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彩凤的眼中杀机一现:“难道你不该死吗?”她的周身开始腾起淡淡的红气,而眼珠子也开始微微发绿了。
杨一龙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边抬着他那柄五股托天叉的两个喽罗连忙把托天叉交到了他的手中,然后飞快地跑开,杨一龙的眼角肌肉都在跳动着,他沉声道:“屈彩凤,你是绿林宗主,得讲道义,我滚龙寨对得起你们巫山派,我爹和几百弟兄为了你们总舵战死,你今天却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商贾来取我性命,你,你坏了绿林规矩,不配再当绿林霸主!”
沐兰湘突然挡在了屈彩凤的面前,秀眉微蹙:“屈姐姐,你不要动手,斩杀这些恶贼,本就是我们正道武林该做的事情,此事就由小妹来代劳吧。”
屈彩凤勾了勾嘴角,本待再说,却听到沐兰湘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自己说道:“姐姐,这厮说得有几分歪理,你毕竟是绿林的盟主,不管这家伙有多作恶,你亲手杀他,总会让一些弟兄们寒心,现在你重建天台帮,需要人心团结,若是有人拿此事作文章,可能会误了你正事的。不如让小妹来,一定会让此人受到惩罚的。”
屈彩凤的鼻子动了动:“妹妹,我要亲自清理门户。师父定的规矩,如果我不能亲手维护的话,即使恢复到往日的规模。又有何用?”
沐兰湘的眉头皱了一下:“姐姐,重建巫山派不易,这个人交给我来杀吧。”
屈彩凤的神情变得异常地坚毅:“不,如果各分寨真是象此人所说的那样,明里遵我们的号令,暗中却是无恶不做,那这个巫山派不建也罢。这事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就绝不能放过。”
沐兰湘叹了口气,正准备让开,李沧行的声音却突然在二人的耳边秘密地响了起来:“彩凤,师妹说得对。这时候你要为自己的巫山派考虑,杀一个杨一龙不算什么,但若是我们的敌人把此事用来挑拨离间,那就是真正忠于你的那些兄弟也有可能会失望而去,不要上了这厮的当,不可能所有的分寨都跟他一样的。”
屈彩凤咬了咬牙,两把镔铁雪花刀一下子收入了背后的双鞘之中,而她的眼中已经泛起的绿色也渐渐地消散,恢复了正常的乌黑瞳色。
杨一龙松了一口气。这屈彩凤的本事,他不仅听过,而且这些天来屈彩凤两度出手。武功比起自己也相差不远的张三平在此女面前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甚至今天给一刀断腕,连反应都没有作出,以此功夫,收拾自己实在是小菜一碟,所以杨一龙这个平时凶悍残暴的山大王才会嘴上服软放话。只要能保得自己一命,以后总是会有报复的机会。
沐兰湘转过了身。粉面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她冷冷地说道:“杨一龙,你可知道我是谁?”
杨一龙微微一愣,说道:“你?你又是谁?我不认识你。”
沐兰湘柳眉一竖:“我乃武当派妙法长老,两仪仙子沐兰湘。”
杨一龙的脑袋“轰”地一声,心中暗叫苦也。沐兰湘在江湖上成名多年,两仪剑法独步江湖,手下不知斩杀过多少邪魔歪道,就是魔教的堂主级别的高手,死在她手下的都不下二十人了,杨一龙把心一横,沉声道:“原来是武当派的沐女侠,刚才多谢你出声相助,不知道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沐兰湘轻启朱唇,眼中却是杀机尽显:“杨一龙,我劝屈姐姐不要杀你,不是为了要留你一命,而是不想让她中了你的奸计,给人栽赃什么盟主杀手下的罪名,你说得不错,绿林强盗多数就是专门要抢劫杀人的,不然也不叫强盗,但你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除了绿林,还有正道,天下正派的侠士,提三尺剑,就是为了伸张正义,斩妖除魔!屈姐姐不杀你,我却必要取你这项上人头!”
