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莲英的脸上现出一丝喜色,猛地一击掌:“好,好气势,好手段,天狼将军,你接下来有了计划和打算吗?如何能全歼在北门的倭寇主力?”
李沧行微微一笑:“王将军,在我看来,北门的倭寇和这些忍者并不齐心,开始北门的那个佯攻,只不过是为了调动和吸引我军主力,为忍者们的攻城创造机会罢了,但西门打得这样激烈,忍者们连铁炮都用上了,北门的倭寇却依然是按兵不动,如果他们有一点点合作的精神,这时候也起码要攻个两轮,哪怕是作作样子也好。(最稳定)。。”
王莲英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一片寂静,连那些离城墙二十步外虚张声势的倭寇们都撤下的北门,笑道:“天狼将军,你就没有考虑过这些倭寇们会见势不妙,当即逃跑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不会,这也是刚才我一个人出城杀贼,最后加上几位兄弟帮忙也只有五人而已的原因。那些忍者也不是傻瓜,我们追杀的时候也只出来了几个人,显然这西门只有数百兵士,外加少数高手,而这城就这么大,埋伏不了多少人,所以我料那忍者头子吃了如此大的亏后,一定会暴跳如雷,这会儿只怕已经到北门那里跟倭寇的首领扯皮去了。”
“忍者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埋伏在西门作为攻击的主力,可见这个忍者头子的地位不低,他在这里折了这么多手下,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独立攻城的能力,所以只会去以各种手段压着那北门的倭寇头子,让他出兵攻城。王将军,你放心吧。等到北门的倭寇头子开始攻城的时候,我会让埋伏在山神庙的部队出动的。”
王莲英点了点头:“只是那北门的倭寇首领就一定要听这个忍者头子的话吗?”
李沧行笑了笑:“东洋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忍者一般是居于日本的东部或者中部,许多是山民。并不临海,而那些为祸东南的倭人,多是九州岛的战败武士和浪人,所以以往在倭寇当中,倭人武士刀客并不少见,却很难见到忍者。”
王莲英笑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在这里出现了这么多忍者,应该是倭寇的大首领重金邀请的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一把脚旁边的上忍尸体手中握着的忍刀,递给了王莲英:“王将军请看,这刀上有甲贺二字,这说明这批忍者是来自纪伊国的甲贺里,那是东洋的一个很有名的忍者组织,让他们出动千余忍军,显然是出了大价钱的,所以那个城北门的倭寇头子,料想不敢得罪这忍者首领。”
王莲英把忍者剑交给了身后的春兰,说道:“如果那个倭寇首领是这次进犯浙江的倭寇的总头目。或者说就是出钱邀请甲贺忍者来的那个人,他未必需要用自己手下的性命来讨好这帮忍者啊。”
李沧行的眉毛一扬:“王将军,这回倭寇是大举进犯浙江一带。他们的主攻方向不是海盐,也不是这新河,而是南边的台州城,那里是府城,又是浙南重镇,一旦攻下,便可供十余万倭寇数年之用,所以海盐也好,新河也罢。都不过是佯攻而已,这里的四五千倭寇。也只是倭寇的偏师,并不会是主力。那个倭寇头子上泉信之,这回不会亲自来新河,多半已经在去台州的路上了。”
王莲英点了点头:“我夫君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让我在这里吸引倭寇的佯攻部队,本来我还担心他分兵来救我,会误了台州那里的大战,但这回是你带着江湖义士们前来,我就放心了。这么说来,此处的倭寇头子不是他们的大首领,想来也不敢不听那个甲贺忍者首领的话。(最稳定)”
钱广来哈哈一笑:“正是,我要是那个忍者头子,一定会说我们忍者死了这么多,你的手下却连根毛也没损失,说什么也不答应的。就算是为了安抚这个甲贺忍者头子,只怕那倭首也会象征性地攻攻城,意思一下。”
李沧行说道:“不错,所以在北门,我们一开始要示弱,要让倭寇们爬上城墙,只有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觉得攻下城池是有可能的,那倭寇首领才会全力进攻,等到他把所有部队都投上之后,我们再全面反击,内外夹攻,定可全歼倭寇于城下!”
王莲英笑道:“只是刚才你这一战,大发神威,那些忍者一定视你为天神,有你这么厉害的人在,倭寇们又怎么攻得上来呢?”
