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蓬莱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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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手里的念珠似有千斤重,皇太后被皇后那席话震得魂不附体。什么讲儿、礼儿、令儿,统统都想不起来了,直恨不得找到天子爷俩一通臭骂。
宇文家真是好造化,小一辈子和老一辈子一样的偏差。这话还不能和皇后说,多丢人啊!天子这是中了邪了,早晚非栽在姓慕容的手上不行!皇后嫁过来时只听说明日王妃和王爷多恩爱,并不知道天子对他明日母存着那样的心思,如今要是告诉了她,只怕天子脸上挂不住。皇太后咬着后槽牙想,这样的亏还真是吃不怕,有一便有二,头里和老子抢,现如今和儿子争风嫉妒,真有他的!
“你们万岁爷人呢?”太后沉声道,“我要问问他,他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做天子的人怎么也没个隐讳?那丫头是个什么工具,留着一条贱命都是天大的膏泽,他这会子是要抬举她么?在床上安个弓弩子,命还要不要了?”搜索尽在zhui小shuo
皇后怕她闹开去,转头欠好收场,只好宽慰道,“额涅先别急,这不外是我的推测,到底是不是的还要接着查。我原想把锦书弄到坤宁宫来的,可老祖宗那里说什么也不愿放人,这事就作而已。咱们稳了阵脚再说,好歹想个法子把苗头给掐了,兴许尚有救。”
太后愈的痛心疾,“东篱这孩子也叫人糟心!整个朝廷的各人子小姐里就挑不出一个合心意的?他是猪油蒙了心的,竟瞧中下等仆从了,真叫我恨铁不成钢!”
皇后噎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委屈得直想掉眼泪。太后捂着胸口吻喘了半天,才问,“你同太皇太后说起过吗?锦书是她宫里的人,要处置也得她话才成。”
皇后低声道,“太皇太后应该是知道的,只不外一味的不做决断,仆从也闹不明确她的意思。”
皇太后冷声一哼,“说句犯上作乱的话,我瞧太皇太后真是上了年岁,要做好人了。可这善心得看用在什么上头,这么油盐不进的耗着,非得等她把天捅个窟窿出来,然后再收拾残局吗?”
屋子里都是贴身的近侍,倒不担忧他们把这儿说的话往外传。太后拧着眉头想了会儿,看皇后,只低头坐着,也没句痛快话儿。论理要办那丫头有的是法子,却不知她怎么就畏畏尾的,眼巴巴看着天子和太子被害吗?自己如今吃斋念经,那些个杀伐的事做不得,就指着她了。
“到底怎么样了?我瞧着你也放不开手脚,难不成他们爷俩就死心塌地了?这才几天的光景!”太后视线在她身上一绕,“该怎么办你也不必请我的示下,你是六宫之主,要办个丫头不是一抬手的事儿!”
皇后有点傻眼,面上只不动声色。她的原意是叫太后动手,她和天子的情分总要保全的,太后如今要做菩萨了,冷眼旁观着?她的左手捏了个拳,心想要下帖猛药才成,便道,“要不这事先徐徐再说吧,太皇太后那里不撒手,我做孙子媳妇的总欠好硬问她讨人。额涅,旁的没什么,锦书那丫头要是能一心一意随着太子或是万岁爷,还则而已,怕只怕她不循分,她心里恨着宇文家,倘或从中挑唆,弄得父子反目成仇,于家倒霉,于社稷倒霉……额涅啊,咱们可要痛断肝肠了。”
皇太后一思忖,是这话!宇文家的爷们儿耳根子软,心里真有了这小我私家,上刀山下油锅,眼睛都不带眨的。
她徐徐往雕龙椅背上靠已往,和天子的母子情,和太子的祖孙情还顾掉臂?万一那丫头早就扎了根,她处置了她不得让那爷俩记恨她一辈子?可又不能放着不管,怎么办才万全呢……
太后道,“天子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私情和国是照旧能脱离的,就像先帝,他和敦敬皇贵妃那样的情深义厚,还不是背着她夺她皇兄的山河!我意料天子也应当有高天子心怀天下的胸襟。”
皇后恍然想起在南苑王府时,一天游园无意间听到太后贴身丫头的一段话,那时就领教了太后的沉沉心机。
合德帝姬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偏安一隅不喜热闹,王府里的事鲜少过问,高天子不敢把他的宏图大业告诉她,通常拿练兵来搪塞她,她也不察,仍旧过她的牢靠日子。
其时她极受宠,阖贵寓下的姬妾哪个不嫉妒,就差没活撕了她。众人都远着她,偏太后讨喜,姐姐长姐姐短的一刻不离口,合德帝姬也喜欢她,拿她当姐妹,效果怎么往呢?高天子出征去了,她就把南苑王府谋反的事告诉了合德帝姬。这下明日王妃的天塌了,一下就病倒了,她还常去探望她,推波助澜的把前方战事转述给病榻上的人,可怜合德帝姬一条命就这么就义了,临死都没出卖她,八成照旧领着她的情,当她是知心朋侪。
皇后怅然,这就是大宅子里的妻妾争斗,杀人不见血,多恐怖!为了生存,什么样的手段使不出来?只惋惜,赢了天下又怎样?皇后喃喃,“谁曾想高祖爷是那样的实心眼儿,皇考皇贵妃一走就连饭都不吃了,到最后饿得没了样,瘦成了两层皮,那梓宫抬着,就剩寿材的分量了。”
皇太后一怔,心上被狠狠剜了一刀似的,猛醒过味儿来,“不成!那丫头不能杀,千万要留着一条命!我算是明确太皇太后的用心了,要是杀了她,转头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事来,她再搭上那爷俩,那可真是要了人命了!”
