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我们算是老相识了,这位是……?”打扮花哨,能在商业谈判中,穿着散发着浓郁英伦风格的花格子衬衫,一身得体的猎装,鹿皮半高帮靴子,除了和谈判的环境格格不入之外,人还看上去比较精神。
王学谦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形容词来‘二’。
‘二’不是一种鄙视的看法,而是一种态度。这话说起来绕口,但解释起来一点都不费力,因为只有‘二’的人,会把坚持融入到骨子里,甚至灵魂之中。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要是故意装‘二’,那么就是一种掩饰,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是耍流氓了。
“比利·亨廷顿,对女人和美酒都有很深的研究。”比利·亨廷顿压根就不会因为自己的个人爱好而羞于示人,反而在眉宇间散发着难掩其锋芒的自信。
“王学谦,东方人。”
“有意思,太有啥意思了。”
比利·亨廷顿出人意料的放弃身份高贵的约瑟夫·雅克,反而对王学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除了让艾伦·克朗不屑的扯动嘴角,给了一个鄙视的白眼之外,还收获了约瑟夫·雅克好奇的目光。
难道这花花小子发现了什么?
王学谦笑着回应道:“我不太喜欢,甚至有些厌恶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从对方炙热的眼神中,王学谦已经感受到了对方内心的一种猜测,似乎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他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端倪。
“哦,是吗?”仅仅一个照面,就像是会巫术一样,把人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家伙肯定不好对付。但同时这样的人也是聪明人,只要利益足够,他们甚至不需要考虑的时间,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王学谦装作无奈的摊开双手,说:“因为我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就像男人可以容忍女人喜欢女人,但绝对无法接受男人喜欢男人一样,你让我很为难。”
“真是一件糟糕的事,不过我认为如果我们两人商洽的话,谈成这笔生意的概率很大。”比利·亨廷顿挑了挑眉毛,看傻子一般挑衅的瞥了一眼内心早就不耐烦,脸上却依然带着宽容的表情,气质从来不打折扣的艾伦·克朗。
艾伦·克朗一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且不乏成功者的魅力。流淌在绅士骨子里的谦让,品位,这些都是混迹在上流社会中的贵妇和绅士中非常得体的举止。可一旦要面对流氓,克伦·布朗就只有躲在墙角画圈圈的份了。
“哼,比利。别以为一些小聪明和一点运气,让你在股市中捞了一把,就可以大言不惭的参加商业谈判了。实力永远都是运气背后最大的靠山。你要是觉得王先生能跟你谈的很融洽的话,最好去另外的房间,比方说花园就不错。至少不要打扰我和约瑟夫之间的谈话。”艾伦·克朗早就无法忍受亨廷顿家族出来的花花公子的无赖样,说话一点不留情面。
“哼哼,好啊!”比利·亨廷顿扬起眉毛,丝毫不在乎艾伦的挑衅,比家世,他也是出生豪门,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除了个性张扬一点,生活糜烂一点,花钱阔绰一点,也没太多的毛病。这些习惯在普通工薪家庭的,摊上任何一样就会被周围的人数落成败家子,但在豪门,这当然称不上美德,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一贯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自己身上流淌着高尚的与众不同的血液,而且一点恶习都没有。
比利·亨廷顿笑意讪然的站起来,示意道:“王先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王学谦笑的很开心,遇到了一个妙人的概率在茫茫人群中总是很低的,尤其是在上流社会,那些刻意带着面具生活的人,总是让人有种暮气沉沉的感觉:“阳光很明媚,去花园走走再好不过了。”
艾伦·克朗完全是被气疯了,在他看来,约瑟夫·雅克才是谈判的主角,但比利在他边上插科打诨,根本就是对他的羞辱。
做了这些还不够,那个花花公子还邀请了一个不重要的小人物去了花园,这种蔑视已经让他有种怒火中烧的冲动,好在他也知道在公众场合,他可不能失态。
天气虽好,阳光温煦,但在庭院中,连花期很晚的牵牛花都凋谢了,枯黄的滕曼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虽然身边都是郁郁苍苍的绿色,但这种绿色有种枯黄之前的颓废,缺乏生机盎然的精神。
在水池边上,在一个供休息的圆桌下坐下来,乳白色的色调,单调中充满着宁静的氛围。
“好吧,王先生,你不想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
比利·亨廷顿终于忍不住开口,要是在平时,他根本就不会这么说话,甚至早开始祸害水池里那几条有气无力的观赏鱼,但他是来谈判的,是来说生意的,就由不得他一直保持沉默。
当然,先开口说话的人,在谈判中总会处于一些劣势,但他已经顾不上了。
“哦,王某,洗耳恭听。”
“真没趣!”比尔·亨廷顿不满的憋了一下薄薄的嘴唇,要是个女人,或者是任性的表现,也可能是撒娇,但对于一个男人,就有点吃味了。惹的王学谦嗤嗤发笑。“你就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真的。”王学谦好不容易正儿八经的回答了一句。
“约瑟夫·雅克在哈佛读书的时候,我也在哈佛,只不过比他低一届。那家伙总像是有人欠他一大笔钱似的,看谁都不顺眼,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喜欢到处演讲,连女人都不喜欢,无趣的跟个英国老管家似的。他怎么可能去发明一种女人用的东西。”这对早在哈佛兄弟会中混的风生水起的比利是难以想象的,简直就是一个怪人。
“然后呢?”王学谦引导了一句。
比利·亨廷顿不满的说:“你比他更无趣。但我还是感觉到你跟我是一类人,都是骨子里有种蠢蠢欲动的燥热,美女、美酒、还有奢华的舞会,都是你最向往的东西。但这些还是表面的,你内心狂热的燃烧着,就像是一堆热火……我们都是热爱生活的一类人。所以,我推断你至少是约瑟夫·雅克的合伙人,而不是一个私人助理那么简单。”
王学谦惊呆了,这不是变着方的说他闷骚吗?试探道:“难道他们不是热爱生活的人?”
