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敢(倒闭)了,真的垮敢了啊!”梁经权僵立在“姜姐米粉”的卷闸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上张贴的那张用一张本子纸写着的“门面转让”的启事,喃喃自语,显得失魂落魄。
“早晓得,早晓得就该早点布局,早点和对方搭上线,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梁经权跺脚,垂头丧气,后悔不已。
“慢着,联系方式……那纸上不是写着联系方式吗?”愁眉苦脸的梁经权忽然脸色一变,变得欣喜如狂,转身来到卷砸门前,定睛一看,果然,在“门面转让”这几个黑色大字的最下面,有一串以“张小军”三个字打头外加几个阿拉伯数字的蝇头小字。
梁经权迫不及待的从衬衣的口袋摸出一只圆珠笔,将电话记在手板心上。略一沉吟,便在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照着手板心上的数字拨了过去。
电话顺利拨通。梁经权在电话中说明来意,冒充成一个诚意十足的租客。
半个小时后,一辆嘉陵70驶了过来。骑车的是张小军,背后还搭载了一个女人。就在梁经权抬头挺胸,面露微笑,准备以一种最有气度的姿势迎接小妇人的时候,从摩托车后座窜下来的女人却直接让梁经权目瞪口呆,直接僵立在当场。
“呀,原来是梁老师!我还以为是哪个人!梁老师,你想租我这个门面嗦?”张小军见打电话的竟然是经常来吃米粉的梁经权,显得相当的意外。
梁经权回过神来,以一种不明所以的语气试探道:“小张,你……你旁边这位是?”
张小军还没开腔,一旁的于晓琼已经用手把张小军的胳膊给挽住了。
“梁老师你好,我姓于,叫于晓琼,是小军的女朋友。”于晓琼面带微笑,落落大方的冲梁经权打招呼。
于晓琼自我介绍完,张小军这才有些尴尬的将手从于晓琼的臂弯里抽出来,讪讪的道:“梁老师,我……离婚了。这是我新认识的女朋友。我们在大市场杀水平鸭。梁老师,你以后要是想吃鸭子就直接来我们的铺子买嘛,我给你打折。”
“就是,梁老师,以后你想吃鸭子就来找我和小军,我们一定给你挑最好,水分最少的。”于晓琼热情的附和道。
和张小军的见面,让梁经权先惊后喜,到最后简直是欣喜若狂,几乎快要跳起来!
姜梅离婚了?!她竟然和张小军离婚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把那温婉可人的小妇人供养起来,从此以后,变成他梁经权一个人独享的尤/物?就像学校里的校长,像教育局的某某某,某某某和某某某一样,可以金屋藏娇,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凭着他的气质,凭着他的才华,让姜梅这文化不高,见识不广的女人爱上他,依附他,最后拜倒在他的胯/下,成为他的红颜知己,他一个人独有和独享的“开心果”,解语花,他有绝对的信心!
况且,最重要的是,他梁经权看中的这支“彩旗”,不论从年龄,姿色,身段,还是整体的气质上,可是全方位的秒杀他的上级和上上级们的“彩旗”啊!
你们这些狗/日的职位比我高又怎么样?你们拿的钱比我多,比我更有门路吃外水,整回扣又如何?但老子却有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享用不起的红颜知己!
得知姜梅那小妇人终于有了自由之身后,梁经权便没了和张小军纠缠下去的。现在的他,最大的想法就是打听清楚姜梅的去处。不过,因为有张小军的新女友于晓琼在场,他也不好问张小军。最后只是就租门面的事闲聊了几句,向两人表明了他对该门面的兴趣并说需要考虑几天后,就和这两人分道扬镳了。
到底该从何处去寻找姜梅的下落呢?回家的路上,梁经权便开始盘算起这事来。
第二天,梁娅去学校上课,刚坐进自己的座位,同桌芦苇就朝她挤眉弄眼的怪笑。
“昨天和他出去了?”芦苇说。
如果是以前的梁娅,遇到这种问题,肯定是顾左右而言他,绝不会正面回答。但是,昨天王勃已经像她表白了,她自己就这件事情也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从自己的主观感受,到父母那里万一发现如何交差,以及两人如果交往后在学校内可能引起的一些波澜方方面面的梳理了一遍,最终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就是没什么结果。思维依然混乱,内心仍旧不安,不知道该不该违背曾经的决心和父母的灌输教导在高中时代,而且还是在高二这么早的时候踏入恋爱之河,去迎接那青春的激荡,享受那动人心魄的美妙。
自己真的可以么?在享受爱情的同时能够坦然面对前方的艰难险阻么?会不会因此而万劫不复呢?
一方面是期待和向往,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挑战世俗的规矩和压力,有足够的勇气去迎接来自学校,来自家庭——当然主要是她的家庭——的阻挠和责难。
梁娅没回答好友的问题,只是看了下左手腕的点子表:时间7:40,离早自习还有二十分钟。
“苇苇,陪我出去走一下行么?”梁娅对芦苇说。
梁娅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祈求与希冀,芦苇心头一动,知道对方大概要向她说些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走吧,去空中走廊散散步。”芦苇说。
两人出了教室,来到空无一人的空中走廊,凭依走廊的栏杆,远望四周,放眼看去,无数的学生,犹如归巢的蚂蚁,三三两两,或快或慢,各自进去不同的巢穴。
“他……向我表白了。”梁娅收回看风景的目光,对芦苇轻轻的说。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预感,当梁娅亲口把王勃向她表白的事告诉自己的时候,芦苇还是震惊了。震惊过后,立刻便想知道好友心中的想法。芦苇迫不及待的问:“那你呢,娅娅,你同意了?”
