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逸群举目眺望,阿牛手中持着短短半根铸铁棒,正与灰头土脸地躲避符兵的围剿。还好他常年在山上跑,体力充足,骑兵又转向不便,一时半会还没有性命之忧口
“师兄!这里!”钱逸群高声喊道,同时也向阿牛靠拢。
符兵的注意力都在阿牛身上,竟然没有一个理睬钱逸群的。可见在关键时刻,长得像砖头,更容易被人拍。
钱逸群硬起腰杆,脚下生风,迅速追上了的阿牛,见阿牛已经扔掉了半截铸铁棒,连忙从鱼篓中抽出金刚伏魔杵,问道:“两百三十斤重,你拿得动么?”
“试试!”阿牛身量高出钱逸群一倍,也就比嘎巴达瓦略逊半筹。而且还是天生神力,茅蓬坞里的那块巨石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当初也被他一个人推到了竹林幽径口上口
阿牛张开粗壮宽厚的大手,一把扯住伏魔杵杖,大小正正合适。只听他暴喝一声:“来!”这两丈长的伏魔杵登时被拽飞出来。
原来他并不知道,金刚伏魔杵在鱼篓之中几乎没有分量,脱离之后方才是两百三十斤重的蠢笨家伙。
伏魔杵脱离了鱼篓,急速下坠。
阿牛双手一握,正握在杖尾,呼呼打了个转,吾钱逸群脸上生疼,连忙跳开。
“啊呀呀!”
阿牛抡起伏魔杵,竟然还跳得半尺来高,照身后最近的一个符骑兵头上砸了下去。
这么大的自重,若是砸在符兵头上,多少也有些伤害。
何况这还是阿牛奋力一棒打砸下去。
藏地的伏魔杵形制一向各有不司,大多是手持的短小法器口有尖头如枪者,也有圆头如金瓜者。
嘎巴达瓦的这柄伏魔杵做出两丈来长已经是异数,两头又都是金瓜状,原本该镂空的地方也尽是实料,故而最适合力大者横扫轮砸。而且这伏魔杵受了藏地五百位仁波切加持,佛法威能尽蕴藏其中,并不能以寻常兵器视之。
钱逸群亲眼看到杵头与符兵脑袋相撞的刹那,金光涟漪层层荡起,耳畔传来虚空梵唱,果然不是等闲杂物口
那符骑兵被阿牛这么一砸,自然粉身碎骨,化作一地红豆碎茄
“重了重了点,不过是好东西!”阿牛松了松手里的兵器,“师弟!看我救你出去!”
说罢便迎着追来的符兵横扫出去。
钱逸群额角冷汗淋漓:有力气也不是在这么个用法啊!
他当然不能看着师兄一个人拼杀,当即变幻身形,刺入符兵之中,乘着那些符兵的注意力放在阿牛身上,连连刺爆了两三个符兵口
“啊呀!”
阿牛的冲锋正好被一批符马踢中,整个人倒飞出去,伏魔杵的长杖重重砸在胸口去。
钱逸群眼疾手快,手中坎铃摇动,一道精纯灵蕴带着浓郁生气涌入阿牛身体之中。只见阿牛一个鹞子翻身,跳将起来,哇呀呀大喊一声,又朝符兵群中冲杀过去。
“转起来!”钱逸群眼看着阿牛又要被打飞出去,连忙吼道。
他本担心阿牛的智商很难理解“转起来”意思,正说过去给他做个示范,谁知阿牛竟然聪明了一下,以脚跟为点,脊柱为轴,甩开了伏魔杵一路转了进去。这下可是威力不小顿时击飞了好几个符兵,自己却毫发无损。
“这招好!叫甚么?”阿牛杀得兴高采烈,大声问道,一边还朝钱逸群靠了过去。
钱逸群暗吸一口气,连忙避开。这伏魔杵可不长眼睛,到时候自己被个智障师兄干死到了阎王殿都没法喊冤。
“大风车!”钱逸群简单应道。
“嘿,还真有些像太湖边的那架风车,就是横过来了。”阿牛重重砸死一个,又离钱逸群近了两步。他又补充道:“不过转了头晕。”
“习惯就好了。”钱逸群又退开数尺,喊道:“咱们杀尽那楼里的,我还有几个朋友在上面。”
“好!”阿牛没有二话,认准了七宝楼的方向,又转起了大风车,登时扫出一片空挡。
因为阿牛转向,钱逸群顺利地转到阿牛身后,看准时机鬼步上前,在伏魔杵上贴上了张轻身符。此符贴了之后,阿牛轮舞更快,时不时发出兴奋地狂吼之声口
“大!风!车!”
