碍。
至于纫的影响,其实还好,以岑牧掌握的控火能力,他能将一团火热岩浆中的热能抽取出来,转为火焰能量,失去热能的岩浆会迅速凝固,成为黑色的结晶体,为岑牧提供支撑点,而且还十分坚固,他甚至能用工具先改变纫的形状,再抽取热能,方便攀登。
岑牧知道双手将在这场攀登中扮演主力,于是,他在方案中增加了几个临时的休息点,尽可能缓解双手在短时间的压力,为它们争取恢复的时间。
然后,岑牧做了个短暂的休息,进食,并补充水分,毅然开始攀爬……
整个过程有惊无险,凛冽的寒风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扰,为了保持身体的温度,体能消耗加快,另外强烈侧风增加岑牧贴紧岩壁的难度。
同时,他发现瞬间冷却的岩浆,因为包含大量杂质,硬度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差点阴沟里翻船,好在他心里对于刚冷却的纫有一丝怀疑的态度,事先做过试探,被掰断的石块从陡峭的山峰上滚落下去,而岑牧牢牢挂在石壁上,冷汗涔涔。
从这个高度掉落下去,绝无活命的可能,谨慎又一次救了自己。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攀爬,岑牧终于站到这座山峰的顶部,脚踏在海拔600多米的巨石平台上,看着眼前一汪红通通的纫湖泊,又看看身后一片茫茫荒野,一股难以描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黑石山在我脚下,它被我征服了!
胜利的喜悦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体内火焰之种的符文开始躁动不安,原本稳定的结构发生紊乱,似乎在催促岑牧,快点!快点!!它要进化!
岑牧收敛心神,盘坐在巨石中央,不自觉做出吐纳的动作,很快进入心无旁骛,吐惟细细,纳惟绵绵的境界。
定向汲能分析启动。
岑牧只觉得眼前呈现一片汪洋大海,庞大的能量似要将他燃成灰烬,在数据的视野中,中心的泉眼汩汩往外翻出亮金色的岩浆,将纫一层层推出来,湖泊的颜色从湖心往外扩散,一点一点发生变化,呈现不完美的对称之美,如同一朵不断绽放,无穷无尽的火焰之花。
切换另外一个视角,这纫湖泊如同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火源之源,自己在它面前就像是一根火柴一样,微不足道。
它是如此庞大,探究其根源,感知深入其中,沿着中心的泉眼往下追溯,通过漏斗状的火山喉管,进入复杂的纫隧道,发现第一个岩浆囊,继续往里深入,温度越来越高,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岑牧能感觉到地心深处有一团炙热的物体,它像太阳一样闪耀,越靠近,越明亮,意识被炽烈的物事包裹住,如此烫人,刺痛撕扯神经,痛苦肆意蔓延……
从外表看,岑牧浑身冒汗,凛冽寒风吹不开身体淤积的热量,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秦渊忍不住在他意识中发声:“小牧,不要这么拼!你不要小看意识的作用,虽然你的身体没有在纫中,但如果你执意和它对抗,我担心意识认为你在纫中,会引爆你体内的火焰能量,将你烧成灰烬,不要怀疑!它一旦产生错觉,就可能发生不可预知的意外!”
岑牧没有理会他的警告,这点痛苦他还能承受,他在深入的同时,也在暗示意识,他能行!撑得住!这团火焰烧不毁他!
当意识憋着一股劲,冲入核心地带,一团漂浮在岩浆深处的火焰呈现在岑牧的“视野”中,它如此特别,和周围炽烈的岩浆分外不同,就像是大海深处的一条鱼,但它没有形状,因为它的形状随时在变化,就像是一团虚无缥缈的灵魂。
而当岑牧的意识冲入地心深处时,嘭的一下,整个人燃了起来,火焰之种的符文在高温的刺激下,迸发出剧烈的能量,它开始发生解体,按照某种莫名的规则,开始运作。
秦渊惊声道:“小牧!快停止!你已经开始燃烧了!你知道吗!快停下来!现在烧的是你体内的火焰能量,当能量耗尽,燃烧的也许就是你的躯体!你会死的!想想普罗托斯!你的死值得吗?!”
岑牧依旧没有回应,那团火灵像是世间最美好的物事,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法回头!无法摆脱!无法抗拒!
然后,他驱动意识,扑向那团火焰之灵,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存在于纫核心?它有意识吗?它会反击吗?会不会毁灭自己?
在扑向它的瞬间,岑牧脑海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