“没有呢!”梁娅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我说我要考虑一下。”
“你担心什么?”芦苇看着梁娅,直指问题的核心。
“好多!家庭可能的反对——不是可能,肯定会反对的,学校,未来……好多好多。苇苇,你大概不知道,自从昨天下午他对我说喜欢我,要我做他的女友之后,整个下午,整个晚上,我的头脑完全是一片乱麻,心头欢喜的同时又惊慌失措。我本人当然是喜欢他的,这点无可置疑,也不容我否认。如果我和他不是在中学,甚至不是在高二,而是在高三,我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但是现在,在高二这个整个高中最为关键的一年,我真不知道过早的享受了对我们来说还有些为之过早的爱情后会不会遭报应……”梁娅小声的,几乎毫无保留的把她的疑惑,她的担心向自己的好友坦言相告。
芦苇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好友对自己的讲述,向她坦露自己的心迹。等梁娅说完之后,芦苇先给了身边的好友一个亲密的拥抱,而后,便在梁娅不解的眼神当中,一个食指,按向梁娅明亮的额头,好笑的道:“你呀,真的是当局者迷!
“这样吧,小娅。我先说你最担心的一定会来自于你父母的反对。
“针对这个,你和王勃先当一段时间的‘地下党’,不告诉你父母不就结了?你不会当乖娃娃,当孝顺女当到没有自己的秘密,什么事情都要给你父母讲的地步吧?所以,即使以后王勃和你父母有机会接触,你也不要显露出你和他在耍朋友的事实就行了噻!在你父母面前,你就把他当成你耍得比较好的普通异性同学,让他自己在你父母面前挣表现,俘获你父母的心吧。王勃那家伙名堂多着呢,成绩好,又会找钱,成熟又稳重,让他多和你父母接触几次,我不相信你父母是睁眼瞎,看不上他这个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好女婿!
“其次,你担心的可能来自学校的压力。这么说吧,因为你两不在一个班上,加上不论他还是你,都算是四中的风云人物,如果在一起,难免会被有心人注意,然后说三道四,弄些风言风语什么的。但是你两不承认就行了嘛。只要你两不当众承认,把知道你两谈恋爱的事集中在一个很小的圈子,其他人即便怀疑,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能强迫你两承认不成?对于其他人,包括老师可能的试探或者质问,你和王勃就一招:打死不承认!只一口咬定是志同道合的普通朋友就行了噻!
“小娅,你完全就是当局者迷,所以才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这种心情,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这种事,对一个女生来说,不是一件小事,是一件有可能关乎终身,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无论怎么考虑,怎么慎重都不过分。
“但是,小心和慎重并不代表裹足不前,也不意味着面临机会的时候畏首畏尾。王勃这个男生,这么几个月来你我都看在眼里,足够优秀吧?足够有才华吧?也足够幽默风趣,成熟稳重吧?最重要的是,也足够痴情,对你足够专心吧?他们班上就有孙丽,廖小清这种美女,我相信,这两位对你的那位也肯定怀有人之常情的好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王勃这种真正优秀的男生,自然也不乏女生的爱慕。他没去追他们班上的孙丽或者廖小清,而是穿越了四个班级的距离来追求你,即便不能说是你的荣幸,这也是你的幸运!
“比起年级上的其他女生来说,你已经占据了别人无法撼动的先机。你如果不抓住机会,比如说这次拒绝了他,我想,王勃肯定不会遗憾,但是你梁娅,以后会不会因此而后悔,恐怕就很难说了!
“对男孩们来说是‘有花堪折直须折’;对我们女孩们来说便是‘有草堪采只需采’!
“而且,王勃这家伙,以他那外柔内刚的性格,也很难做得出对你死缠烂打,丢份没品的举动。你这次拒绝了他,为了男生所谓的一些尊严,面子,他怕是也就放弃,退缩了。而你,会主动去追求他吗?对咱们女孩儿来讲,尤其是对你这个不乏男孩儿追求,爱慕的人来说,这种事情,怕也是很难说得出口,也极难做得出的事情吧。
“退一万步说,即使你以后后悔了,主动的想去挽回他,挽回这段被你错失的感情,但那个时候,他对你的心变还是没变,对你的喜欢和爱慕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不曾改变,我心永恒,怕也是很难说的吧?因爱生恨,见异思迁的事,咱们还看少了嘛?
“小娅,记住这句话:你所犹豫不决的现在,是别人无法拥有的当初;你所浪费的过去,是未来的你回不去的曾经!
“所以,别犹豫了,少女!大胆的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我看好,并祝福你们!”
梁娅终于甜甜一笑,这笑容,如同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清新而又温暖。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头也变得平直,宛若两枚用玄墨描摹出来的柳叶。一缕灿烂的朝阳照耀在斜依于空中走廊栏杆上的女孩的身上,为其披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金辉!金光闪闪间,女孩两边脸颊上微小如针尖一样的绒毛清晰可见,承受着清晨清新空气和金色朝阳共同的洗刷,慢慢的便刷出了一抹淡淡的,如同蔻丹一般的红色,和金辉交相辉映。
“谢谢你,苇苇!有你真好!”女孩眯起眼睛,偏头,冲身旁一个矮胖矮胖的女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