比利·亨廷顿不屑道:“一个是伪装到裤衩的绅士,另外一个是无趣到让人绝望的小老头。只有你,才让我感觉到与众不同,想要谈成这笔合作,就必须要落在你的身上。”
王学谦不解了,他到底在哪里露相了?于是接着问:“你从哪个细节看出来的?”
见王学谦承认,比利·亨廷顿更得意了,趴在桌子上,凑近道:“你的眼神。”
“眼神?”王学谦自认来到庄园之后,一直都是克制着,甚至还刻意的伪装了一把,打扮也跟律师一样,老成稳重。他不明白,哪里出现了破绽:“接着说。”
“看到那个侍女了吗?”比利·亨廷顿努嘴示意不远处走过的侍女:“双颊透着年轻的光彩,红扑扑的,这些侍女可不会有钱用得起化妆品的人群。所以结果只有两个,害羞,还有气色好。然后再看看那个躲在常青藤后面的花匠,眼神躲闪着,时不时的瞄一眼侍女的裙摆……”
比利·亨廷顿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是让王学谦有一个观察的时间。
等到王学谦点头的那一刻,这才宣布他的观察结果:“按照我的经验,这对狗男女刚才偷情了。”
噗嗤……
王学谦把刚含在口中的咖啡吐了出来,好在没有对人。比利·亨廷顿似乎对此非常有经验,尤其是他还用他的经验来说话,可以肯定的是,这事他没少干。
而王学谦关注那个侍女的原因很简单,那个才十七、八九的女孩子,脚上的长筒连裤袜竟然有一只反穿了,但在早些时候他看到的结果不是那样的。
细细一品之后,王学谦哑然失笑,确实如比利·亨廷顿说的那样,他发现了侍女和花匠之间的隐情。
“而且我还发现,我们又一个共同的爱好,或者说是习惯。看女人都是从脚开始,要知道,一个女人的脸长得标致的很多,但是脚要长得完美无瑕……”比利·亨廷顿偷偷摸摸的贼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这些都没有躲过在花园边上的客厅中的两个人,艾伦·克朗不满的看了一眼花园里像是侦探街头对暗号一样的两个家伙,充满了鄙视:“约瑟夫,我建议对身边的人考察要深入一些,不能太随意了,必要的时候换掉。毕竟,在纽约,人才和美元都不会缺。”
约瑟夫·雅克尴尬的笑道:“恐怕我真的不能换,也许是不敢换。”
王学谦和比利都是极度敏感的人,发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截然不同的表情,比利是扬起眉毛,示威似的针对艾伦·克朗,而王学谦却出人意料的对客厅的方向点了点头。
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已经认可比利·亨廷顿,拥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做事不拘一格,完全随心所欲,让人摸不着头脑。这会让竞争对手更加无法猜透的苦恼,从而错失进攻的良机。
综合一些素养,这样的人可以成为一家企业的,甚至一家集团公司的灵魂人物,当然麻烦也不少。
王学谦表情严肃道:“既然我们这么投缘,就该说说合作的事。”
“太好了,我就是为这个而来的。”比利·亨廷顿兴奋的吹了一下口哨,却像瞬间枯萎的昙花一样,苦着脸说:“可是你们的条款实在太让我为难,虽然你们的项目很吸引我。一直以来,我在股市的成功经验就是,所有人都追逐的,我应该放弃;而在工业领域,把这句话倒过来,我坚信一样能够无往不利。”
“不错。”王学谦认同道。
比利·亨廷顿说:“但是你们的条款中注明,需要控制70的股份,而留给我的不足三分之一的股份。不仅如此,我还需要投入至少50万美元,这是无法让我接受的。”
“有兴趣听听产品的成本和市场潜力吗?”王学谦突然单刀直入道。
比利·亨廷顿迟疑了一下,犹豫道:“可以吗?”
“市场潜力就是美国3500万妇女都需要我的产品,每个适龄妇女将在此每年花上2.5到3美元之间,所以总的市场潜力在9000万美元左右。而我的成本……”王学谦故意打了一下埋伏,停顿了一下,看到了比利眼中隐藏的很深的欲望,这才笑道:“出厂价10美元的商品,成本价是1美元左右,大规模生产之后,成本将有很大的下降空间。”
比利·亨廷顿瞪大了眼珠子,愣住了,按照王学谦的说法,有些已经被他证实过,但绝对想不到会这么暴利,毫无征兆的嗤嗤笑起来,很快变成了开怀大笑,拉着王学谦的手,讨好道:“王……哦,不,老板,以后我就跟你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