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灰色的宝马行驶在蜿蜒曲折,九曲八拐的山路上。一边是怪石嶙峋,林木森森的山,一边是陡峭险峻的崖,让开车的王勃再一次的体会到了什么是胆颤心惊,他的车速便自动的慢了下来,宁晚一分,不快一秒。
慢速的结果就是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两人行驶了约莫三个小时,才到了陈香老家所在的镇上。
小镇名叫青木镇,建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山洼,一条主街贯穿其中,两边是低矮的,最多不超过三层的红砖房,看起来陈旧而简陋,大多没什么装修。商铺,小卖部,农贸市场,镇政府,小学,中学,派出所,储蓄所,邮电局,镇医院等机关单位,公共设施林立其间。
王勃送陈香回来的这天正是小镇的逢双大集,四乡八里的乡民们纷纷赶场,到镇上来制备年货。也有的来卖东西的,大多是农家的土特产。摩托车,三轮车,拖拉机,长安微面,还有无数肩挑背扛的路人,把不甚宽广的马路挤得水泄不通。拥挤的人流和车流间,他的这辆晶光闪闪,高大威猛的宝马,一时间,倒显得鹤立鸡群,无比的夺目耀眼了。
到了镇上,还不算完,因为陈香的家在青木镇下瞎的刘家村。刘家村距离青木镇七八公里,由一条土路相通,他的宝马车肯定是过不去的,只有坐摩的,这也是这边绝大多数乡民们的出行方式。
陈香找到她在青木镇安家落户的一位叫冯冬初中女同学,拜托对方照看下王勃的宝马。两人初中的时候是同桌,关系很是要好,初中毕业,冯冬没考上高中,去双庆打了几年工,刷了几年盘子,后来在陈香高中毕业的时候经老家人的介绍认识了现在的男人,张小兵。她的男人在青木镇开了一家榨油铺,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正好可以停车。
刘冬和她的男人张小兵看到陈香竟然坐了一辆宝马回来,而且和陈香一起回来的还是名满华夏的大才子王勃王子安。刘冬和张小兵虽然只有初中文化,还住在山里,但毕竟是年轻人,也曾经到双庆见过“大世面”,通过电视,网络听说过王勃的名号,所以两口子很是震惊。震惊过后,当场变得热情好客,要留陈香和王勃吃中饭。
陈香现在是归心似箭,王勃也没结交新朋友的兴趣,便婉拒了。
两口子没柰何,只得热情的帮忙找车,最后一连叫两辆摩托车,一辆载人,一辆驼王勃给陈香家人买的那两箱子衣服和烟酒,还把摩的的钱给了,搞得陈香和王勃都有些不好意思。
两辆摩托车,载着王勃和陈香以及两大箱子礼物,沿着高高低低,左弯右拐的山村小路,颠颠簸簸了二十来分钟,最后驶到了一处半山腰的山脚。
“妹儿,剩下的路就只有你们自己走了哟!我们的摩托车骑不上去。”两位摩的司机看了一眼由一条羊肠小道连着的孤悬在半山腰的几间茅草棚,笑呵呵的说。
“没关系,我们自己上去好了,谢谢了哈,哥儿!”陈香跳下摩托车,王勃也跟着跳了下来。
两人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王勃就看到一个火红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的沿着倾斜的羊肠小道朝下冲。王勃凝神一瞧,那不是陈香的妹妹,他的小姨子陈冰又是谁?
“姐,你回来啦?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到镇上去接你嘛!”陈冰微喘着气,看了她姐陈香一眼,又偷偷打量了眼站在陈香旁边的王勃,纯净,漂亮的眼眸既有好奇,又带着初见“陌生人”的微怯。
“傻愣着干啥?快喊人呀!”陈香见自己的妹妹傻愣着,怯怯的不喊人,便用手扯了一下妹妹的袖子,提醒道。
“勃哥。”陈冰微红着脸,看着王勃,柔柔的喊了一声,声音清脆,犹如一只山间的小雀。王勃她自然是知道的,和姐姐一个学校的同学,也是姐姐的老板,改变了她姐,也改变了她和她家命运的男生,她也看过她姐带回来的有关王勃的照片,照片中还感觉不到什么,现实中的人,却是又高又大,玉树临风,让她完全不敢逼视,感到了一股晕乎乎的压力。
“你就是冰冰吧?真高,比你姐都高了。”王勃微笑着看着陈冰。他也看过陈冰的照片,两姐妹去年去县城玩时在照相馆照的合照,照片中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现实中的陈冰竟然比照片中还要出色,额头饱瞒,柳眉弯弯,眼睛大而有神,小鼻子也像她姐一样又直又挺,红红的小嘴厚薄适中,牙齿洁白、整齐,最妙的是,小妮子笑起来的时候,腮边还有两个浅浅的,像梨花一样的小酒窝。
真是一个精致、秀气的小姑娘,像璞玉一样的美人胚子!王勃在心头暗自赞叹!
