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座,东三省急电。”
位于新城区的警察厅大楼最高一层的办公室内,戴笠接过电文之后,暗暗吃惊,对手下吩咐道:“安排汽车,我要去张园。”
对于情报工作来说,普通的情报,能够分析的价值不大,大部分情报都是作为封存的文件堆积起来。少部分有价值的情报,才会作为分析之用。
而只有极少部分的情报,具有重大的参考价值。
甚至能够投射到政治上的大变动。
前大总统徐世昌,突然出现在奉天,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结合上海法租界内‘国党’频繁活动,而且不少‘国党’核心成员北上,不免会让人警觉,北方在野的皖系、国党、奉军之间已经联合起来。
张园,王学谦府邸。
看到戴笠送来的情报,王学谦的心中在此之前多少知情一些,至少徐世昌为什么去东北,他还是清楚的。但徐世昌抵达奉天之后,担任什么样角色,他是一无所知。
徐世昌并不是一个轻言说失败的人,他是否真的会对政坛毫无兴趣,也非常难说。
加上他和张作霖的关系,出众的谋略,还有执政才能。
不得不说,徐世昌是一个务实的政客,他的政治版图之中,唯独缺少的是拥有军队的支持。这是文人当政最大的缺陷。王学谦为了改变这种潜在的缺陷,不得不在杭州扩大了原本的浙江讲武堂,并担任讲武堂的校长。
虽然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根本无法和蒋百里相比,但在尊师重道的东方,他的校长身份,可以让他网罗一大批军事人才。只要给他和这些人足够的成长时间,一支有战斗力,有凝聚力,有信仰的军队就会出现在民国的政坛和军界。
唯独让人担心的是,民国政坛的制度之中。漏洞百出。
官场已经黑暗一片,有‘洁癖’的浙江官场是否能够抵抗住大环境的侵蚀才是王学谦最担心的问题。
“最近福建有什么事情发生?”
“孙传芳自从带兵到了福建之后,南部的叛乱已经肃清,不过孙传芳乘着平叛的机会。控制了福建原来李厚基部的南部兵力,而这些军队虽然战斗力不高,但数量很可观。”戴笠停顿了一下,从请报上来看,孙传芳是一个不甘于平静的人。他是否会凭借平叛的功劳获得民心的同时,将福建督军李厚基给赶下台去,这倒是一个问题。
如果在此之前,没人有多少人去关心这个和阎锡山、唐继尧、李烈钧等同时回国的留日军事生的话。
‘江电’之后,不少人就开始关注这个出身贫苦的直系悍将。
在‘江电’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远离政治中心的小师长,竟然会通电全国,搞出一个南北和谈,并借口《临时约法》的实现。迫使孙大先生按照以前的誓言,退出政坛。
这样的毒计,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军官,甚至军阀能够想得到的。
必须要时刻关心政治,并对政坛有所野心的人才会有此想法。而且凭借一个小小的师长,就敢通电全国,这样的举动在民国也是头一份的。不过他的胆子还是不够大,很快就隐藏在吴佩孚身后,成了摇旗呐喊的主。
相比冯玉祥,孙传芳更像是一个投机主义者。暗地里的野心家。
但是因为实力不够,会很好的隐藏自己,保护自己。而冯玉祥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这个人的野心也很大。入关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控制了三秦之地。
可惜,运气很差,陕西闹灾,让他扩张的打算再次破灭。
不过就算是冯玉祥这一两年的时间内,消声觅迹。但对于整个民国来说,各地的地方势力都开始了一个膨胀期。随着欧战的结束,英法势力再次重视民国的控制。虽说,在盐税、关税问题上,英国的影响力大大被减弱,但部分地区受到英法等洋行的控制并没有减弱。
王学谦担心的就是,浙江的周边没有缓冲的区域,可以作为浙江工业品数量外销可能带来的欧洲势力的介入。
英法当然是不会直接派遣军队来,如今的民国,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民国。英法军队一旦踏入民国,靠着一两万人就能打到燕京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王学谦最担心的还是英法靠着扶持的手段,来颠覆浙江的局面。
福建,就成了重中之重。
他必须在英国人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福建。出兵就成了架在王学谦头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但同时,王学谦还有一个担心,就是借口。
出兵至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自己人看的。王学谦再一次打断了戴笠在他面前赘述上海租界内的一些变化。‘国党’的人往北跑,但是不少燕京的人却往南来,显然如果‘国党’不是和奉军全面合作的话,就是另有合作的对象。
而这个对象,让戴笠勾起了很大的兴趣。
王学谦摆摆手,打断了戴笠的讲述:“上海的事先放一放,就算是发现问题,最好装作不知道。‘国党’就算是凭借外力登上神坛,但是现在的‘国党’已经不是同盟会了,内部的成员都有私心,连一致对外都恐怕做不了,不能长久。”
王学谦继续问:“还有,你刚才说,李厚基可能会在有离开福州的打算?”
“李厚基控制不了军队,孙传芳入闽之后,展现的军事才能将他衬托成了一个十足的傻子。而他手底下的将领,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要不然福建南部的叛乱怎么可能会一直弹压不下来呢?那些叛军说白了,连军队都称不上,福建的地方军战斗力不强,但也不至于对付不了这些地方豪强的私人武装吧?”戴笠想了想,说道。
王学谦问:“他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福州码头部分仓库戒严了,而按照定期货轮的时间表来算的话,再有六天时间,会有去天津的轮船。”戴笠比较隐晦的说出了他的推测,他相信王学谦一定懂他的意思。
“你是说李厚基要走?”
“很有可能。”
王学谦点了点头:“那么码头上的仓库内,一定是李厚基这些年在福建搜刮的财富。想办法把东西全部给截下来,给李厚基一种假象,是孙传芳干的。”
戴笠走后,王学谦叫来陈布雷,安排人马上去司令部。
陈布雷微微一愣,心头却暗暗叹气,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