李沧行的眼里透出一丝笑意:“兵者,诡道也,我自有安排。”
天已经蒙蒙亮了,而在北门外的倭寇闹了一夜,这会儿正三五成群地席地而卧,呼噜声震天动地,只有百余名负责哨戒的倭寇,一边骂着娘,一边在这寒冬的天气里来回踱着步,围着火堆烤火,以保持身体的温度。
离城两里处的一个临时搭设的幕帐之中,上泉信雄正一脸赔着笑,听着一身黑衣,灰头土脸,黑布罩头的甲贺半兵卫在咆哮着,而这个平素里镇定自若的忍者头子此时的怒火,分明能燃烧掉整个营帐。
甲贺半兵卫吼道:“上泉信雄,你什么意思,我们甲贺忍军在西城那里苦战,折损了五百多人,都攻上城头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上泉信雄微微一笑:“甲贺君,黑灯瞎火的,我又人在北门,哪看得到你们在西门究竟打成什么样呢,老实说,我只听到你们在扔暗器,还动用了铁炮,战前我们可是说好的,四更的时候我们在这里佯攻,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把敌军的主力调过来,给你们创造机会,我们并没有食言啊,一直到你们退了以后,我这里才收兵的。”
甲贺半兵卫咬牙切齿地说道:“上泉信雄,咱们都是带兵打仗的人,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地找什么借口。我那里连铁炮都用上了,明显就是在苦战,能让我这两千甲贺忍军都隐入苦战。一定是敌军的主力,既然敌军的主力都在西门。你这北门还不趁机全力进攻吗?”
上泉信雄冷笑一声:“主力?可为什么我看到的城头上,却至少有上千敌兵呢,全都披着盔甲,拿着武器,这还只是我看到的城头守军,更不用说城里的伏兵了,甲贺君,你说你在城西看到了敌军的主力。请问他们这主力有多少人?”
甲贺半兵卫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夜里那一战,虽然自己损失惨重,但敌人有多少,还真的不知道呢,他自己跳起的时候看城墙后面也不过是两百多号人,后来城上的那个可怕的黄衣人跳下来大杀四方,黑暗中也不知道敌军冲出来多少,自己只顾着逃命,甚至连敌军的数目也不知道。说出来实在是丢人。
但甲贺半兵卫给上泉信雄这样当面一问,也不好推脱,只能张口道:“我们冲上城的上忍们全战死了。我看到城头上大概有七八百人,上泉君,我们可是足足战死了五百多人,你说这西城能有多少敌军呢?”
上泉信雄微微一笑:“可是我派在城西观察的人却说,城头最多也就两三百敌军,最后出来反击的更是只有五六个人,是你的部下抵挡不住这些人,大败溃输,连敌人的数量都不知道呢。”
甲贺半兵卫这张黑布下的脸已经红得象个杮子。吼了起来:“混蛋,你是说我在这里谎报军情吗?”
上泉信雄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摆了摆手:“甲贺君,这是军议。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用不着为了面子而夸大其词,我并不是说你们甲贺忍军的战斗力不行,晚上的战斗我的手下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你们不努力,而是敌人太狡猾。”
甲贺半兵卫的脸色稍缓了一些,坐了下来:“上泉君,我也不是要跟你争个短长,只是我的人这一战损失了这么多,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西城的敌人确实不多,但都是精锐,你这北门看起来敌人数量不少,但恐怕也多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们真正能战的,只怕也就是那西城的几百人而已,那个黄衣大汉武功极高,只要弄死了他,新河城就可以轻松拿下。还有,我亲眼看到戚继光的老婆就在城头,只要攻下城,杀死或者俘虏了这个女人,我们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上泉信雄的脸色微微一变:“你能肯定是戚继光的老婆?”
甲贺半兵卫的眼睛里现出了一丝野兽般的渴望,伴随着他眼中闪闪的绿光:“上泉君,早在两个月前,我就乔装改扮,潜入这新河城中,还混进过给戚继光运粮的补给队,带队的正是那戚夫人王氏,刚才在城头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了她,绝对不会有错。”
上泉信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来,这城中的主将和那个厉害的黄衣高手,这次都集中在了城西?”
甲贺半兵卫笑道:“也许是他们提前发现了我的忍军埋伏在了树林里,所以才会如此,不过即使这样,我看他们的城西主力也不过只有几百人,只要我们不计伤亡地猛攻,一定可以拿下新河城。”
上泉信雄摇了摇头:“可是我这北门这里就有上千敌军在防守,城西真的只有几百人吗?”
甲贺半兵卫点了点头:“我想这城中并没有多少兵,可能他们把主力放在了城北,而城西那里放着高手,反正攻城只能是这两个方向,也不可能从城东和城南攻击。上泉君,你听我的,咱们也不用玩什么花样,就靠着人多势众,力攻一回,赶在戚继光回援之前,打破新河城,活捉王莲英!”
