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欧阳雷眼中的疑惑,徐所微微一笑,靠近几步,低低的道:“博浪那晚,有幸见过一面,雷少可是忘了?我姓徐,朝中区派出所的所长。”
欧阳雷恍然,心头更是笃定,面上也是浮起笑容,客气的道:“啊,是徐所,想起来了,呵呵,你们那位成副所怎么样了?”
徐所心头一凛,他自然不知道,以欧阳雷其时的心态,根本不会去跟成大刚这种小人物计较什么,也压根就没将其放在心上。只是倪小海不忿这种小虾米,居然敢去撩拨自己极为看重的人,而恼怒不已,这才吩咐下去,将成大刚搞了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此时,听欧阳雷忽然问起成大刚,想当然的就认为是欧阳雷在敲山震虎,提醒自己的。心中虽有些异样,但却也知道,这些太子爷们,绝不是自己这种人物够资格去撩拨的。
心中想的明白,面上并未露出丝毫异色,微笑着点头道:“呵呵,他么,自然有他该去的地方,总不叫雷少再去费心就是了。啊,对了,这里却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个人又是谁?”
欧阳雷并未仔细去琢磨徐所口中,成大刚该去的地方是哪儿,他也就是看到徐所,想起了当日始作俑者,而信口一问而已。此刻,听徐所问起自己抓着的这人,遂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手中劲力一泻,将那人放开,将事情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
徐所愈听愈怒,心中直恨不得直接将后面跟着的廖队掐死。你来捞油水就捞油水好了,打着什么不法聚众的名头啊。这下好,前面打着这个名头,后面却全是你们平常那一套,这事儿传到上面去,自己这管辖一片的警务工作,可又要背上一个大黑锅了。眼前这人虽然好像只是跟那个倪家的太子有些关联,但从上次那事儿之后,不知多少上头的眼睛,都在留心着他,这么一搞,只怕自己本来就因为成大刚那事儿有些难过的日子,会更加的艰难了。
他心中恼怒不已,对这个始作俑者,如何还会客气,面色一冷,对身后的警员吩咐道:“把他铐起来,带回去仔细审问。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暴力执法不说,还动手打人,这不是执法者,简直就是黑社会了。”说到这儿,忽然回头看向早已噤若寒蝉的廖队。
廖队正自满心的惶惶,他打从听到徐所那个雷少二字出口,就已经快要尿裤子了。在这京都地儿,能在人前人后用“少”来称呼的人,虽说不少,但哪一个背后不是有着复杂的政治背景的,别说他这种杂鱼,就算放到了外省市,那些个一方大员,也是不愿轻易去得罪他们的。不是惧怕他们这些大少,而实在是这些“少”们的父祖辈们,也不知都是哪个要害部门的大佬。那些在外从政的高官,一生的前途,有时候,就在这些人几句简短的话中,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是以,对于这些人来说,宁可客客气气的敬着,也不会去随意的得罪触怒,这就是官场上的存活之道。
眼前这位,被对于自己来说,就算的上大领导的徐所成为雷少,而且,明显徐所的姿态放的极低,那么,这人的背景就极为可怖了。想想刚才一早上,自己又是恫吓,又是动手的,这后面的事儿,只怕用大祸临头四字来概括,也不以为过了。
这会儿听着徐所问都不问的,就直接将自己内弟给铐了起来,当场就给定性成黑社会了,他更是几乎绝望了。正惶惶的考虑着自己的命运时,见到徐所冰冷的目光看来,不由的两腿不克自抑的抖了起来。
“廖队,你们城管的工作方式如何,我们没法多说,但是这随意抓人的事儿,是不是有些太过了?是谁给你们的权利?这件事儿,我自然会找你们领导反映,你也好好想想吧。你们可以暂时离开了,但我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如果这两位老人家要指控你们蓄意伤人的话,我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绝不手软的。”徐所板着脸,义正辞严的一番话,铛铛铛而出。廖队固然是面色惨白,周围的群众却是不约而同的大声欢呼起来。
徐所微笑着向四周围观的人群略微提高了声音道:“好了,现在这事儿暂时告一段落,后面我们会继续遵循律法,该追究的追究,该抓捕的抓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随意侵犯他人合法权益的违法分子,大家也该放心了,这就都散了吧。现在可是早上的交通高峰时,这么多人为在这儿,对谁都不合适,就都散了吧,好吧。”
众人到了这会儿,才算纷纷点头答应了,三三两两的分头而去。多有一些热血的人,上来对欧阳雷挑挑大拇指,或是说上一句“成!是个爷们”的话,才转身离开。欧阳雷面上含笑应付着,心中却是实在有些悲哀。刚才的事情,其实要是所有人都真的团结起来,都敢于站出来抵制的话,又何至于非要闹到警察来处理的地步?社会的冷漠,在这一件小事儿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他心头感叹着,等到周围的人散尽,廖队终于是努力的克制着心头的恐惧,颤抖着上前来向二人道:“雷少,徐所,那个。。。。那个。。。。。您看,眼下这事儿,要不咱们给把东西拿下来,坏了什么,咱们给赔上就是,这么处理行不行?”
