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跑,万一遇到了坏人该怎么办?”
王学谦还没意识到阿罗伊斯的反常,反而教训的口吻,语气颇重。但字里行间却难以掩饰他的关心。
“我是被……加尔特……”
断断续续的话语中,王学谦才恍然大悟,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救人的时候,因为周围环境昏暗,视力不佳。也没注意救的人是谁,就知道是个女人。而且在他纽约的朋友一只手都能数干净了,这种低概率的事件,压根就没想到过。
此刻想起来,他心中一阵后怕,托着阿罗伊斯柔弱的肩膀,关心道:“刚才我救的人是你?”
下丫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低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我敢认你,就想着只要回到了医院就好了。可是当我快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医院外面来回走动,我怕……”
“没事,放心吧。我们先不回医院,先找个地方住下。加尔特胆敢绑架,他背后肯定有人支持。而且我敢断定,这阴谋肯定不是针对你的,而是针对你父亲,他们肯定是想要通过绑架你,转而威胁你父亲,让你父亲在转让书上签字。”想要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难,现在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安置阿罗伊斯,回医院肯定不现实,在外租房可需要一笔不菲的钱,自己到哪儿去弄钱?兜比脸干净的日子,对他来说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怎么办?我要去找爸爸,太危险了……”小美女心中大急,手上的力气也大了很多,像是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了。
王学谦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马修很固执,也很难缠。想要对一个又固执,又怀有敌意的人面前取得突破口,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对方的死穴,而阿罗伊斯就是马修的死穴。
“你不能回家,至少现在不能。马修如果不分心的话,对方也拿你父亲没有办法,可万一要是你被对方抓住了,或者在你父亲身边,双方一旦冲突起来,很容易让你父亲分心。”理智有时候很残忍,王学谦的话很有道理,但让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在明知父亲有危险的时候,却不能去陪伴在亲人的身边,这本来就会让人不太容易接受。
“答应我,你不能去。”王学谦眼神中流露出坚定,不容置疑的决然,他心知恐怕很难和马修撇清关系了,至少在瓦尔家族覆灭之前,这种合作和依存的关系将持续下去。
“吓死我了。阿罗伊斯,你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打声招呼?”麦金莱也认识阿罗伊斯,在圣玛丽医院,他们见过几次面。
当他从电话亭走出来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他会陷入到一场黑帮的争斗之中。
后知后觉的麦金莱,用余光撇了几眼阿罗伊斯,在羡慕王学谦的香艳遭遇之外。才发现,阿罗伊斯的脸色很不好:“吓坏了吧,我刚才也被吓的够呛,差点连尿都……”
跟王学谦住在一起多年,习惯了东方式的玩笑,口中的零碎逐渐多了起来。好在他意识到谈话的是一个女性,及时收住了口,讪笑道:“其实这些话都是王学谦常说的,我不过是听习惯了。”
说习惯和听习惯,可有着本质的区别,王学谦报以不屑的冷笑。
为了谈事,他们两人在皇后区组了一间不算宽敞的房间,本来预计谈判不会很顺利,毕竟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仅凭一张嘴就要取得马修的信任,这很不容易。所以预交了三天房租。
现在问题来了,阿罗伊斯肯定是不能回医院。瓦尔家族的人敢在医院附近下手,说明周围肯定有他们的暗哨,至少能够掌控意外外部的情况。
好在,阿罗伊斯还算机灵,没有一头撞上去。
假如,她慌慌张张的想要躲进医院,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再次被抓。
而再次被抓住后,就很难有机会逃脱了。
王学谦考虑了一会儿,想到旅店人多眼杂,很多黑帮产业中旅店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冒然带着阿罗伊斯去他们租住的旅店,可能会出现意外,最好找一个对方势力渗透不进去的地方。
“哪里?”在纽约有什么地方,比警局安全,能够隔绝任何黑恶势力的渗透,还能接纳一个陌生人。
不太好找。可能回学校比较好,出租车肯定不会走夜路去普林斯顿大学,毕竟夜路很危险,加上路途遥远,来回一趟都要天亮了。
学校?