阿牛高声叫道,好像已经克服了头晕的问题,一路转杀过去。那些符兵应声而裂,果然是不经一撞。
钱逸群摸出隐匿符贴在自己身上,只在后面补刀,绝不轻易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或许是阿牛的人气更旺些,这些符兵竟然一门心思跟阿牛较劲,反对钱逸群视而不见,这也真是只有死物才做得出来的事。
阿牛很快就冲进了七宝楼中,两丈长的兵器就算没人拦着也不方便在这里展开。他索性杵头往前一挺,硬生生将那些铁塔似的符兵顶上了楼!
这货真像是开了外挂一样……若是史书没有夸张,恐怕只有举鼎的秦武王和力拔山河的项羽能与他较劲吧。唔,传说商纣王也能与熊黑角力,算他一个。
钱逸群跟在阿牛身后,心中暗暗惊叹。
两人从外杀了回来了,刚踏进三楼的藏宝室,就听到符玉泽尚未发育成熟的尖锐声音。仔细一看,原来他正催促那些江湖人上前顶住符兵。
眼看这些符兵刀剑不侵,谁还敢上前,故而任由他怎么叫嚷,各个都充耳不闻。
“咱们上。”钱逸群来到阿牛背后,高声道。
阿牛抡起伏魔杵,砰砰砰砸碎三个符兵,大步冲上前去。
钱逸群嫌他跑得慢了,特意又给他加持震铃。如此一来,自己的灵蕴却消耗得差不多了,便轻易不动手,只等慢慢恢复。
“开条路出来!”钱逸群对符玉泽喊道。
符玉泽站在矮桌上斗了这么半天,茅君笔用得得心应手,凌空虚点,落在地上便是一个个金色的莲叶口他道:“踩着莲叶过来!”
阿牛总算也是觉醒了灵蕴的修士,虽然只会一个没甚大用的狮子吼,好歹能看到地上的灵光。当下踩着莲叶连蹦带跳冲到矮桌旁,抡起伏魔杵砸碎了靠得最近的那符兵,场中局势大大逆转过来。
“大!风!车!”阿牛高声做出狮子吼,震得整间藏宝室嗡嗡作响,地板都震颤不已。
符玉泽眼睁睁地看他转入泥淖符力所在的地方,又一步步缓缓走出,忍不住低头问旁边的钱逸群道:“这位方师呢……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好使?”
钱逸群冷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能因为人家长得方,就给人家起外号!”
说起来,我至今都不知道师父的真实道号,也不知道师兄的姓氏,这尼玛算是怎么回事!
钱逸群心中无奈。
不远处的阿牛又高喊一声大风车,呼呼转了起来,而身边却只有一个符兵。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种旋转飞舞的感觉。
外间不断涌入更多的符兵,然而此时此刻,对于有了伏魔杵的阿牛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就连白沙都走过来对钱逸群道:“这棒子便是嘎巴达瓦的那支吧?真是为方师兄量身订造的一般。”
钱逸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白兄言之有理。”
世人果然是以貌取人啊!
钱逸群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牛好不容易摆脱了符力,见白枫还在那边吊着三个符兵,登时大吼一声,又转了过去。还好白枫剑术高超,耳听脑后风声猎猎,当即斜步跨出,飞身躲避。
伏魔杵勾到了白枫飘起的逍遥巾脚,登时扯了下来。
白枫原本酣战一场,发髻就有些松动,此刻算是真正披头散发光着头了。对于他这样有功名的读书人而言,不戴首服就和当众裸奔没有两样,不由红晕上脸,大为不悦地盯着阿牛。
钱逸群连忙跑过去,从鱼篓中取出一条飘带,递给白枫:“先把头发扎起来吧。”
白枫接过飘带,归剑入鞘,问道:“这是你师兄?”
“嗯。”
“你们谁是令师捡回去的?”白枫丝毫不相信这两人有进同一门中修行的可能。
哪个宗派的法门跨度能这么大!
“这个……”,钱逸群微微摇头,“我们都是师父的嫡亲弟子。”
若要说捡去的……………恐怕我的嫌疑更大些口
钱逸群心中暗自嘀咕一声,看着阿牛打了鸡血似的打砸一气,又有些羡慕。
羡慕他常年在师父身边,羡慕他更受师父重视,羡慕他……好吧,一个智障儿童有什么好羡慕的!钱逸群收起内心杂念,内观灵蕴恢复了大半,飞身上前,节隐剑脱手而出,分分合合,幻化无形。
钱逸群高声喝道:“爆!,‘
一个符兵当即裂成碎末。
狐狸从矮桌下跳上桌,走了两步,看着场中大逆转的局势,一副智珠在握般的模样舔了舔唇口之前那个赖在桌子底下,死活不肯出来的狐狸,好像与它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
轰隆隆!
七宝楼外突然传来一声响雷,登时将狐狸又吓得缩回了矮桌之下,瑟瑟发抖。
“狐狸哥,你也太胆小了吧。”符玉泽正要出手摸狐狸的皮毛,却被狐狸这么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出声讥讽。
“你懂什么!这是大威天龙咒!”狐狸尖锐说道。
钱逸群在这雷声初响时,便已经站定不动,双目望向没有窗户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