杨一龙的脸色一变,向后不自觉地退了两步,而手却紧紧地抓住了五股托天钢叉的叉身,瞪大了眼睛:“沐兰湘,我,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沐兰湘的眼中杀意越来越浓,一声清叱,七星两仪剑飞鞘而出,一下子抓在了她的右手之中,剑尖斜向下,摆开了两仪剑法的起手式两仪迎客,而嘴上却说道:“无怨无仇?你杀害那些无辜的商人时,他们跟你有什么仇恨?”
杨一龙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我们是占山为王的豪强,他们是商人,我们是狼,他们就是羊,羊天生就是给狼吃的,不给我们交买路钱,那我们全寨上下只能喝西北风。这帮人想走小路避开我们,不下点狠手,这些个奸商个个效仿,那我们还混个屁啊。”
沐兰湘冷笑道:“你若是狼,那我就是专门斩虎屠狼的猎手,人间自有公义在,官府不管你们,我会管你!受死吧!”
杨一龙突然大叫道:“等一下!屈彩凤,你是我们的总瓢把子,总不能看着我们的人就给这些正道侠客给杀了吧。”
屈彩凤轻轻地拂了一下额前散乱的秀发:“你不是刚才说了么,早已经改投沐王府,不认我们天台帮了,也不再是我们的属下,既然如此,我跟你最多也只能算是绿林同道,象你这样败坏绿林规矩,杀人越货的恶贼,我没出手取你性命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哪还会管你死活,你就自求多福吧!”
杨一龙转头对着张三平吼道:“姓张的。沐王府对我的保护呢!”
张三平脸上挂着苦笑,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几个亲信寨兵:“杨寨主,你看看我连自己都护不住了。哪还能管得了你?沐王府只是说不派兵来剿灭你,可从来没说过会保护你不给人消灭啊。你们江湖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杨一龙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着,怒吼道:“弟兄们,这可是咱们的寨子,怎么能让外人就这么轻易地在寨中称王,不怕死的。全都给我上啊!”
二三十个忠于杨一龙的苗人亲兵都抽出了家伙,怪叫着作势欲往上扑。屈彩凤厉声道:“今天之事,只诛元凶杨一龙一人,其他胁从,全都不问。想要活命的,扔下兵器,站在一边,不然到时候别怪我们手中的刀剑不认人!”
配合着屈彩凤掷地有声的狠话,她的满头白发无风自起,周身的红气一阵暴出,围绕着她身体的气流都开始扭曲起来,这几天屈彩凤的武功早已经折服了这些寨中的苗人,而作为巫山派之主的赫赫声名更是早就让这些身在云南的苗人们视为天神。听到这话,哪还有人敢反抗,纷纷扔下了兵器。作鸟兽散,整个高脚屋前,除了扶着张三平的那几个寨兵以外,就只剩下了屈彩凤,沐兰湘和杨一龙这三人。
杨一龙知道今天再无退路,狂吼一声。五股托天叉绕着腰转出一阵罡风,飞沙走石般。带起一团黑气,势若千钧般,直接就向着沐兰湘的胸腹部横扫过来,屈彩凤的武功他是亲眼见过的,但这沐兰湘还没有出过手,杨一龙心中还是存了三分侥幸,心想自己毕竟神力过人,所谓一力降十会,靠着这杆五股托天叉,没准还能击倒沐兰湘,只要自己出手伤得一人,到时候再叫手下一起围攻屈彩凤,还有一线生机。
沐兰湘的眼中闪过一丝讥笑,唇齿间吐出几个字:“不自量力!”她手中的两仪七星剑猛地一转,迅速地拉出三个光圈,蓝色的光圈一下子圈住了五股托天叉带出的那道强劲黑气,而那道如同黑龙一般来势凶猛的黑气,被这三道蓝色的光圈套住了龙头,竟然就象是被捆龙索捆住了的黑龙,任它多番挣扎,也无法动上一动。
黑龙的龙头就是那五股托天叉的叉头,杨一龙想着一力降十会,也没有用什么花招巧式,就是单叉直入,想靠着气势与力量一下子击倒沐兰湘,他虽然是以外功见长,不通内力,但也知道武当的剑法绵柔悠长,讲究后发制人,如果不在一开始占得上风,那后面自己的气力衰竭,只会越打越被动。
