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御器被碧绿色剑芒斩中,惨叫一声从半空中传来,那不知道是玉质,还是什么材质的法器直接就碎成两半,化成两道耀眼的流星坠落下来……
顿时秦孤月感觉到整个地面就好像被一群大象踩过一样,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要不是他事先有准备,一只手撑住了身体,说不定直接就被震倒在地上了。
落地之时,附近的整片森林都如同被天火击中一般,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
黑夜之中无数的鸟儿被这无名之灾波及,顿时惊慌飞起。
但是有一个人却依旧双手合在脑后,安然倚在树干之上,岿然不动。
在他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两只秋后之蝉在打架一般。
然而秦孤月倒是开始庆幸起这中年大叔之前布下的这个几近恐怖的禁制阵法了。
事实证明,好奇心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好奇心越重,死得越快,可是秦孤月偏偏是一个好奇很强的人。
刚才那两个在天空中打斗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到这边境的嘉门关来?甚至这两人有什么仇怨?
秦孤月终于心下一横,反正就算被发现了,还有这个中年大叔给自己撑腰,看看就看看去!又不是偷窥!
当即合上眼睛,一万两千条精神力触手一齐展开如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朝着那一处坠落起火的方向围去。
此时映入眼帘的画面是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倒在地上,在他的身旁,散落着已经被斩成两半的一件法器,从残破的形状看,似乎是一支玉笔。
用笔做法器的人!
秦孤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有一种人是有这种特殊嗜好的,再看那倒在血泊中男子的衣服,秦孤月几乎就可以断定了。
又是圣贤书院的人!
而且对方身上的服饰虽然被刮破了很多,显得十分狼狈,但却是与楚无炎一样的,青蓝色底色的长袍,而不是龙印那样纯白色的长衫。
这居然也是一个圣贤书院的圣徒?
事到如今,可以说秦孤月跟圣贤院虽然算不上完全翻脸,但也绝对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了,毕竟,圣贤书院里秦孤月又没有朋友,倒是有一个圣徒和一个使徒扬言要跟自己不死不休,那除非秦孤月是一个受虐狂,否则还真的很难对这些穿着儒服,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儒生有什么好感。
此时看到这圣贤书院的圣徒落难,且不说秦孤月能不能救得下他,其实就算能救,他倒是都很想袖手旁观,看一场好戏的。
“嗖!”那青色光芒也是接踵而至,落了下来,那青色光芒“倏”地一声飞腾起来,化成寻常长剑的大小,稳稳地落到了那人身后背着的皮革剑鞘之中。
秦孤月听得这一声剑鸣,不由自主地就朝那剑的主人看去。
只见那人穿了一身游侠常穿的黑色斗篷,斗篷里面似乎衬着一件铠甲,看样子应该不是金属的,而是皮甲,身上也带着斑斑的血迹,只是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再看那人的面孔……
原本秦孤月以为,用这等锋锐之剑的人,必然是一个性如烈火的剑客,面容应该是狂傲不羁才是,但是他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而且错的还蛮离谱的!
那是方方正正,两撇眉毛很浓,朗星之目下的高鼻梁,略厚的嘴唇。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如果按照苏溯的说法“相由心生”,那这个面相必然代表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中规中矩,正义感很强的正面人物。
标准的国字脸啊,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再加上对方这一身游侠的行头,秦孤月简直都要把面前这个男子跟他以前在秦家书房里看的,侠客志怪小说联系起来了。
但是秦孤月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不会像未经世事的苏溯那样,真的就去相信“相由心生”,再说了,虽然秦孤月知道圣贤书院也许阴人的积极性都比钻研圣贤经典的积极性更高一些,但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却依旧是正面居多的……
所以,敢对圣贤书院的圣徒下手?那会是一个善茬?
“不对……”秦孤月看到这一幕陡然心中想起了一件事情,面前这个倒在地上的人是圣贤书院的圣徒?这些圣徒都是眼高于顶之辈,又多是无利不起早,比如楚无炎之流,其他时间要么闭关,要么游历,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嘉门关?
