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市面上的游资有5000万的话,那么王学谦原本埋下的马涛这颗棋子的作用,就不会那么大了。
至少,已经无法给那些投机者以重创。
在资本市场,有流通的行业里,都不会是一滩死水,钱是活的。可要是物品交易所的股票变成了不能流通的股票,那么真的成了一张废纸了。
而原本王学谦认为,马涛手里的物品交易所的股票抛售之后,加上证券交易所的铁路股票的联合手段之下,物品交易所股票的资金链将被彻底打断。
不过,看着马寅初的分析报告,他觉得悬。他原先的预想是,市面上的游资已经快没有多少闲散资金可以用了,就差一根稻草,就能挤垮这头巨大的骆驼,但事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既然可能性不大,但是却能够让物品交易所现在的股票价格,在短期内从正常交易,变成微量交易,而且手中握有大量股票的人,因为害怕,而不敢大量抛售,造成恐慌,只能咬着牙,将最后的资金投入物品交易所股票上,维持现在的股价,保证手中的股票还保有原来的价值。
这样的话,物品交易所股票就成了一头重病的大象,瘫倒在地上,在王学谦的眼中,甚至其他大银行的眼中,就成了一堆没有反抗能力的肉山。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想怎么吃,就这么吃。
想到这里,王学谦果断的对卫挺生说道:“老卫,第二次铁路股票认购也要开始。”
“会不会太急了一点。”卫挺生吃惊的看着王学谦,王学谦看到的,因为是站在王学谦的立场上,是掌控全局,所以自然比卫挺生看的更远一些。
而卫挺生也能感觉到,王学谦是要准备动手了。
但是处于他的立场,看到的显然要比王学谦更近一些,这种短视,并不是因为他在学识上的空缺,而造成的。而是他更关注的是投资银行和证券交易所。
在第一期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认购上,他已经感受到了,上海滩的资金,对于不能暴涨的铁路股票的认同感不强。当然,他也知道,就上海的资本市场来说,别说200万股铁路股票,就是将东方铁路公司的所有股票都投入市场,整个资本市场也都能一口吞下去。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物品交易所的股票一直在疯涨,这种疯涨,甚至比赌博的收益,更加高。
所以才让投机者,对于铁路股票不冷不淡,甚至连打听的心思都没有。
但仅仅是投入第二次发行的200万股铁路股,也无法撼动整个资本市场的巨大存量。
这让马寅初非常好奇,眼神看向王学谦的那一刻,有点像是看疯子一样的奇怪:“子高,你不会以为就200万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会让整个资本市场的资金链断裂吧?”
“不会,这次投入市场的,只有10的股票,也就是说,只有100万股。另外的100万股,让投资银行直接认购。”王学谦果断否认了马寅初的猜测,甚至说出了一个更小的数目,300万的认购资金,能够撼动5000万的警戒线吗?
当然不能。
就是加上马涛恶意抛售的7万股物品交易所的股票,即便算物品交易所股票的平均交易价格在170元,那么对冲掉的资金量也只有1200万左右。虽然这笔钱是直接冲击物品交易所最大的一群投资者,这些人的背后,站着的可是银行和信托公司。
可以说,马涛能够把对方手中最后的底牌都亮出来了,但如果没有最后的一击的话,对方还是能缓过来,甚至乘着信息不对称的时候,大肆宣扬,最后让盲目的小市民,为他们的投机行为买单,而且还挣的钵满盆满。
“子高,你不会是想要拉高铁路股的价格,用红利来吸引投机者吧?”卫挺生是知道王学谦的计划的,但总觉得王学谦有些冒险。但那里不对劲,他却说不上来。
坦然承认的王学谦,并没有多留一手,反而笑道:“老卫,你在担心什么?”
卫挺生口舌发干,额头上冷汗连连,紧张道:“子高,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和这个上海的资本市场对抗。”这话一说出口,就有种让人脑袋一热的豪气冲天的气势,王学谦转而笑道:“不过,不过你放心,国行、通商、兴业、实业等大银行是不会参与的,即便是参与,也是最后分蛋糕的时候。”
“还分蛋糕?”卫挺生嘴巴长的大大的,都能放下去一个小香梨了,心说:“你醒醒吧,这点钱扔进去,万一要是连浪花都不起,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处于理智,卫挺生不得不想办法阻止王学谦的这种冒险行为:“子高,可是你想过没有,万一你定下的计划被人看破了,你该怎么办?而且这些钱,也不够啊!”