上泉信雄皱了皱眉头:“只是戚继光如果按我们的计划赶去了海盐,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这城中至少还有一两千人,我们也不过只有四千多,强攻就一定能攻得下来吗,万一强攻不成,戚继光的部队又杀到,我们只怕想逃都逃不了啦。”
甲贺半兵卫哈哈一笑:“上泉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了?北边的海盐那里,伊东小五郎好歹有两千多浪人武士,还有那个严府的管事老刘带的几百护卫。就算打不过戚继光,起码也能磨上两三天,等戚继光的部队回来。我们早就攻下这里了。”
上泉信雄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然也在考虑得失。半晌,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甲贺君,那个伊东小五郎,一向奸滑得很,这回攻海盐,他明知自己是诱饵,要吸引戚家军的主力。我估计他也不会全力跟戚继光硬拼的,只怕看到戚继光的旗号,就会逃回船上了,我们不能指望那家伙能拖上戚继光两三天。”
甲贺半兵卫咬了咬牙,急道:“上泉君,就算伊东小五郎和戚继光没有拼个你死我活,但海盐离这里毕竟要走上一天一夜,戚继光的部队都是步兵,又不可能飞过来,咱们若是打破这新河城。就算捉不住戚继光的老婆,把这里的粮食军械洗劫一空,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戚继光没吃没喝,只能退向杭州,那台州城,他就是想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上泉信雄双眼中光芒闪动,低头沉吟不语,似乎已经有点给说动。
甲贺半兵卫上前一步,沉声道:“上泉君,你哥哥这会儿可是带着咱们的主力。分三路袭向台州城呢,只要戚继光不在。那台州城指日可下,你们跟着汪直和徐海这么多年。也从没打下过一座府城,而台州有着宁波港转运过来的税银和丝绸,足够我们几年的所需了,你就算不为我们甲贺忍军报仇,难道也不考虑你哥哥吗,我们筹划了这么久才有这么个机会,你希望它就从你的指尖溜走?”
上泉信雄猛地一下子站起了身,络腮胡子随着他的面部肌肉一动一动:“我当然是想攻下这新河城,只是这城里有戚继光的老婆,又有那个厉害的黄衣高手,只怕他们早有准备,若是攻城不克,戚继光的部队又及时回援,我的这点本钱,可全要断送在这里了。”
甲贺半兵卫笑着摇了摇头:“上泉君,你看我的人损失了三分之一,这不也没撤么,城里有着戚继光的补给,就是抢到手,回到东洋后一样可以招兵买马,再说了,你哥哥不是答应了我们吗,若是我们攻下新河城,断了戚继光的补给,那就是这次台州之战的第一功,他们在台州抢来的东西,都得优先分我们,跟到时候得到的利益相比,这点损失实在算不了什么。”
“听我的,天亮之后,这新河城也无险可守了,咱们就集中兵力攻他一次,也不用分兵四面,他们就是想要逃了,总不可能带着仓库一起跑,咱们速战速决,抢完烧完就撤,赶在戚继光回援之前上船,如何?”
上泉信雄还是有些疑虑,眉头皱着:“只是那个黄衣大汉,着实厉害,昨天你也见到这家伙了,此人可以说是以一当百,甚至更多。这个人不解决,只怕这新河城难以攻克。”
甲贺半兵卫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家伙,今天杀我几百兄弟,我一定要亲手挖出他的心,以祭奠我战死的手下,放心吧,天明攻城,此人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他击毙在北门城头,只不过我需要上泉君相助,三十挺铁炮手暂时给我,如何?”
上泉信雄哈哈一笑,眉头舒展了开来,伸出了大手:“没有问题,成交!”
新河城的冬天,天亮得本应该很迟,但由于这里靠着海边,又能比内地更早地看到初升的太阳,卯时三刻,天已经蒙蒙亮了,李沧行还是昨天晚上的那身黄衣,黄巾蒙面,深遂的眼睛正看着五里外的海岸上,那两三百条停得一一当当的倭寇战船。
海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晨雾,被这海风一吹,渐渐地向着新河城飘来,很快,就把城北三里左右的倭寇营地笼罩在了一片白色的雾气之中,倭寇营地里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海螺号角,那些原来躺在地上的浪人们一个个揉着眼睛,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然后懒洋洋地重新列队,远处的城西和城东方向,树林里的忍者和在城东与城南佯攻的上千倭寇,这会儿也已经开始列队向着城北进发,集结的号角声响成了一片。
王莲英走到了李沧行的身边,秀眉微蹙:“天狼将军,你真的确定这些倭寇是会最后一次攻城,而不是逃回海上吗?”
李沧行微微一笑:“如果他们想逃,昨天夜里就会走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这会儿起了晨雾,正好利于他们攻城,其他几处城门只需要安排少数人看守,所有人集中到北门这里,这就是我们和他们决战的所在!”
王莲英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只听到北方响起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李沧行一拍城垛:“冤家上门了!”Q
紧张时放松自己,烦恼时安慰自己,开心时别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