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棚子外,一阵紧,一阵松的雨滴,苏三百无聊赖地靠在茶棚子的最里桌。。
这桌里茶棚子里,最好的位置,没有风吹进来,比其他的地方,都要暖和。。
向店家要了一个茶炉,取了些炭火,一个人,焙着一壶清茶,就着从‘任记’带来的炸鱼,倒还有些惬意。。。如果不管脚上的泥泞,不管这环境的破旧,这样的消遣,也另有一番滋味。。
这封朝,什么都好。。就是这地面,有些让人头痛,城里还好些,有碎砖破瓦铺就的地面。。这一出了城,就到处都是泥地。。雨一浸,人一走,想不湿鞋沾泥,都不行。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下雨呢?
特别是这秋天的雨,点点滴滴,欲断还连,无休无止,就好像要把这天地万物,一同都腐烂掉似的。。。
“哎。。路行不语,一个茶棚著秋雨。暖炉薰手,一杯淡茶搭配鱼。待将高呼,直为癫狂恐人笑。欲诉衷怀,回头四顾无人语。。”
城外十里的茶棚里,因着下雨,没有客人。小二哥百无聊奈地靠在棚边,时不时地打量着这唯一的客人。
等到客人一曲歌罢,小二哥才笑道,“客人好兴致,好文采。。。”又指着苏三背后的一张卦旗笑道:“客人是算卦的先生吗?倒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算卦先生。。。而且这十两一卦的命,是不是太贵了一些,也有人算?”
身后的‘卦旗’,其实就是苏三扯了一块白布,在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再用竹竿子一挑,临时凑出来的东西。。
虽是凑出来的东西,但比起路边摆摊的‘卦旗’,却还来的正式。不仅旗子大,显眼,而且那旗子上的招牌词,也叫得很敞亮。。
左边写着: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右边写着:人生祸福无一不晓。
再起二行小字。
一行写着:每卦十两,非诚勿扰。
另一行写着:人称小神仙。
“呵呵。。这炸鱼块,尚且五百文一斤,还有人抢着买。小仙这卦,十两一卦,也自然是有人算的。小仙看小二哥面相就非常不错,若是让在下指点一番,必然是大富大贵。。”
小二便笑道,“饶了小的吧。。咱可没那十两银子。。”
那边掌柜的也是无事,见苏三为人随和,便也笑道,“我这儿子如果要有大富大贵的命,那老头子我,直接就把这棚子给拆了,回去好好地歇歇去。。”
“哈哈。。这可拆不得,这里离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出城的人,说不得要到这里歇歇脚,喝上一壶茶再走;而进城的人,也多半要在这里停一停,恢复了精神再进城。。二头的生意,都做着,可没有比这再好的地段了。。”
“先生说的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天气,倒是有些生意。。只是这天,一天冷似一天,再往后,这生意便越来越淡了。。”
“哈哈。。花无百日红,如果天天都有那么好的生意,这里又岂止一家茶棚?”
店家听了连连点头。。那小二听到苏三说话斯斯文文,倒感觉苏三应该是有些本事的。。便道,“要不,咱不收先生的钱了。。先生就帮小人算一卦如何?”
“使不得。。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这规矩定下去了,不能改,你看,‘每卦十两,非诚勿扰’哦。。”苏三呵呵地笑道。。
小二哥也没指望着苏三能帮他算,见苏三拒绝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里却被苏三那句‘大富大贵’的话,勾得起了许多心思,却不知道,这只是算命人招揽生意时,最常用的惯口。。。
“牛子。。呆在那里,想什么?还不快去接一下客人?”柜台里,老店家对着儿子大声地叫着,。。
牛子竦然一惊,这才抬头朝外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棚外,车上有客人,要往茶棚里来。。。
苏三也轻轻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马车。。。喔,‘钱记车行’?金陵里的车行哦,不会就是自己要等的人吧。。
牛子连忙撑了伞出棚,把客人迎了进来。。
除了赶车的把式,却是一老一少,二个男人。
年纪大的,气势沉稳。便是身上淋着了一些雨,走在泥地里,也是不慌不忙,步履不乱。。
年纪小的,目光如电,一看便知带着功夫在身。。
苏三只一眼,便瞧出二人来历不凡。。。
这二人正是李道明与他的内侄邓琪英。早起赶路,行到这里,见有一茶棚,便停下来,稍做休息。二人走了进来,先是往茶棚里看了看,这才挑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坐了下去。。
“店家,这里离武陵城不远了吧?”李道明一边掸了掸肩头的雨水,一边轻轻地笑道。
神态之间,倒还有些和蔼,显示出李道明的良好修养。。
眼神却轻轻地从苏三的身上一扫而过。。喔,这么年轻,就行走江湖,这卦旗上的语气,也太大了一些吧。。
店家笑应道,“再往前去十里地,就可以进城了。。这是天下着雨看不清楚,若是好天气,在这就可以看到城墙。。。”
店家殷勤地接着话,这种天气,能来个生意,并不容易。。
“喔。。”老者点了点头。。
邓琪英已经把随身的行李解在桌边,这才腾出功夫道,“店家,先取些热茶来用!”
牛子早在一边候着,见客人吩咐下来,便应了一声,钻进柜台后面泡茶。。
“客人此去武陵城,是访友,还是做买卖啊?”
李道明见店家动问,便笑道,“哪里有友可访。。便是做些小买卖去的。。”
“哦,那客人可要小心一些了。。听说最近莫干山的匪人猖厥的很,都抢进武陵城里去了。。”店家善意地提醒道。。
“喔。。还有这样的事?”李道明颇为惊诧地道。。可这惊诧,看在苏三的眼里,却能看出一丝做作。。
“可不是。。也就是头些天的事情,说是,一群蒙面的匪人闯进了城内贩米的李家,又是烧,又是杀,又是抢的。。听说,整个院子里都是血呢。。”
“啊。。。”老者吃惊地看着店家。。
店家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把他听到的那些原本就有些走样的消息,再添油加醋一番地说了出来。。
苏三架着脚,靠着小火炉,轻轻地汲着茶,就着那炸鱼块儿,慢慢地品尝着,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圈。
唔,穿着官靴?年纪又大约五十多岁。。这沉稳的架式,这轻车简从的模样。。怕不就是那位李道明,李钦差了吧。。。
“。。。。幸好是武陵军来的及时,要不然整个李家就被烧光,杀光,抢光了。。”
邓琪英不信地道,“我却不信,贼人有那么大胆,居然敢在武陵城这样的重镇行凶。。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这有什么?前不久,他们还行刺了本城府尹林大人呢?”牛子端着茶水,一边给二人倒上沏好的新茶,一边说道。
“行刺?”老者这回是真得有些惊讶了。。
牛子倒完水,便立在一边回道,“就是前些时候,仲秋夜里发生的事情。。。那天牛子也到城里看灯,这行刺的过程,牛子可是亲眼所见。。。只那那刺客,一剑扫出去,十几个武陵军的脑袋,就好像萝卜头似的。。滚了一地。。。”
琪英便笑,眼里只是不信,开什么玩笑,一剑下去,十几个人头?武陵军就算是纸糊的,也有点难吧。。这话也说得太夸张了一些。。
牛子却拍着胸脯道,“真的,亲眼所见。。你再怎么笑,那也是真的。。”
店主人听到牛子梗着脖子,有些争辨的意思,便把牛子给叫了回去。。。
李道明和邓琪英,也只笑笑,并不往心里去听这些夸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