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孟琦,在听到夏生这声问话之后,车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平南侯抄起烟杆儿在车窗上磕了磕,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夏生摇摇头:“一些小道消息罢了,侯爷不必多疑,我只是随便问问,若侯爷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问过好了。”
平南侯对此不置可否,缓缓道:“不愧是善堂的人,小道消息竟也如此灵通,你说的不错,原本小女的确是与我同往洛阳的,不过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她并未随我进到黑水镇中,而是在另一位义士的护送下先行离开了,如此,还有问题吗?”
夏生拱了拱手:“侯爷果然深明大义。”
夏生很清楚,这句话问出来,一定会让槐安等人再度起疑,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并不认识平南侯,也不知道平南侯会出现在黑水镇中,那他又是如何知道平南侯女儿的消息的呢?
而且夏生还不能解释,因为一解释,便当于将孟琦的身份暴露出去了。
可他必须要问,因为这关乎到孟琦是否在欺瞒自己,关乎孟琦接近自己是否抱有别的目的。
好在,平南侯证实了孟琦的说辞。
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夏生又将目光挪到了靖哥和墨临的身上,再度开口道:“不知道二位,是真的夫妻吗?当然,我只是随便问问,若是不方便的话……”
这一次,夏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墨临便冷声答道:“不是。”
闻言,夏生不禁暗自留了个心眼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在黑水镇李老伯家中的时候,墨临并非是这么一个冷漠之人,到底是什么原因,竟使得她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这么说起来,当日在平南侯刚刚遭遇刺杀的时候,还有一件事情,也不太符合常理……
念及此处,夏生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了平南侯的身上,伸出手道:“不知道侯爷的伤势怎么样了?实不相瞒,我从小便跟着一位老先生学过一些医术,需不需要我帮着看看?”
话音落下,槐安突然如闪电般探出手,反向抓住了夏生的手腕,笑道:“虽然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有些事情,还希望你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
闻言,夏生只好将手缩了回来,耸了耸肩道:“好吧,好吧,我也就是关心一下侯爷的伤势,安大人不必如此紧张,难不成我还真能在你们几位的眼皮子底下对侯爷不利?”
直到此时,靖哥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当日你手中那奇毒,连我也着了道,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夏生不禁歉然一笑,疑道:“那时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却是不知,靖哥所中之毒,是何人帮着解除的?”
槐安瞥了靖哥一眼,并没有瞒着夏生的意思,开口道:“立然最擅此道。”
夏生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于他的心底已经被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现在只能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
车内重新恢复了平静,趁着夜色,程立然驶着马车平稳地行进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快两个时辰的时间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天亮之前,众人便能进入茂陵郡,再往前,便是映川了。
直至此时,靖哥才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对槐安道:“安大人,看起来,那些杀手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了,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动静……”
靖哥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从车外两旁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哨声,数条黑影猛地从树影下蹿了出来!
当先现出身来的,赫然是一头巨狼!
巨狼扑得极快,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近前,一口咬在了马匹的脖子上,马匹惊恐嘶鸣,脖颈处飚射出一道激昂的血线,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就将马车给带翻。
程立然的反应也不慢,在第一时间踩着车辕高高跃起,即刻激起了体内的暗青色灵气,抬手遥空朝着那头巨狼一点,自指尖射出了一根青色的气针,准确地扎在了狼腰之侧。
巨狼呜咽一声,四肢登时变得僵直,狠狠地栽倒在地面上,体外虽然看不到一滴血,却浑身发黑,随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不过三息之内,就变成了一滩烂肉!
正如槐安所言,程立然最擅毒道!
然而,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并不止这一头巨狼,而是狼群!
便在同一时间,又有另外两头恶狼从后方扑到了马匹身上,顷刻间便用锋利的爪子洞穿了马腹,再狠狠地咬住了马的脖子。
濒死之下的马匹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竟然生生挣脱了缰绳,再撞到了车身上,立刻将车厢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程立然身形一跃,直接跳到了车厢顶端,然后十指猛地张开,大片的毒针便朝着狼群急洒而去。
狼群前赴后继而至,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面,就留下了满地的狼尸,尸体外还淌着腥臭的黑水,将整个车厢牢牢地包围在了其中。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放眼望去,在远方还有近百头巨狼在林中举步不前,既没有撤离,也不曾上前白白送死,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程立然。
与此同时,一阵凄厉的破风声疾驰而至,一支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的弩箭轰然扎进了车厢,携巨力贯穿而过,当下便从宁征的耳边擦出了一条长及三寸的血痕。
若是再偏一点点,恐怕宁征便会身死当场!
见状,夏生赶紧拉着宁征和孟琦,大喊一声:“趴下!”
平南侯手中的烟杆儿一抖,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夏生的建议,赶紧俯下身去,靖哥则是一把抄起了手边的短斧,准备出去御敌。
谁曾想,槐安却一把拉住了靖哥,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轻描淡写地对身边的墨临说道:“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