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软绵绵的,就像是被一团巨大的棉花糖给包裹了起来,连口中都带着一丝甘甜。
飘荡在云端的感觉,耳畔却没有风的嘶吼,感觉很奇妙。
王学谦脑子像是醒过来了,眼前却一片灰白,就像是被带入了一个只有黑与白世界,没有阳光,也没有声音,时空都像是被静止了一般。
疼痛不合时宜的从手臂开始蔓延,后背火辣辣的在火堆上炙烤,曼妙的感觉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团烈火,熊熊燃烧的烈火,身体有种被撕裂般的痛苦,喉咙却无法发出那么一丁点的声音。
“水……”
就在王学谦全身置入火中,感觉就要被烈火烧死的那一刻,喉咙嘶哑的喊出了一个字符,却轻微的如同蚊蝇掠过。
嘴唇传来的清凉是不会骗人的,王学谦试着睁开眼,光线很耀眼,其实是在房间内,可能是昏睡的时间过长,眼睛已经不能适应室内柔和的光线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团黑白分明的布袍,还很模糊,王学谦试着伸手想要拨开,手臂却沉重的宛如挂上了千金巨鼎,眼前一阵眩晕,大脑嗡嗡的像要炸开一般:“我什么了?”
一个疑问不禁出现在他的脑间。
“太好了,先生,您终于醒过来了。”
耳畔传来软糯的女声,就像是口中永远都含着一颗香甜的奶糖一样。
王学谦大抵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而刚才那个看着像是道士布袍的东西,是医院护士的头巾,应该是教会医院,一系列的信息汇聚起来,让他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应该是出车祸了,他想起来在撞车的一刹那,他跳车的场景。落地的时候很不幸,手臂撞上了街边的石料,当场就断了,好在是手撞上的,要是头先着地……后果不敢想象。
暗呼倒霉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庆幸。
费力的扭动头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毫不修饰,没有一丝多余的做作,恰当好处的五官,给人以亲切感。眼神怯懦,关注,更多的是一种弱者的怜悯之心,让人心动不已。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很容易让王学谦联想到一个电影明星的名字,费雯丽。
“你醒来了吗?”女孩不太敢确定,眼前这个东方男子是否真的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好,我是阿罗伊斯,你的专职护士。”
“我去叫医生。”
“等等……”
不耐其烦的一遍遍口述同样的话,很考验一个人的耐心。
在男人最虚弱的时候,最好的疗伤药是一个温柔的女人,王学谦一睁开眼,鼻尖嗅到的不仅有病房中淡淡的福尔马林药水味,还有少女身上独有的幽香。
滔天的伤痛已经好了一半。
王学谦牵强的扯动脸部的肌肉,给了对方一个不算灿烂,却安慰人心的笑容:“我是否来到了天堂?”
“天堂?”
穿着嬷嬷装的护士阿罗伊斯黯然一笑:“如果你觉得纽约是天堂的话,那么就是天堂。不过我很好奇,难道你没有想过,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地狱?”浑身疼痛难忍,但有美女在的情况下,王学谦身上的痛苦奇迹般的缓解了。尤其是对方眼神中的一丝灰暗,让他意识到面对的是一个有故事的美女,好奇的探知欲望左右了他的大脑:“那么你就是我的地狱天使。”
“地狱天使?”阿罗伊斯愣了愣神,随即双颊泛红低头说:“我是一个教徒,上帝会原谅我做的错事的。”
“教徒?”王学谦不由感慨,黑帮争斗都用上了冲锋枪的城市里,拥有纯洁的灵魂是多么的可贵:“这里是教会医院吗?”
“圣玛丽教会医院。”阿罗伊斯点头道。
“我睡?哦,不,是昏迷了多久了。”厄运连连的王学谦,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己该有多倒霉了,能在车辆相对较少的港口出车祸,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昏迷了三天,除了手臂的伤势之外,脑袋由于震荡受伤。马凯医生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如果醒不过来,那么就会……”阿罗伊斯揶揄了一阵,终究没有将那个‘死’字说出来:“你身上的伤势其实也不严重,除了手臂骨折,大部分的伤都是挫伤,虽然很疼,但很快就能康复。”
脑震荡?