但沐兰湘就利用了他这种急于求成的心理,算准了他进攻的方向,一招两仪化生,抖出三个剑圈,一下子就卸掉了这五股托天叉上面的来势,两仪剑法,最讲究剑力打力,划出的剑圈产生的巨大向心绵力,可以化解掉比自己功力高得多的人进攻的来势,然后通过内部的纯阳无极气,把这股子外力通过腿法的变化而将力量导入地下,这就是两仪剑法的真正奥义所在。
当年李沧行初入黄山三清观时,功力已经比沐兰湘强上了许多,但仍然被其两仪剑法所克制,这杨一龙完全不通武当的九宫八无卦步,根本不可能从沐兰湘游走多变的方位中找到破绽脱身,而且沐兰湘浸淫这两仪剑法已经有三十年以上,对此剑法的领悟和体会,当世无出其右,对付杨一龙这样的强一流高手,那真的是游刃有余,牛刀杀鸡。
杨一龙的胳膊和胸口的肌肉块子不停地隆起着,青筯直冒,腮帮子鼓得紧紧的,脸红得象是要滴出血来,眼珠子都快要暴出眼眶了,紧紧地抓着钢叉叉身的双手,虎口都给握得开始隐隐渗血,可饶是他这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仍然不能把这钢叉向后拖动哪怕是半分。
那些在开战前就四散逃开的苗人们纷纷从树顶或者是高脚屋的窗口里探出头来,这些云南的蛮夷之人很少见到真正的高手对绝,眼界极低,以往只觉得自己寨子里的这位可以凭着手中一杆五股托天叉就斩虎屠豹的杨一龙杨寨主,就已经是天下无敌的英雄了,可没想到今天这个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美貌道姑,居然拿着一把剑,象是施了魔法一般,把杨一龙的千斤巨叉生生地定在了空中,不能移动哪怕是半寸,这让所有寨兵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处高脚屋内,七八个杨一龙的亲卫苗兵们在小声地议论着:
“我说,这婆娘用的是什么妖法,大寨主的钢叉,怎么就动不了了呢?”
“听说这些中原的汉人会什么妖术,可以呼风唤雨,你看那道姑,周身的空气好象都在扭曲,还会冒那天蓝色的气,这一定是妖法!”
“就是,我们大寨主可以一叉子叉死一头猛虎,举起几百斤重的石锁,这些我们都是亲眼见识过的,可你们看现在,他那柄钢叉就是动不了半分,那个道姑手上的剑也不见得怎么动,还在那里走来走去的,每一步都踏得地上能出一个小坑,你们说,她是不是在作什么妖术,把大寨主的力气全给导到地里去了呢?”
“是的,一定是这样!康包,还是你聪明,这都给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顶个屁用啊,想想有什么办法才能救大寨主吧。”
“木丹,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进水了?屈宗主说了,这回只问大寨主一人的罪,其他人都不追究了,这道姑跟屈宗主是一路的,我们要求大寨主,不就是跟屈宗主为敌吗?”
“哼,什么狗屁宗主,哪有咱们天天碰到的大寨主来的亲切,咱们都是苗人,在这滚龙寨里也都是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了,从咱们阿爸甚至阿爸的阿爸那辈就开始在这寨子里了,杀那些商旅行人也都有咱们的份儿,那姓屈的说得好听,真要是收拾了大寨主后,肯定也要杀我们这些跟大寨主贴身的亲兵。”
“骨头,你,你可别吓我,那,那你说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拼了,咱们打是打不过的,但咱有毒弩箭啊,就是猛虎,中了咱的毒箭也是很快就要死球了,趁着他们正在交手,咱们去射死这个道姑,然后大家一起上,跟着大寨主一起弄死姓屈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