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社会,高速发展的时期,就是为垄断为代表的大资本的出现。
    美国在短短的几十年中,国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上个世纪的农业国,长期成为英法等国经济作物的生产地,变成了如今世界上发展最快,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美国国内的资本整合。
    铁路在短短的不到二十年时间内,从严重不足的运量,到如今的铁路严重过程,运量普遍不足。
    虽然有资本浪费的成分,但是对于美国的经济,乃至整个国家的综合实力,是有着无法估算的好处,总的说来,利大于弊。
    而民国的铁路总量,以及将来的需求,至少在二十年内,甚至更长的三十年,四十年,都无法到达饱和的程度。不知道后世的春运,是根本无法理解,人一多,连一张回家的车票都成了抢手货,发展铁路,是绝对刻不容缓的。
    不说三十年,就是二十年,民国要面临的还有一场席卷整个民族的大灾难。
    根本就不会就不需要担心,铁路会在一段时间的高速发展之后,成为经济的累赘。不仅如此,铁路的开发,更多的是给地物产的流通,对于整个国家的财富的积累,也是起到了一个增速的作用。还有配套的机械设备,钢铁的冶炼等等
    加上利益的驱动,他甚至不用担心国内因为经济发展过快,而产生像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那样的经济危机。
    而原本由于经营范围,所属地等诸多限制的民族资本银行,因为普遍的实力不足,根本无法参与到收益稳定,资本规模巨大的项目中来。但是盐税的代缴。甚至以后还可能的关税,对于整个银行资本来说,等于一年之中将多出几亿的可用资金。
    庚子赔款。一共四亿多两白银的赔款,就让一个延续了三百年的王朝。消耗掉了最后的一点元气。
    可现在是每年几亿的可用资金,这笔钱,放在北洋军政府的手中,不用想,都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
    除了,武器军队和中饱私囊,没有第三条途径可以走。
    但是在银行的手中,这笔钱的作用可就大了。钱生钱。基础工业,道路,运输,每一项都是现阶段整个民国迫切希望,但是被外国资本,尤其是以英国为代表的列强所遏制的国家命脉。加上扶持国内的中小型资本,二十年后,中日之战,还会成为一边倒的局面吗?
    这是王学谦回国之后,一年才感受到了迫切想法。
    和刚回国相比。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在上层之中游走的资本,而不是当初的那个怎么都像是投机分子的边缘人。反而影响力在三教九流之中,倒是更加有用一点。让王学谦跃入大人物眼中的。不是他控制的资本,更不是宁波一地的建设。让他想不到的是,反而是他为了保证宁波发展的一个需要,组建的一个地方旅。
    平叛周凤岐在台州的叛变,接下来,更是在福建督军李厚基突破仙霞关,大战丽水的战场,眼看防守西线的张载阳的浙军第二师后继乏力,在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下。败退已经是时间问题。可是一个地方旅旅长,在民界默默无闻的温应星。指挥的两个团的援军,不但扭转了战局。甚至在丽水击溃李厚基的闽军主力。
    这一仗,让宁波彻底成为了周围任何势力都无法窥视的存在。
    而宁波守备旅,从组建开始,军队的军官,人事任命,甚至是武器弹药,后勤补给都是控制在王学谦的手中。可是说,这支部队才是王学谦被民国上层人物认可的原因。
    而短短的几天内,王学谦竟然发现,随着一个有一个好消息的出现,民国的政坛甚至放下了彼此的隔阂,迫不及待的想要坐到台前,开始分享这场盛宴。
    其中任何势力,都无法绕过去的,无怪乎王学谦,在这次事件中成为组织者,幕后操控者的关键人物。
    曹士杰的出现,等于是预示着整个利益集团的出现,军政两界的认可。
    虽然,名义上,这些人都是来给王学谦道贺的,但是背地里的想法,也只有背后的大人物清楚,不过是催促王学谦北上的一道道令牌,至于王学谦会不会听命于对方,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眼下的上海滩,各方都盯住了几个关键的位置。由于盐税的巨大税收基础,凭借税务官员,或者职员根本无法保证这么一笔巨大的资金的安全。是否组件军队?还是组件警察部队?都是一个未知数。可不管是盐税为保护对象的新组建军队,还是税务性质的警察部队,都是一个对那些无法参与决策的军界将军们,无法忽视的肥差。而这么一个肥差,有多少人盯着,甚至不乏军界的高级将领。
    在苏北,毫无存在感的齐夑元,在当了两个多月的江苏督军之后,黯然下台。
    在军队之中,乃至政府,毫无存在感的齐夑元,也盯上了这个职位。不过虽然他在众多竞争者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但是这个职位说白了,还要银行团方面的认可。
    曹锟倒是想要弥补,齐夑元在江苏的倒霉遭遇。但是也需要给银行团通通气,而作为中间人,王学谦无意是最理想的一个人。但是让曹士杰非常纳闷的是,王学谦显然也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在他抵达上海之后,却发现,银行业的人好像一夜之间疯狂了起来。到处都是开业,兼并的喜事,找到和直系有些关系,并在交通银行担任总经理的周作民,他才搞清楚,有人说,银行规模太小,无法承建大型项目,在银行公会的会议上,抛出了兼并小银行。联合大银行的发展战略。目的就是,让国内的民族资本银行,能够参与到铁路等大型项目的建设中来。
    其中的内幕。周作民虽然没有多说,但是凭借曹士杰的智商。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这肯定是王学谦的意思。
    虽然他不清楚,王学谦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但是也感受到,这个块饼好大,大到国内所有的银行都可能吃撑着的地步。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托人去拜访一下王学谦。
