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女郎进来时,教室里的众人似乎都在屏气凝神,猜测着女郎的身份。
说是同学,打扮得太过正式;说是老师,又年轻的过分。
所以在她突然说出“今天的课由我来和大家一起探讨”这句话后,教室里一片哗然。
她,竟然是老师!
不过这一阵哗然来得快也去得快,因为大家都反应过来,改为在心里想了。
“王教授呢?”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因为这一声叫声分贝太高,即使是在议论声中也显得很是突兀,所以发出叫声的人瞬间吸引了大量的视线。
大家都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给面子美女老师的面子,但在看到一个鸡窝头时,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原来这个鸡窝头是理学院物理系有名的书呆子,一个大三的男生。
他之所以会闻名整个中大,是因为他常年顶着一个鸡窝头,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和蓝色的人字拖,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三大书院都能看到他穿行的身影,更重要的是,他几乎不上物理系的课,反而是经常去上哲学课、音乐课、心理科、历史课等等与本专业不相关的课。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他最多也就是个怪人而已。能享得偌大名头,还是因为他的专业成绩打遍物理系无敌手,连物理系的李北海教授都想要收他当自己的研究生,却没有成功。
“王教授呢?”鸡窝头见年轻女老师没有回答,又很不客气的叫了一声。
年轻女老师愣了一愣,说:“王教授有点事,这个学期剩下的课都是我来上。”
众人又议论纷纷起来。
“我姓曲名素幽。”年轻女老师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曲素幽”三个字,“文学院历史系的研究生,之前一直在担任王教授的助教,希望在剩下的课程中,大家合作愉快。”
“曲老师,能问一问,你芳龄几何吗?”
有人突然用调侃的语气问道,引发了一阵的哄笑声。
曲素幽却一点也不见着恼,反而是款款说道:“据说女性有三不可问,其中包括年龄、体重、和能力。”
“曲老师,你是在提醒我们,要注意绅士风度吗?”
“没有,我只是想说,有些女性不喜欢别人这样问。当然,其实我并不在意别人这样问我。”曲素幽眨眨眼,嘴角微微翘起说,“比如,我比你们在座有的人,大上七岁这个事实。”
“七岁?天堑啊,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有人惨叫道。
乐声一片。
“阿静,你在干嘛?”教室里的气氛轻松热闹愉快,梁音宁看得听得兴起时,转过头来,看见林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她的手在无意识的掰着身前的桌面,而那桌面竟然已经被硬生生掰裂,就差一点被掰下来。
“阿静,阿静……”再三叫了几声见林静都没有反应,梁音宁只好轻轻推了她一把。
然后梁音宁看到林静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眼神中尽是茫然和难以置信,脸色更是变得苍白难看。
“阿静,你怎么了?”梁音宁不知道林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从未见过林静的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有些害怕,用手背贴了贴林静的额头,“是不是生病了?”
可她无论怎么问,林静都是无动于衷,就好像魂儿突然丢了,只剩下一个肉壳坐在这里一样。
“阿静,你别吓我啊。”梁音宁说这话时,声音已经被吓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眼看林静还是一动不动,梁音宁再也坐不住,叫旁边的一个女生帮忙背起林静,就往教室门外走去,顾不得正在上课,顾不得正有几十上百人在看着她们,甚至连和曲素幽说上一声抱歉都来不及。
出了教室门,背着林静的梁音宁咬着牙,走得更快了。
下楼后,为了快点到达自行车棚,她决定抄近路,直接穿过一片草坪,爬上一段小山坡。
“阿静,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医务室了。”梁音宁边走,边安慰道。
但尽管梁音宁感觉自己用上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走出有多远,就气喘吁吁双腿有如灌铅,走一步停两步歇三步了。
前面那馒头一样高的山坡,此时此刻在她看来,竟然好像崇山峻岭一样,高不可越险不可攀。
“我怎能这么没用,我一定要撑住,阿静,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可她还没说完这句话,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连带着林静一起摔倒在地上,吓得她连忙用力一撑,才勉强撑住没有摔倒。
梁音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力:如果我没有那么懒惰,能够勤奋一点锻炼身体;如果我不那么依赖阿静,就不会像……
她越想越是后悔,如果不是害怕哭出来会耗费掉最后一丝的力气,她恐怕早已经是哭个痛快。而更让她后悔的是,先前自私作祟走得太鲁莽了,没有请其他同学帮忙,要是因为自己的无力,导致阿静出了什么事,她真的是要……
“别走了,就在这里,咱们休息一会吧。”就在梁音宁想要继续前进,却没有了力气,想要回去叫人帮忙,又担心没人在,林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没人知道,正进退两难时,却听到了背后林静的说话声。
因为这一句说话声声音实在是有些飘忽,她还以为自己因为太过疲惫发生幻觉听错了。
“你都没力气了,背着我还能走多远?”