对了,学校。
王学谦脑中灵光一闪,快步走入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出来时候,如释重负一般的轻松,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没想到哥们的人际关系如此硬霸,连大洋彼岸都有知交。
怀中抱着一个娇娇欲滴的小美人,时间反而像是故意作弄人似的过得飞快。反而麦金莱坐立不安的样子有点可怜,灯泡的心,都是很脆弱的。
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出租车终于来了。
福特车的深入人心,以及巨大的产量,让很多人都明知此车性能不佳,也不得不接受马路上福特汽车的霸主地位不容挑衅。
“去皇后区……”
“不,去曼哈顿。”
“去皇后区。”麦金莱重复了一句,对扶着阿罗伊斯上车的王学谦提醒道:“旅店在皇后区,你不会记错了吧?”
“是在皇后区。但你去旅店住,我和阿罗伊斯……”说完,王学谦低头看了一眼羞涩的小美女,淡淡的笑道:“我们去哥伦比亚大学。”
“嗨,伙计,你们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到底去哪里,送完你们我可要回家好好的睡一觉。”英国的出租车司机,就像是殡仪馆的送葬员,全程都不会跟旅客多说一句话。而在美国,出租车司机就像是美国街头的推销员,操着不同国家的语言,和乡土味道极浓的英语,能在乘车上车之后,唠唠叨叨说到乘客下车。
抱怨天气,抱怨交通,华尔街的小道消息,银行家的风流韵事……都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题,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能跟你胡侃养儿育女的心得。
这是一群好奇心极度泛滥的司机,当广播在未被发明的之前,司机之间的口授言传就等同于趣味百变的广播电台。
“嘿嘿,哥们。看来你的朋友在爱情面前出卖了友谊。如果你觉得这个夜晚特别孤单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个不错的旅店,哪里的姑娘一个个都热情的让你忘记在异国他乡的苦恼。”司机笑的很贼,却不忘推销起那些鱼龙混杂的色情旅馆。
麦金莱发脾气似的不再理人,王学谦这才对司机说:“去曼哈顿的哥伦比亚大学。”
路途上,坐在后座的两人相互依偎,虽没有卿卿我我的浓情蜜意,可是坐在前排的麦金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吃了一个天大的亏似的。
明明救人的时候,他也有份的,为什么得到的待遇却会截然不同呢?
一路无话,在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园主干道上,一个清瘦的年轻人正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仲述!”
“子高。”
等人正是刚才王学谦打电话的朋友,同是留美学生的张彭春,正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教育学博士。
王学谦从车上跳下来,两人热烈的抱在一起。能够在异国他乡见到故知,足以安慰漂泊中的孤寂。当阿罗伊斯走下车的时候,张彭春的脸上流露出奇异的神色:“修女啊!”眼神怪异的不由多看几眼王学谦。
带着阿罗伊斯走进张彭春的独立公寓,看上去不错,比王学谦的宿舍更好一些,至少是独立的一个房间,也没有人打扰。
“厕所。”
“卧房,我刚才都打扫过了。”
“对了,还给你准备了夜宵……”
张彭春热情的一一介绍房间内的设施,还在厨房内变戏法似的拿来了一个起司蛋糕,鲜红的樱桃,洁白且香甜的奶油,勾起着人内心最原始的食欲。
不对,怎么连蜡烛都准备齐全了。王学谦不由对张彭春好感大增,早知道此公大义,就应该多走动走动。
等到全部介绍完了,张彭春却夹起被褥转身就要出门。
“仲述,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同学哪儿借宿一晚,放心吧,我这房子属于教工宿舍,没有人会打扰,楼下的门房可以帮你们叫餐。”一通嘱咐之后,张彭春坏笑着将手中的钥匙扬了扬,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悠着点,兄弟。这房子你住多久都可以。”
说完,带上门,脚步已然在走廊中渐行渐远。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王学谦愣住了,回味张彭春关门时候的笑容,还有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他不由哀叹:“我又不是借你的房子来打炮,至于吗?哥可不是随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