“她就是瞎长!一天吃的三顿饭,没怎么干活,都拿去长身高去了!”陈香用手摸了摸陈冰的头,俏脸上的神情,满是对自家妹妹的怜爱。
“人家哪里没干活嘛?刚才还在帮他们烧水呢!”陈冰扭了扭小身板,不依的说,不注意的时候又瞟了眼王勃,眼神中依然带着好奇,她还真没见过像王勃这么高大的人。
三人正站在路边寒暄,从半山腰很快又冲出几人,却是陈香的父母和爷爷奶奶。
陈香的父亲叫陈子新,是一个中等个子,肤色黑黄,脸上爬满皱纹的中年人。母亲姓宋,叫宋春娥,跟她男人一样,皮肤粗糙,眼角一圈皱纹,但五官却颇为端正,眉宇间依稀也能看到一双女儿的模样,看来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有几分姿色的。两姐妹的父亲陈子新的五官也生得好,时光后退二十年,也是一个帅哥。
看到陈香的父亲母亲,王勃心头一阵了然,明白了陈香和她妹妹陈冰一个娇一个俏,一个清一个纯,两姐妹都长得好,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陈香的爷爷奶奶,则是一对头发花白,面目和善的老人。陈香的奶奶时不时的在咳嗽,她爷爷则杵着一根拐棍,腿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
看到陈香爷爷奶奶的样子,王勃愣了愣,心下恍然,顿时明白了几年前的陈香,为什么生性腼腆,却还要鼓起勇气跑到男生宿舍去推销词典。她父母找的钱,除了要养活一大家子,供养一双女儿读书,还要给她的爷爷奶奶治病。
而他上辈子麻着胆子,写给陈香的情书最后却石沉大海,毫无音信,看着眼前的这家人,看着坐落在半山腰,孤零零的几间茅草棚,现在也有了解释:
贫穷自卑的人生,是没资格去享受什么爱情的。
陈香显然对自己的家人提起过他这位同学加老板,一家人飞一般的沿着羊肠小道跑下来接客,连陈香杵着拐棍的爷爷也健步如飞,视崎岖倾斜的山间小路如无物。
“您就是王……王总吧?稀客稀客,香香,冰冰,赶紧带王总去家里坐。香香,你也是的,王总要来,你也先给通知一下嘛!——啊,你咋把箱子提回来了喃?装的书还是衣服?你不是明年才毕业吗?咋这么早就把衣服和书都拿回来了哟?”最先跑下来的是陈香的母亲宋春娥,她也最先开口,一边喜笑颜开,略带拘谨的向王勃打招呼,一边跟自己的女儿絮叨,数落。陈香每年都会背一些书回来,都是她不用的教科书和学习材料,书和资料都是花钱买的,陈香舍不得扔,所以宋春娥有此一问。
“妈,不是衣服也不是书,是小……是王总给你们买的衣裳,还有给老汉儿买的烟酒,给妹妹买的糖。”陈香说,顺着宋春娥的称呼,喊起“王总”来,在自己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面前,也只有这个称呼最合适,最稳妥了。
“哎呀,王总,您……您是在是太客气了!打空手来就行了,您还买这么多礼物,这……怎么好意思呐?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听陈香说两大箱子全是王勃给一家人买的衣服还有烟酒糖,宋春娥大吃一惊,说话不仅有些结巴起来,不停的搓着一双满是茧子的老手,又激动又兴奋。
“宋嬢,叫我小勃或者小王好了。初次上门,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希望你们能够喜欢。陈叔好,爷爷好,奶奶好!这次不告而来,给你们添麻烦了哈!”王勃微笑着点头,一一向几位长辈问好。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王总!”
“王总,我们香香麻烦您才是!”
“王总,您这是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