“该死的,庸医。”
这个时代,很多医学都是处于起步阶段,当医生发现无法解释的病人之后,很多都会归结到大脑受伤。被大脑震荡了两次的王学谦深知其中的猫腻,鄙视的暗骂了一句。
“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忧伤,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对于不太熟的人,很多人反而能够敞开心扉,王学谦深谙此中三昧,搭讪起来毫无压力。
阿罗伊斯迟疑了一会儿,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东方人,竟然会有一颗细腻的心。
“向神父忏悔能够获得心灵上的解脱,但是忧愁却让人憔悴,相信我,说出来会让心彻底的释放,你会觉得,生活中的不如意原来不过是一场游戏。”不得不说,煽动的语言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王学谦的话一下子获得阿罗伊丝的信任。
战乱之后的北部法国,士兵回到了被战火摧毁的家园。
当重建已经别无可能,只能远走他乡的时候,很多法国人会选择去殖民地。毕竟法国占据了仅次于英国的广袤土地,很多地方都是无主之地,只要付出汗水,土地总会给人汇报。
但阿罗伊斯的父亲老马修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远赴美国,因为在不久之前,他获得了一份遗产,坐落在纽约边上的一个庄园。
从军队中退役之后,带着残疾的身体,回到故乡,却发现妻子死于战火之中。在失望和绝望之后,老马修决定选择一个远离战火的国家,带着懂事的阿罗伊丝来到了大苹果城。
大苹果之城。
罪恶之城。
机遇之城。
每一个来到纽约的人,都会对这个混杂的超级城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感觉。财富的聚集,滋生了罪恶。
纽约是天堂,同样,也是地狱。
很快,老马修把他退役的补助金交了数额不菲的遗产税之后,才发现他很难在美国挣到钱。而继承的庄园早就废弃了,颓败的不成样子,根本无法住人。
父女两顿时陷入了坐吃山空的绝境。
要不是不久之前,通过教会阿罗伊丝找到了一份看护的工作,他们连最廉价的黑面包都要吃不起了。
充当了一会知心大姐,满足了王学谦内心的那点小私心之后。享受美女喂食的美遇,吃的都是流食,简直就是越吃越饿。
虚弱的身体开始支撑不住,眼皮沉重的进入了昏睡的状态。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从窗台跃入病房的那一刻,王学谦睁开了眼睛,身上的伤痛已经好了很多。
除了身体软绵绵的,无法用力之外,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伸手被窝的手触及到了一团细腻光滑的头发,侧身看去,阿罗伊斯正趴在王学谦的病床边上,睡的正香甜。
阿罗伊斯迷茫的醒过来,揉着眼睛,嘴角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很快她意识到她在工作。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窗外阳光明媚绿意盎然,很容易激起病人的求生欲望。
“昨天半夜,马克医生查房的时候看过了你的病情,他认为你正在康复中,相信不久,就能痊愈。”
“谢谢你,阿罗伊斯。”
“这是我的工作。”
王学谦很想问问眼前这个稚气未退的少女的年龄,想想还是算了。
吃完药之后,医院中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病人家属,探病的朋友,匆忙的走过门口,不过都没有在门口停留。
生在异国他乡,王学谦这才感受到了寂寥难耐。
很快,王学谦无心去关心走廊上来往的脚步声,从小腹下一股强烈的尿意,让他有种大坝溃堤的惊险,好在及时忍住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脸就憋的扭曲起来。
“你要上厕所吗?”
阿罗伊斯甜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王学谦一惊。
看出来了。
仅有的那点自尊,让他固执的摇了摇头,不过心里是后悔不已。
阿罗伊丝不为其意的笑笑,从病床下,拿起一个医用的便桶,脸色不自然的通红,就要解王学谦的裤腰带。
王学谦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连忙制止道:“能扶我起来吗?我应该可以走到厕所。”
发现对方的眼中怀疑中带着不信任,王学谦肯定的点了点头。
脚刚踏到地上,王学谦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在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一具丰满的娇躯钻到了王学谦的怀中,扶住了他高大的身躯,痛并快乐的朝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这丫头,看着娇小,力气倒是不小。”
好不容易在厕所坚守住最后的阵地,没让小丫头脱裤子,王学谦这才安心。
当麦金莱走进病房的时候,手里还提着公文包,根本就不像是来探病的,而是来上班的样子,让王学谦顿时无语。
王学谦举起绑着石膏的手臂,扬了扬,漫不经心的说:“我受伤了,如果是工作不要找我,如果是追债,我现在身无分文。”
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相,王学谦不禁有些脸红。
麦金莱一步趔趄,扶住了门框,苦笑道:“王,我们之间的账务关系在两天前就一笔勾销了。”
“是吗?那太好了,麦金莱我一直说你是个好人,来坐下说。”王学谦立刻展露出极大的热情。
麦金莱却不好意思起来,厚颜道:“你的论文奖金已经发下来了,比预想的要优秀,奖金也多了500美元。我替你从我叔叔那儿领了,一共有1500美元。其中675美元是欠债,另外400美元为汽车的贷款,我还给你请了一个私人看护……”
“还余下多少。”王学谦咬牙问。
“余下的400美元加上我自己的钱,除去买了几台小型机械,我想邀请你一起跟我攻关,把知识变成财富。”麦金莱很快调整好心态,理直气壮的说:“王,是你劝我为祖国的解放事业做出贡献的,显然400美元太少……”想到这400美元都不是他的,改口道:“我相信,我们两个人一起肯定能发明出让人惊叹成果的。”
要不是王学谦全身绑着绷带,根本就扑腾不起来,他早就扑到麦金莱身上老拳加身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王,冷静,冲动是魔鬼。”麦金莱跳起来,勃然变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