“对啊!子高,兄弟觉得你要慎重。”马寅初也建议道。
王学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听进去了,其实他只是觉得可能筹码太少,本来他打算增加筹码,再一次投入200万股的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但让卫挺生和马寅初这么一说,决定再一次增加筹码:“我决定了,不过老卫,你担心什么呢?记住,明天之后,你手里东方铁路公司的筹码将不是100万股,而是600万股。”
“你疯了,这不是把手里所有的股票都投入了证券市场,万一有人把所有的股票都买了去,你好不容易买下的铁路公司不就为他人做嫁衣了吗?”卫挺生惊叫道。
不仅是卫挺生,马寅初也频频点头,觉得王学谦太冒险了。
可王学谦却解释道:“老卫,手上的筹码不足,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不会是有其他的后手?”卫挺生似乎看出了王学谦淡定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他不为所知的信息。就是不敢确认。
王学谦点头道:“没错,其实在早一些的时候,也就三个多月前,我已经囤积了一部分物品交易所股票,大概有7万股左右,如果现在交割的话,每一股的盈利,将在100元左右,而这笔钱都是信托公司借贷的,不过不是以我的名义。而是在物品交易所里一个小有名气的经纪人,马涛。”
“马涛,原来是他?”
马寅初好奇道:“他很有名吗?”
“其实这个人低调,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但这两天,好像一下子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之中,而且还是大量的抛售物品交易所的股票,要不了多久,物品交易所股票的价格就要被他打压下来了。”卫挺生也是这两天才专门调查了一下这个马涛,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人似乎之前的信息都是空白,所有的信息都只是在3个月前,进入物品交易所开始的。
而一开始,这个人的交易额度也不是太大,真正成长起来,还是商品信托为他担保之后的事情。
虽然,王学谦有后手,但还是让卫挺生有些不放心。
按照他的预计,铁路股票的大涨,虽然势在必行,但单价也最多翻一倍。6元的铁路股票已经是天价了。而且,物品交易所的股票交割之后,王学谦的手中应该多出一大笔钱来,这些钱他准备怎么用?
突然,卫挺生心头一紧:“子高,你不会把从商品交易所挣来的钱,作为红利加入到铁路股上吧?”
“答对了,但不过是部分,最多300万不是全部,如果要是全部投入的话,加上原本的投入,每股股票的分红就要一块钱了,我会心痛的。”王学谦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卫挺生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了王学谦的彻底想法:“子高,你不会是想要把东方铁路公司的股票在短期内,冲高到10块钱一股以上吧?”
“要不然怎么冲垮游资的资本金呢?”王学谦理所当然道。
马寅初听了很久,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感觉王学谦有些心黑:“子高,兄弟觉得你有点不厚道啊!”
“别这么说,老马,你家里也是世代做生意的。你可是酒庄的少东家啊!”
马寅初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叫嚷道:“兄弟家里从来不卖假酒。”
王学谦翻了一个白眼道:“我没说你们家买的是假酒,但年份上有些出入总是有的吧?25年的陈酿,说成是30年的,反正绝大部分人都吃不出来。”
“什么绝大部分人吃不出来,连家父都吃不出来……”话说了一半,马寅初也感觉好好像说漏嘴了,悻悻的坐下来,嘀咕道:“子高,你要是真这样做了,上海不就乱成一锅粥了吗?”
马寅初就差没说出两个字,‘祸害’。
王学谦站起来,脸色凝重起来,这一刻忧国忧民的样子,仿佛让人无法辨认,但卫挺生和马寅初都知道,这小子是黑心商人。哎……,一声意味深长,不被理解的叹息之后,王学谦开口道:“我这样做,难道不是为了这个上海的繁荣更加安定,市民能够享受到平价的商品,而不用担心无良奸商的盘剥?为了让那些投机者,不在太高物价,鱼肉百姓,建立一个新的金融次序而冒险一搏。你说我是为了自己,难道对我来说,钱真的那么重要吗?不……,掌握在我手中的钱,很快就成为一条条铁路,桥梁,工厂和邮轮,这将是国家富强的希望……如果说让我成为一个罪人,我宁愿不被理解。”
王学谦说的口干舌燥,主要是他也感觉有些过头了,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马寅初眨巴了几下眼珠子,傻傻的问:“你的这些资本运作是从谁身上学来的。”
“一个最杰出的银行家,在事业中,要用竞争对手的钱,为自己挣钱,然后挤垮对手。在生活中,他将是一个慈善者,布道者……”
马寅初很有感觉的点点头,忽然有点奇怪,这话,他怎么没有听说过,扭头问卫挺生:“老卫,这是谁说的?”
这就是你只能给人算钱,但不会给自己的口袋里装钱。卫挺生心里颇为不平静,无奈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听说过。”
“子高!”
王学谦神气道:“jp摩根说的。”他抬出这尊大神,也不怕有人去质问摩根,毕竟在摩根的眼中,美国总统也不过是个可以玩弄的人物而已。再说,这位大神已经在数年前,受到了天神的召唤……
其实摩根最喜欢听得到的声音,就是‘钞票在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