徐所微微皱眉,心中对这个廖队大是鄙视。这么个人,怎么就能成了队长了?他靠着什么当得这官儿,如此不明事理。这个时候,就算真要这么办,也得走完过场啊。人家摆明了是看不惯你们的德行,你赶紧回去想办法找人出面摆平,却还在这事儿上纠缠,这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心中鄙薄,面上却不露丝毫,只是淡淡的道:“廖队,这是你们城管部门的工作,我们不好置喙,至于该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好了,何必来问我们,律法又不是我们定的,放不放,扣不扣的,我们怎么知道。”
廖队面色一惨,心中更慌。徐所话里言外的,摆明了是不管自己死活了,而且口口声声的,都是扣着律法二字,只怕这事儿真要出大麻烦了。他心中恐惧,却也明白这事儿的根子,还在欧阳雷这儿,只得又可怜兮兮的望向欧阳雷。
欧阳雷面色冷然,并不理他,却转头对着已被眼前事儿搞得目瞪口呆的摊点老板两口子道:“大叔,都已经这样了,我看你们就跟着去一趟吧。该走什么手续就走什么手续,我想哪个地方都一样,也不是漆黑一片。像徐所这样真正为民办实事的好官儿,也还是有的。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配合政府部门的工作还是应该的,呵呵,你说是吧,徐所。”最后一句,却是转向了徐所说道。
徐所眼中划过一道异彩,暗暗点头赞赏。这个年轻人行事倒是稳重,并没有那种得势就忘乎所以的浮躁。要是真的让廖队他们现在就把东西办下来,到时候,只要廖队一口咬定他们是照章办事,最后却被人凭着权势生生阻扰了,只怕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虽说没人能真正怎么着他们,但一个骄狂跋扈的名头是跑不了了,到时候给上面落下这么个印象来,只怕后面稍有些风吹草动的,立时就会成为政敌们手中的利器。而如今这么处理,却是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城管要想把自己摘吧清楚,将影响降低到最低点,绝不会真的把这老两口怎么样,即便不能在面上怎样,但暗地里,肯定会格外的补贴一块,将此事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完。双方都得了实惠,又排除了麻烦,自然是两全其美了。
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估量啊。自己可要留意些,这种原始股能被自己碰到,可算是天大的造化,要是抓不住,那可就是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白在官场中混了这么久了。
当下哈哈一笑,点着头对摊主老两口温和的道:“大叔大妈,你们只管去,我们也会派人继续跟一下的,决不能让咱们老百姓吃了亏去,这可不是什么旧社会,讲究什么衙门口那一说,哈哈,放心放心。”他年岁比之欧阳雷大了十多岁,跟这老口叫声老同志就已经很够分了,但却毫不在意的跟着欧阳雷一个称呼,让人顿时觉得,他跟欧阳雷之间的关系大不一般。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暗示手段,顿时让老两口对他大是信任,满面感激的连连点头。
徐所再次点头示意,又回身吩咐一个民警陪同两人一起过去,这才回头对欧阳雷笑道:“雷少,你这大早上的,是要去哪儿啊?要是不嫌我碍眼的话,我这正好方便,顺路捎你一程如何?”
欧阳雷虽然对这个徐所不是很了解,但见人家有意和自己搞好关系,却也不会当面拂了人家面子,微一迟疑才笑道:“徐所,您别雷少雷少的了,我就一小老百姓,你叫我欧阳就好。我正要去上班呢,您这负责一片警务的,那么忙,专程送我不合适吧,我打车就行。这儿先谢谢您了。”
徐所听他说自己只是个小老百姓,心中不由暗暗鄙视。你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不知这偌大的京都能有几个。小老百姓做到你这份上,那我也去做行不。他心中腹诽,面上却哈哈一笑道:“雷少客气了,呵呵,既然雷少不见外,我这人老粗一个,也不客气了。这么着吧,我不叫你雷少,就叫声兄弟吧,你也别徐所徐所的,我大名徐正平,你要是看得起,就叫声徐大哥,或者正平老哥,不然直接喊名字也成,咋样?”
欧阳雷一呆,随即心下释然,洒脱一笑,笑嘻嘻的道:“那成,徐所都这么吩咐了,我要是再推,那就是矫情了。正平老哥是绝对不敢的,咱就徐大哥吧,成不?”
徐正平大喜,连连点头,哈哈大笑着拍着欧阳雷肩头道:“走走,去哪儿,大哥送你,肯定耽误不了你的事儿。那,这可不是什么假公济私啊,今早这事儿,本来就属于民众监督政务执行的事儿,而为此耽误了你自身的事儿,本就应该得到补偿的。你说是不是?嘿嘿。”
欧阳雷见他双眼闪着狡黠的光芒,先是一愣,随即会心一笑,哈哈笑着点头道:“那成,就麻烦徐大哥一回吧。我去京都大厦上班,我暂时在那儿当保安,今个儿可是真的迟到了。”
徐正平听说他当保安,微微一愣,随即却问也不问的点头道:“好咧,没问题,正好我送你过去,也替你跟你们领导说说情况,也算有个正式的说法。来,咱们走。”说着,拖着欧阳雷往自己警车上去,对一旁傻站着的廖队,却是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