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梅最终还是没有说她去国外的原因。李响也没有得寸进尺,去打听一个单身女子的秘密。他把她当做姐姐,可是,他有种怪怪的感觉,因为,在李响的眼里,杜晓梅并没那么老,只是成熟而已。
确实,杜晓梅更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三十多岁的女人,像熟透了的水果,更诱人。李响暗骂自己是牲口,对一个把自己当做亲弟弟的人想入非非,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杜晓梅告诉了李响这个秘密之后,她松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李响,今后的路,你自己去走。别把自己当圣人,道德的制高点,你别去抢着站,让那些不得志,又愤世嫉俗的人去站吧,做人,现实些好,别突破自己的底线就可以了,李响,记着,不需要人家赞美你的道德。”杜晓梅说。
“好的。”
“既然从政,那你就记住一句话吧,权力才是王道!”
李响看着杜晓梅,她美丽的眼睛中,似乎有什么哀怨,似乎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李响当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很世俗的话呢?
对权力的极端态度,很俗气。但是,这话从杜晓梅嘴里说出来,不俗,而是大雅。
杜晓梅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和李响谈论人生哲学,她不想过早教坏李响,在她的眼里,李响还很纯洁。
让一张白纸过早涂上污点,可惜。
杜晓梅没有陪龙佩贤吃中午饭,她说她还要处理几件事情,由万谦总经理陪同他们吃午饭。李响也回到了龙佩贤身边,他知道,杜晓梅是不屑与这群人为伍的,陪这群人吃饭,用不着。
可是,才吃完饭,杜晓梅的秘书告诉万谦,杜晓梅邀请龙佩贤视察正在修建的三县街学校。
龙佩贤意外地被杜晓梅邀请去视察三县街学校,这所正在兴建的学校,第一期是小学部,占地面积一百七十多亩,现在已经在建教学大楼的第五层了。明年九月就有第一批学生就读,这里设计的规模,光小学部,就可容纳两千名学生。向梅在这里主持日常工作,汪溪漾还没正式接手这里的事务,因为杜晓梅说,不想让汪溪漾变成第二个杜晓梅,做强女人需要付出代价的。
龙佩贤视察三县街学校时,他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他担心杜晓梅认出他来。
他的升迁与这个女人有关,但他没有打算感激她。龙佩贤在江都官场上混了二十多年了,好容易在四十三岁时上了正处,四十七岁时当上了梅州县县长,他的脑海里,别人欠他很多,即便是苏瑜,也欠他的,因为,他从四十岁时开始,苏瑜就像叫唤狗一样叫唤他,随叫随到,即便是他出去会个女人,龙佩贤也不得不开着他的警车帮他开路,半夜、凌晨,他帮苏瑜不仅开车,还帮他提包,拿衣服,甚至是他和女人亲热时,他不得不在门外帮他守门。所以,今天他所得到的,都是应该得到的回报,他用不着感激谁。
他不感激眼前这位女人,他只担心她认出他来,因为,杜晓梅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只是人家的马仔,还只是下三流的跟班,那段历史不光彩。
可是,她似乎在为难他。杜晓梅问起了龙佩贤的历史。
“龙县长,你应该是没有在基层干过吧?”杜晓梅问。
“没——有。”有,还是没有,没表达清楚。龙佩贤很犹豫地回答。他的简历并不复杂,警校毕业,中专文凭,分在江都市南区交警大队当交警,由于他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对付肇事和事故两方的争吵,他有先天的优势,所以,他在南区交警大队干的时间不到两年,就调往市交警支队事故处理科。后因功升为副科长、科长,再后来,又升为市交警支队副队长,从而有了和市领导接触的机会。所以说,问他有没有基层经验,有,也没有。有,是因为他从交警干起,当然是基层啦。说没有,更合乎实际,谁都是从一个兵开始的,不算基层,至少,他在基层时不是领导,他一直就在机关,哪有基层领导的工作经历?
杜晓梅又问:“龙县长应该很得苏瑜书记的赏识吧?”
这话里有话。难道这女人已经认出了当年跟在苏瑜屁股后面的那个高大的马仔?龙佩贤突然痛恨自己了,他恨自己长得太显眼,长得太夸张,一下就被这女人看出来了。男人是非常害怕被女人看不起的,虽然杜晓梅是个尊贵的贵妇人,是个高不可攀的女王,但是,她一样的是女人,一样的不能看不起他。龙佩贤对往事记忆犹新,那时候,他的猥琐的形貌,有损他现在和未来的光辉形象,所以,龙佩贤对杜晓梅既怕又恨。
不过,他不能确定杜晓梅是不是认出了他,因此他含糊其辞地说:“谈不上赏识,苏书记哪能赏识我呢?我不配呀。”
杜晓梅心里冷笑,心想,好呀,你也还知道做人家马仔可耻是吧?特别是你这种快一米九零的块头,给只有一米六零的苏瑜做马仔,如果不觉得羞耻,那才是真可耻。好吧,看在你死不认账的份上,看在你还知羞耻的份上,咱就点到为止了。
杜晓梅转过头,对李响说,“李响副县长,你跟龙县长不会吃亏的,他很讲感情,好好干,说不定一两年后他就是书记了,提携你做个常委,或者是县长也难说。”
龙佩贤赶紧说:“杜总,您这任务有点困难,一来,我做书记,太遥远了,我都不敢奢望。二来,我倒是有心想帮帮李响,可是,能力不够啊。当然,您杜总给我下任务了,我会尽力完成的,万一有困难,到时我还得来请您观世音菩萨帮我一把哟。”说完,干打了几个大哈哈,很涩、很假、很恶心。
杜晓梅没再和他讨论这无聊的事。这种人,得给点面子,不给面子他会记恨一辈子;但是,太给他面子更不行,这种人,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永没个满足,并且,更可怕的是,这种人一得意,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猖狂、跋扈,以为世界就是他的了。所以,杜晓梅摆出一副高贵的架势,和大家一起看了学校的建设现场。
突然,李响的手机响了,是政府应急办打来的电话,说,建邺公司遇到麻烦了,附近居民阻工,说他们的补偿款没有到位。
怎么会没有补偿到位呢?建邺公司早就把款子打到了财政的账户上。
“现在情况怎么样?”李响问应急办主任。
“三四百人,老老少少,在工地上静坐、哭闹。围观的人更多,恐怕有万多人。现在出动了警察五十多人,在维护秩序。”应急办主任回答。
“好的,你对建邺公司的人说一声,他们要克制,等我回来再说。”李响等那边说了好以后,挂了机,问龙佩贤,资金是不是没有下到居委会去。
龙佩贤说,这个就很难说了。
李响一听有些气恼,什么“很难说”?不是明摆着没到位吗?但是,他努力克制自己,对龙佩贤说,我先回去处理这件事吧,只是钱的问题,怎么处理好呢?
钱是处理问题的关键,没钱,怎么处理?
“哎,李响啊,现在财政很困难那,你看着办吧。”龙佩贤说。
这典型的要李响做无米之炊,就凭他三寸不烂之舌,把几百号人劝回家?李响没有这么狂,他又没疯!
这是个难题。
看得出来,近期内,龙佩贤根本就没准备给居民兑现补偿款,他也是差不多在做无米之炊,财政这坑,永远填不满,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没钱,李响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