就在秦孤月的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倒在血泊之中的儒门圣徒,轻声说出的一句话,不啻于秦孤月耳边的一道惊雷!
“墨君无,你……你我都……都是同门,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跟,跟我们回去……亚圣大人……呕……”那人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咽下喉咙里继续说道:“也许还能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儒家的人就是这样,也许到死了,还口口声声“大义大义”的,秦孤月听了都烦,但是秦孤月还是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话。
面前这圣贤书院的圣徒说,那用剑的国字脸跟他是同门?
儒门也有用剑的?
这是秦孤月的第一个想法,但是很快他一甩自己的脑袋,将这个很不着调的问题甩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第二个想法……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能够把圣贤书院的圣徒打得这么惨,趴在地上像一条死狗一般的,至少至少也是圣徒啊,难道圣贤书院闹内讧了?
而且面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圣徒,口口声声是要面前的这个人跟他回去,见亚圣!
咦,秦孤月在书上看的,圣贤书院最高的领袖应该是圣人啊,这关亚圣什么事?难不成是这面前的国字脸偷了圣贤书院的什么宝物?
看他是个正经人,怎么也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太可能!
“哼!”面对那个圣徒的劝降,国字脸自然是一脸不屑,冷笑着将手伸到身后,一边将身后背着的翠绿长剑缓缓出鞘,一边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圣徒说道:“这就是你们给我回头的路吗?居然一下子派了四个圣徒联手来追杀我?这就是你们的同门之谊?如果不是我技高一筹,你们可会念及同门之谊,放我一马?”
“你……你背叛师门在先……我们也只是……呕……”那人又呕了一口鲜血,强行咽回去说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嗯,我知道你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国字脸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似乎背在身后拔剑的右手也微微松了开来,那已经出鞘一寸的长剑又缓缓收回到了剑鞘之中。
“那么请你告诉我,按照圣贤书院戒律,与同门私斗致死,该当何罪?”被称为墨君无的国字脸一本正经地对面前的圣徒问道。
而对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按律处以当众杖毙,偿还血债!”
“嗯……”墨君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残忍笑意继续说道:“那如果杀了四个人呢?”
“呃……”就在对方迟疑的霎那,翠绿剑芒再次暴起,这一次直接了当斩在了对方的头颅上,顿时那一颗充满了儒家经文的脑袋就变成了一堆红白之物,如同一只熟透的西瓜,四散爆裂开来,任由那一具身穿青蓝色长袍的身体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回剑,握剑,收剑,一气呵成。
异地处之,即便是剑道颇有造诣的秦孤月怕都不能做得比面前的墨君无做得更好。
只见墨君无转过身来,不再去看那一具已经没有了头的尸体,轻声说道:“我既已杀了三人,回去定是死罪一条,何妨再多造一条杀业,难道让你回去通风报信,让其他的贤者也来追杀我吗?”
在对方还留有希望的情况下,将人直接杀死,究竟对死者是一种怜悯,还是残忍呢?
此时墨君无的那一张国字脸上,却是流露出阴狠的神色来:“那等虚伪的地方,哼,我又怎么可能再回去?你们贪图功德殿的赏赐,接下刺杀我墨君无的任务,就要做好这样的准备!今天的一切,也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说完,他一甩自己斗篷的衣袖,也不去处理那地上的无头尸体,身影已是踩上脚下的翠绿色长剑,化成一道青色剑芒朝着西方嘉门关的方向疾飞出去。
与其说这是儒门的剑士,倒不如说,一尊修罗更加合适。
说实在话,除了那圣徒口中所说的话,和他使出的那一招“浩然剑斩”之外,那离去的墨君无根本无法让秦孤月将他和儒门中人画起等号来。
将精神力触手收了回来,秦孤月只觉得头脑微微发疼,想必是因为刚才强行窥探两名比自己境界要高的强者对决,精神力触手被墨君无的威压所伤的缘故。
秦孤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看来,以后偷窥这种事情,还是要少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