    要是在一个多月前,时局还不太明朗的情况下,曹士杰连到上海都是不敢的。因为不安全。‘直系’战败‘皖系’,明面上风光无限,但是也只有曹家的核心人员才知道,这种繁荣之下的分裂是无法避免的。加上咄咄逼人的张作霖,做出来进攻天津的姿态,‘直系’在燕京还无法坐稳当,以至于作为名义上的全国兵马大元帅的曹锟,还是呆在了相对安全的保定。
    但是一场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北线鏖战,竟然在开展不到十天的时间,以奉军惨败结束。
    成就了吴佩孚在‘军神’的地位之外。还让曹家在政治上的压力大减。
    曹锟已经动了进燕京的念头,当然这次去燕京,可不是走马灯似的宣扬一下‘直系’的胜利。而是准备长期控制燕京的政坛。所以,曹士杰出现在上海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拉拢。拉拢的对象有很多,商界,尤其是银行界的主要任务、商会的几个老人、但是最关键的只有两个人,王学谦和卢永祥。
    卢永祥是‘皖系’的中坚派,是否会妥协,还很不好说。
    但是拉拢王学谦的代价并不高。只要承认王家,还有以王家为代表的宁绍财团对浙江的控制。就足以。
    对于北方的政客来说,南方。尤其是浙江一直以来都不是他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就算是卢永祥在浙江主政时期,也是面临着诸多的压力,加上地方财团的影响力实在太强大了,还有上海是各国在华主要机构的所在地,尤其是经济上的重要性,都让卢永祥有些畏首畏尾。而出现转机的原因,也是因为获得了宁绍财团的部分支持。
    现在是要卢永祥拿出诚意来的时候了,放弃对浙江的控制权,正是时候。
    其实相对于浙江,对卢永祥来说,赋税基础更加大,地方势力相对较弱的江苏比浙江简直要好十倍。关键是,他在江苏督军的位置上,才感受到了大权在握的那种豪迈,而在浙江,他不仅要陪着小心,甚至连征兵,军饷的筹集,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想必,让卢永祥出让浙江的最后一点地盘,难度应该不大。
    而曹士杰找来周作民的用意再简单不过,就是需要一个引荐人。
    周作民沉吟一会儿,时间也不长,至少曹士杰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这才点头道:“王子高婚期在即,你是来送礼的?”
    “对,我就是代表曹家,来送贺礼的。”曹士杰的心里明白周作民故意岔开话题的意思。在商界,不少人都不喜欢和军队的人来往,而曹士杰恰恰是曹家在军中的代表之一。
    两人坐车穿过法租界抵达西摩路,王公馆附近,就感受到了一种门庭若市的张扬,尤其是在门口,人堵人,车堵车的场景,也让曹士杰的心中有点吃味起来,当初他叔叔曹锟在直皖战争胜利之后,曹家也不见得如此风光。
    周作民心知肚明曹士杰的脸色忽然间有些不耐烦的原因,笑道:“王家是浙江豪族,数千人的大家族,加上又是宁绍财团的重要成员,在上海,江苏,浙江的商界的人脉,是其他家族根本无法比得上的。”
    这种解释,恰恰符合曹士杰此时此刻的心情,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商贾世家,虽然生活优越,养尊处优,但是在乱世中缺乏根基,不过是浮萍般的存在。
    也不知道曹士杰的优越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军界,他虽然在保定第一期的学生中,并不如其他的同学来的闪耀。一直以来,都镇守曹家在保定的根基,虽然军事素养是一流的水准,练兵更是在直系中绝无仅有的将才,但是曹士杰也却萌生出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度。
    尤其是不满于他的四叔,像是一个商贾一样,混迹在燕京城,给曹家丢脸了。
    也不知道,曹士杰对商人的不满情绪,是源于地位提高之后的狂妄,还是不满于曹家给人一种贪财的表象。总之,他对商人表现出的这种轻蔑,让边上的周作民也颇为厌烦。但是他毕竟是一个生意人,虽然旗下的银行规模也是国内第一流的,加上他在政府银行,交通银行中的地位,和政坛的‘交通系’的关系也非常紧密,自然不愿意去得罪眼下风光无限的曹家人。
    耐着性子,走下车,正好看到在统计礼物的陈布雷。
    两人见过几次面,说不上有多少交情,但是一见面,还是能够在第一眼认出对方来的。
    “布雷兄!”
    随着王学谦的地位水涨船高,原本王学谦的秘书,毫不起眼的教书匠陈布雷也能够被那些以前连仰望都看不到的大人物记住,并客气的尊称一声‘布雷兄’,虽然他从来没有当真过,但是心里对于王学谦知遇之恩,更是无法释怀。
    “周行长,今天家里来的人多,慢待了周行长,还请跟我来,我马上去通知先生。”
    陈布雷热情的表情,落在周围的人的眼中,自然是把周作民当成了大人物了。
    而周作民在银行界的地位,也当得这个大人物的称呼。
    不过周作民还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笑着较少道:“还有一位朋友,曹家的大公子,曹士杰。你进去和子高一说,他就明白了。”
    大公子?
    就曹士杰那张一百年都不变的脸,看上去过于严肃,放在庙里都不算过分的表情,怎么可能和世家大公子能够联系上?
    陈布雷带着疑惑的表情,走了两步,还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曹士杰,这让曹士杰非常恼火,对着边上的周作民抱怨道:“这都是什么人?什么表情?”
    周作民略显冷淡的说:“要是介绍你是曹将军,改难受的就该是你了。”
    曹士杰细细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这才缓和了一些,想要点头,突然他看到一个人的背影,突然愣住了,心思奇怪之下,低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