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武当后山,思过崖。
耿少南换回了一身天青色的武当高阶弟子服,戴着黑色的软布方帽,一身标准的武当大师兄的打扮,在这崖上的一处山洞里,盘腿打坐,他的双眼微闭,可是气息却是有些混乱,对于他这样的强一流高手来说,是不应该的。
回武当已经近一个月了,杜七娘之死的余波仍然在持续地发酵,尽管紫光真人已经下令,撤回江湖上行走的所有武当本派弟子,以免与巫山派起了冲突,还派黑石道长前往巫山派赔罪解释,可是巫山派林凤仙连见面的机会都没给,只派了一个看门弟子传话,说是如果武当三个月内不交出耿少南,那就会与整个武当开战,气得脾气本就不好的黑石道人直接拂袖而去,这次会面也是不欢而散。
所幸在江湖上的江南七省巫山派各分寨,这段时间还没有找武当的麻烦,而东厂的金不换,似乎也在等待着机会,在上次大举进攻巫山派惨败后,他一直隐藏不动,有情报声称金不换及东厂大批高手仍然潜伏在巫山派总舵附近,伺机而动。
耿少南眼看着全派上下,为了自己一个人而受牵连,内疚地无以复加,他的伤势很重,那孟彩珠的如意珠,非同小可,尽管耿少南有真气护体,仍然给打得骨折筋断,若非抢救及时,这条左臂几乎就废了,澄光道长看过伤势后,连称侥幸,虽然被紫光真人罚上思过崖受过,但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养伤之处。
只是让耿少南更郁闷的是,何娥华这回好像因为徐林宗与屈彩凤的那次亲密接触,变得更加忧伤,自己刚救下她时,她那几天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致,可是回山之后,她的心思好像又离开了自己的身上,这一个月来,耿少南甚至没有见过她一面,这让耿少南那本就不太高涨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师兄,你还好吗?”耿少南的心中一动,连忙睁开了眼,只见何娥华一身紫衣,挽着高高的道姑髻,正在几百步外的山道上,向自己笑着挥手呢,她的左手挽着一个檀木食盒,显然是来给自己送饭的。
耿少南的心中一阵温暖,所有心头的不快与阴云都一散而空,也笑着挥手向小师妹致意,何娥华的莲步一点,身形一动,几十丈的高崖,对她来说如履平地,甚至不怎么用手抓那藤蔓,就飞身上来,那熟悉的,淡淡的兰花香气,又钻进了耿少南的鼻子里,对于耿少南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何娥华笑着奔到了耿少南的身前,正好耿少南一个周天的运功完毕,缓缓地把双手举过头顶,再慢慢按下,一股气息从他的鼻子与嘴角,喷出,而体内的浊气从身上的每个毛孔外逸,被这山风一吹,消散无形,全身上下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畅快,舒服极了!
何娥华面带微笑,打开了这个食盒,两只大大的鸡腿,还有一碗素面露了出来,甚至,还有一小瓶酒,那女儿红的味道钻进了耿少南的鼻子里,何娥华笑道:“大师兄,看来你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呀,对不起,师妹我这阵子比较忙,一直没顾得上来看你,你看,这些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饿坏了吧。”
耿少南的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这食盒里的饭菜,是徐林宗最喜欢吃的,尤其是那两只风鸡腿,更是徐师弟从小的最爱,大概,小师妹是把自己当成和徐林宗一样的了,或者,她从来没在意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就象跟徐林宗在一起时,她很少会正眼看自己一下。
耿少南心念一转,本来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给咽了回去,毕竟小师妹终于来看自己了,又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她以后终究会是徐师弟的人,在意自己未来的丈夫,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她能开心,幸福,自己看在眼里,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耿少南点了点头,笑着拿起了一只鸡腿,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擦着嘴上的油:“师妹,这是你亲手做的吗?真好吃。”
何娥华笑着摇了摇头:“我哪儿会做饭呢?从小到大,都是师兄弟们做给我吃的,就是大师兄你,也不是经常会给我炖鸽子汤喝吗?这些东西,是我特意让厨房里的杂役做的,因为我知道,大师兄最喜欢吃这些。”
耿少南心中一阵酸楚,但仍然端起了那碗面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何娥华的眼睛中水波流传,看着耿少南,轻轻地说道:“大师兄,你慢点吃,别噎着。”
片刻之后,耿少南放下了手中的碗,把酒瓶倒转,往自己的嘴里灌进了最后一股酒泉,长出一口气,抹了抹嘴唇,笑道:“好酒,好面,好鸡腿,师妹,这是我上思过崖以来吃得最舒服的一顿了,谢谢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娥华又变得有些心事重重,如花般的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她托着粉腮,看着崖外,陷入了深思,耿少南的话把她拉回了现实中,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应该的,大师兄,你开心就好。”
耿少南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这半年多来,他所熟悉的那个满怀心事,委屈重重的何娥华,自从她听到徐林宗与屈彩凤的事之后,她就经常是这样,一个人发呆,或者来找自己,就这样坐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然后突然起身就走。
耿少南知道这次徐林宗和屈彩凤水洞相会的事情,对她刺激又不小,他勾了勾嘴角,说道:“师妹,你是不是还在生徐师弟的气呢?”
何娥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厚厚的小嘴唇一下子嘟了起来:“别提他,我回山后就没理他呢,他要找他的巫山侠女,就去好了,我算什么,又怎么能拦得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