皇后只觉背上冷一阵热一阵,渺茫茫没了偏向。“这么说来就由着她去?额涅,她是慕容氏的遗孤啊,等着吧,早晚要出乱子。”
太后头痛起来,正因为她是合德帝姬的侄女才不能轻易动!天子八成是在她身上找着她姑爸的影子了,这才是真正欠好办的原因,这会子一脑门子扎进死胡同里了,哪儿还出得来!
“额涅。”皇后的心凉到了脚脖子,“仆从听您的,您给个话儿吧。”
太后摆了摆手,“天子和太子要有个好歹,我死了也没脸见祖宗。你别急,再想想法子。”
一直在一旁侍立的高嬷嬷上前请了个双安,“仆从有个主意,想看看皇太后的意思。”
那高嬷嬷是皇后的奶娘,皇后大婚那会儿随着陪嫁过来的,在芳嘉园那片有个府邸,人们管那儿叫奶/子府沙家。平时不常在宫里住,只有皇后传了才进园子里来。太后一瞧自己人,就颔首道,“你说。”
那高嬷嬷是个话篓子,出点是好的,只是不相干的忒揪细,从南苑说到大内,从绣工说道宫女,像倒了核桃车似的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套,直说得太后耳朵里生了茧子,忍不住大皱其眉,叹着气儿道,“您老练底想说什么呀,甭扯闲篇了,你主子急断了肠子,你尚有这兴致侃呐?快拣要紧的,麻利儿说吧。”
高嬷嬷一迭声应是,又绕了好大一个弯子,可算是说上正经的了,没此外,就两个字,赐婚!
皇太后掏了掏耳朵,“赐婚?赏给谁?宗族里谁敢要?尚有你们万岁爷那儿,非把人家弄死不行!”
高嬷嬷道,“怎么能赏给王府门第呢,还让她过阔绰日子享福去啊?往下边赐,往狠了办她,指给太监!”
皇太后个皇后倒抽了口吻,这也忒缺德了,好好一个大女人嫁了太监,那往后还能活吗?太监都是些脸酸心眼子小的玩意儿,落到他们手里不得要了泰半条命去!
高嬷嬷自顾自的絮叨,“仆从觉着这个好!万岁爷就是要法办,杀个仆从不值什么,过了礼上了花轿,太监死了她就是个未亡人,万岁爷和太子爷也没念想了。”
理是这个理儿,可这损阴德的事谁来做?皇后垂下了眼,皇太后老僧入了定,谁也不吱声。
一室静谧。隔了老半天,皇太后像是想明确了,和丢了性命来比,叫儿子恨,孙子怨也没什么,拼了这几年的道行不要了,就这么办!
太后木着脸拍板,“二月头上天子要上西山键锐营去,趁着那当口搬懿旨吧,不能让个女人毁了整个大英。”
皇后咬着牙说嗻,高嬷嬷笑道,“太后主子,您圣明。”
盘算了主意,各人都松了口吻,太皇太后那里再隐讳也够不成阻碍,只要背着老太太放了恩旨,立马把人带出宫去就齐全了。
皇后没事人一样闲喝两口茶,琢磨把人配给谁合适,高嬷嬷说,“就配给圆明园里养鸽子的管事刘录取,那狗不拾的工具好色,死都不怕的种子,就他合适。”
刘录取三十明年,养鸽子是行家,腿不瘸眼不瞎,就是背佝偻,听说是净身的时候没把腿抻好,站着就像只虾子,这一生都伸不直了。
皇太后一听也蹦出了点恻隐之心来,双手合什,念了声“阿弥陀佛”。
皇后有了底儿,忙换了个话题,笑咪咪的又说上二月二来了。说刚忙完年下还没缓过劲来,又要张罗换季的事,下头人起早搭黑,点灯熬油的做针线不容易,得放赏。
太后顺着话头子说,“各宫正月里尚有几多鸡鸭鱼肉,省着吃也好,费着吃也好,到二十三这天都得拾掇清洁喽,二月二祥瑞了,这一年都祥瑞,可要紧着点子心。”
皇后从圈椅上站起来,规行矩步肃了肃,“谨记皇太后教育。”
小殿里欢声笑语,各人都盼着二月快到,似乎一进二月就有了新希望,一切难题都市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