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一系列的大工程,总用工量超过十五万人,平均工期长度是六个月,仅仅是预计要消耗的生猪,初步统计就是十万头左右。
因为和别处纯粹靠压榨不同,江西因为“优待”劳工,导致物资采购一向是数倍于其余地区。这自然是因为武汉起的头,能上不能下,这是人之常情。倘若武汉周遭还“因循旧例”,被抓了壮丁跑过去服役的劳工造反兴许不会,但划水瞎糊弄,还是做得到的。
对于江西普遍“提高”用工标准,纵然相邻地区可能有“怨言”,但这种“怨言”也不会太强烈。至于联系紧密却又距离较远的地区,则是对江西这种情况极为鼓励、期盼。
如豆麦种植面积极高的沧州、幽州,沧州猪因农业技术的提升,而有更多的剩余农产品以“饲料”的形式转移到其身上。饶是养殖业风险极大,但沧州猪几年来开发的品种,都是“出口”的拳头产品。
而“出口”倘若没有海运业、造船业的发展,又不可能得到加强。
可以说这十几年来的发展,已经大大地缩短了地理距离上的交流。
甚至武汉人突然有一天不想吃猪肉了,整个沧州的生猪市场,就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这种影响,除了中高层官僚能够看明白,大部分中低阶层之辈,眼界连春秋时精英的标准都达不到。
“就是吃肉,居然就要吃掉十一万头猪,若非房相主持大局,若非武汉鼎力支持,谁能整饬江西?”
“十一万九千二百。”
总督府内,计科书吏都是计科官僚的“秘书”,不是很重要的报表,尤其是那种传达用的数据,还是能够轻松拿到手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数据,拿出去也足够情报贩子吃上三个月的。
房玄龄要搞“大新闻”,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是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吃这么一项,就如此的恐怖。
“还有这个,你看。”
“采买六十万石?”
“原本是五十四万石,房相凑了六万石上去,说是整数好听。”
四大天王果然可以任性啊,早先看长孙无忌,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才知道长孙无忌是受了“家世”所累,像房玄龄这种“肆无忌惮”的,一举一动都是大手笔。
说出去好像房玄龄不过就是“治水”“治山”,扔史书中,“大禹治水”这么个事情,广大人民群众也无所谓到底动用多少民力,挖了多少土方量,哪怕土方量超过金字塔,对广大人民群众来说,还是“三过家门不入生个大胖小子”这么个故事最带感。
也就是房天王“年老色衰”,加上房家二郎早就证明了“雄风”,于是“温情脉脉”的故事,大约还得工程结束之后,才会有“文人骚客”给打个补丁。
有人写“予观夫巴陵胜状”,那来个人说“予观夫豫章胜状”,也是可以的。
然后建个楼,你叫岳阳楼,我就叫天上人间,后人跑来享受享受,掏钱背一篇那是必须的。
倘若房天王要玩“亲民”,那自然也可以“三过家门不入”,然后自家“醋坛子”变成“望夫石”,那大概是最完美的结果。“望夫石”要是蹦出个猴子,那更是屌的没朋友,别说名留青史了,老张保证啥史都给留着。
江西总督府要采购的物资数量是如此之多,一度导致彭蠡湖湖口出现了船舶拥堵,江州一干老表收钱收到手抽筋,恨不得房天王最好年年月月高大工程混GDP。
这些个“客船”一路南下,直奔赣水。顺着赣水逆流而上,到了南昌就跟疯狗一样,直扑总督府。
各地船舶拥有量大的地界,也就是沧州最淡定。沧州的拳头产品就五个:沧州猪、棉花、沧州黄豆、木料、苜蓿。
江西这里采购最大的,肯定是衣食住行以及施工工具原材料,五个拳头产品占了两个,可谓是“稳坐钓鱼台”。
加上沧州原先的老大是谁?薛书记薛大鼎啊。薛书记当年为什么能跑进中央成为直管干部?因为当时的梁丰县子啊。
所以“一招鲜吃遍天”,沧州让王中的王县令牵头,先去“环渤海高速公路”的“工程指挥所”拜见了老领导薛书记,王县令先是表达了沧州人民对薛书记的爱戴和想念,又向薛书记报告了几年来在老领导关怀之下的沧州若干成绩,最后又表示愿意继续为大唐帝国主义伟大事业发光发热……
薛书记一看小王还是和以前一样厚道,就给写了个条子,可以直达武汉。
然后王县令就揣着条子,留下了一些沧州的“土特产”,一脸愉悦地返转沧州。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是在北地,为何沧州猪就能跑去武汉的原因。
沧州猪再好吃,辣么远的地方运过来,价钱总归要上涨,路上还要死不少,万一有猪瘟呢?万一猪来水土不服发狂咬人呢?
找茬么,总归是找得到的。
但不找茬么,也总归是找不到的。
“武汉恁多生猪,黄州也不少,怎么还买了恁多沧州猪?”
“应急用的。你以为入冬了就不动工了?入冬就要垒坝,开春后蓄水,南昌东一片山地,就成了水库。”
“莫不是日月湖?”
“怎可能是恁般大的地界?不过是流入日月湖的几个河谷,围起来以作水库。”
日月湖就是后世的军山湖,贞观朝的时候,整个湖泊是和鄱阳湖连成一片,针对这一片水域,主要还是靠“围圩造田”的方法来提高田亩数量。而南昌东则是不同,多是一些小型天然湖泊,数量极多,将田地割裂的相当零碎。
房玄龄入冬后,主要就是“围大填小”工程,然后辅之以“沟渠”,既保证了原来的灌溉能力,又重新梳理了零碎的田地。
而沟渠开挖的土方量,可以直接将鸡零狗碎的小湖泊填平,同时沟渠又可以先作为“排水渠”,将小心湖泊的湖水排出到较大的湖泊中。
之后这些沟渠,除了承担灌溉渠的作用,还承担了“排涝”的功能。
工程设计考量上,自古以来都是“一鱼多吃”,房玄龄自然也不会是例外之人。
至于类似“日月湖”这种大型水域面积,想要填平是不可能的,但“围圩造田”“围湖造田”,还是可以做到让大型湖泊不至于扩散出来切割耕地,或者直接就是淹了田地。
“怪不得还采买了棉衣……财雄势大啊。见识了。”
“房相出手,怎可能小家子气。总督府已经在东南置办‘南昌仓’,听人说,早晚在这里置县。”
“真的假的?”
“今时不同往日,你没瞧见武汉那里咸宁市,其市镇规模,比建昌县还大,如今长住一二万人,转运骡马三四万,‘南昌仓’就在豫章眼皮子底下,还能差了?”
“若是真的,怕不是要勾动不知道多少人的心思。”
“虽说不是呢?如今房相手里拿着官帽子,别说江西在野的,就是总督府,就少了人盯着这缺位?要知道,这‘南昌仓’所在是个什么跟脚?那是一二百万亩地的稻田,入冬只要填湖挖沟得力,来年就是个上县!”
“当真是大手笔啊……”
一时间,饶是对数据已经麻木的书吏们,这光景也心摇神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