正要回过头来确认时,听到这一句似有无尽慨叹的话语,她才确定没有听错,确实是林静在和自己说话。
梁音宁顿时仿佛听见了悦耳的天音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林静还趴在她背上,恐怕都已经是一下子蹦了起来。
“好,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
梁音宁说着,找了一个有阳光直射,而又相对干净的石板上,把林静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
安置好林静后,梁音宁顾不得自己疲惫得已经发软的四肢,掏出手帕帮林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感觉怎样,好点了吗?”
额头上的汗水被擦干,经风一吹,林静感觉有什么被风吹去了一样,长吐了一口气,说:“让你受累了。”
“别说受不受累这样的废话,我是在问你,好点了没有?”梁音宁见林静答非所问,很是着急。
“好了,已经彻底好了,被你感动得好了。”林静感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用开玩笑的口吻答道。
仔细观察着林静的脸色,直到看见她的终于是恢复正常,并有了血色,加上能开玩笑,表示有活力,梁音宁才放下心来,只是接下来她发现林静的情绪不高,想了想,转而也用开玩笑的乐观口吻说道:“感动了吧?”
“德性!难道你不累吗?”
“累当然是累了,但你背我背得还少吗?你平常总是那么强悍,难得我能背你一次,其实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况且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背我可以,我怎么就不能背你了?”
“你怎么能和我比呢,大家都是不同的人。”
“什么大家都是不同的人,你和我有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和你有哪里不一样吗?”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是,我承认了,你是和我不一样,不但长得比我高,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懂事,学习成绩比我强,跳得比我高,跑得比我快,就连体力都比我好……”
梁音宁说这话时,嘴巴好像机枪一样,“子弹”就像是不用钱一样,突突突的往外就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些。”林静淡淡的说了一句。
“不是这些,还有哪些?”
“算了,不知道就算了,其实不知道有时候比知道要好。”
“什么不知道有时候比知道要好,你老是这样。我有事就都和你说,你有事却总是瞒着我,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我真的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然了,就像你现在这样,快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感觉教室里太过压抑了,一时透不过气来。”
“那你刚才发什么神经啊,你难道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有多吓人吗?”梁音宁却是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骂声中带着一丝的哭音。
林静能够想得到音宁刚才的害怕和无助,只是她当时也是处于一种莫名的黑暗状态,没能及时清醒过来,柔声说:“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
梁音宁抬手就拍了林静一下,嗔道:“知道就好,记住,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会吓死人的。”
见她这个样子,林静忍不住就又调笑道:“又是动手,又是哭又是骂的,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泼妇呢。”
“你才是泼妇。”梁音宁忍不住又要伸手来打,但最终是高高抬起时,却只是轻轻落下,好像微风拂面一样拍打完,又说道,“而且,你见过像我这么漂亮的泼妇吗?”
“可据我所知,泼妇是指凶悍得来又不讲理的女人,与漂不漂亮并无多大关系。”
几分钟之后。
梁音宁四肢大开的趴在草地上,而林静坐在旁边,给她捏肩捶背松腿。
“先快给我锤锤左肩,哎呦,好酸好累好痛啊,嗯嗯嗯,真舒服,嘶,还有右肩,这个地方……”
在梁音宁看不见的时候,林静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念了几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阿静,你在嘀咕什么呢?”就在林静以为梁音宁快要舒服到睡着了的时候,梁音宁却突然懒洋洋的问道。
“没什么。”
“嗯!阿静,既然你都没事了,那是不是回去继续上课?”
“你想现在就回去?”
“不想,只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算是逃课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上大学,不逃上几次课,都不好意思说上过大学?”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呼,好累啊,我就在这里睡一会,你要守住我,但别叫醒我哦。”
两人并不知道,在她们离开教室没一会,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的曲素幽就也匆匆追了出来。但因为迟了一点,又没有料到梁音宁会不惜“践踏”草坪抄近路,而错过了没有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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