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去,五圣人人不语,但叶青知道,它们怒了。
圣人之怒,不显于色!
可叶青安坐主座,含着冷笑,心里暗暗感慨,曾几何时,自己毫无畏惧?
这就是位格的变迁了。
思量半晌,女娲微叹一声,转了回来,看了叶青一眼,提笔签了,而通天想了想,也表示支持提笔签了。
瞬间就有两圣签了,形成压制,原始看一眼老君,也是心冷,应许签约,老君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签了。
最后在叶青和四圣目光中,西方圣人面无表情,签了约。
“大善!”叶青这时向五圣行礼,身影消退。
极乐大殿
西方圣人脸色就难看下来。
有弟子觑着脸色,问:“此事,是否再联系三圣?”
西方圣人沉默一阵,摇首:“天封已降,所有暗约都无用,它们不会再有回应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首徒接过条约看了看,沉吟着说:“表面还是公平,但叶青有着洞天真君位格,就掌有主要渠道,女娲圣人又掌有偷渡渠道,入口就都掌握在此二人手中,我们得作后路打算……这或是个机会。”
“这可能是叶青故意所为,故意引我们出去。”有弟子持不同意见。
“虚虚实实,要看本质。”
“现在新帝继续推行汉制,眼见着蒸蒸日上,叶青等得起三百年,以求鼎盛,越后控制越强。”
“而我们的处境就越孤立,这才是真正危险……相对而言虽失些下土分运,但五胡是扶不起的雏蛟,和地上相接后,地上北魏是积年蛟龙,这于我们是一次机会。”
什么样师父就教出什么样弟子,这些谋划众弟子都讨论多遍,一时被叶青洞天真君的位格震慑触动,稍有些混乱,在一层层算计中终恢复平静,都向上首莲座的金色道人看去。
“善哉。”
西方圣人睁开眼睛,幻化一只金色大手拨开云气,望向最西一片寒冷草原上……救下的棋子该动用了。
一道纯白色的圣光贯彻天地。
白云飘荡在蓝天,四面晴光甚好。
草原上此时已经是初春,早春天气还是很寒冷,但已化了雪,这片黑土地上又长出了鲜嫩青草,隐隐是记忆中家乡辽东的黑土地一样,但阿木兹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这里是西方草原,而家乡在遥远的东方。
“又在想家了,阿爸?”阿木兹的儿子笑问着,他与苍老父亲的形貌不同,年轻俊秀,传自母亲的雪白肌肤和金色头发,只有眼睛还是乌黑发亮,会说鲜卑语,也会说这里的土语。
阿木兹叹息说:“想也没用,我们被汉人皇帝放逐,永远回不去了。”
年轻的儿子眼神更亮了,不知不觉用上了土语:“我还想听听那个厉害皇帝的故事,听您说他是永生的强者冇,模样上是不是有特殊?”
微风吹过,带着些清爽寒冷,阿木兹寒颤一下,脸色难明地说:“阿爸那时还小,只跟大单于突围时见过这皇帝一面,只知道和我一样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记不清面孔,只记得他是坐在一辆金色的战车上,目光扫过来,像是神灵一样……”
他说着,似惊醒过来,盯着儿子说:“我快要老死了,没什么好怕,但汉人的皇帝寿命很长很长,以后若攻打到这里,你不要冲在最前面。”
“……我懂了。”
清晨的阳光自父子间穿过去,照耀着远处成群牛羊,更远处牧人帐篷连绵。
自上空俯视,这些帐篷就如葱翠的地毯上盛开一朵朵白花,中间簇拢着一个金色蘑菇——名北魏的这一支新部族,将他们的金帐迁移来不久,实力横绝千里,快速征服这片草原的各个蛮族。
最顶层是鲜卑族,其下是冰原上沿路吞并的北匈奴遗部,然后是西方草原第一批征服的部族,再层层支配、圈圈扩张,让灭族大恐慌在这片草原上蔓延,隐隐的“上帝之鞭”称号甚至被传达到一些新出现的岛屿土著那里。
几乎三四年间,就有一个强大的草原王国崛起在这片被遗忘的地方。
在各族牧民敬畏地伏拜中,一群骑士和萨满簇簇拥着当首的中年人奔驰入营,这人一翻身落在金帐门口,等候的侍卫都恭谨拜下,神色敬仰:“大单于!”
“嗯。”
慕容正拍拍染灰的马靴,将镶嵌金线和宝石的马鞭交在侍卫手中,独自回到帐里,就望着一份地图出神……
这是一份质地陈旧而信息广浩的道法地图,在西面各种详细信息不断更新,而在东面的许多标注,已很久很久没有更新过了,泛着时光浸染留下的淡黄。
“现在汉朝,已经是应武四十年了吧……”慕容正轻喃着,晃动烛光里,铜镜映照着两鬓白发。
寒冷而广大的冰原让他们摆脱了汉人追击,却隔绝了东方消息,远到连龙气都感应不出,慕容正有时夜中仍梦着那地狱一战,冷汗涔涔警醒,而向西方圣人祈祷,也不会有丝毫专门回应。
唯一的回应就是——向西,生机在西,回归在西。
“他会追杀过来么?”这是第一个十年的想法,慕容正半路上吞并了当年北匈奴后裔,合成一个大部落,大大补充了元气,也是紧张得随时准备应对追击。
“怎么还没来……”这是又过了十年,当迁移的大部落万里跋涉穿越冰原,终于到达这片崭新的大草原时,慕容正产生了可以重振旗鼓,以寒冬的优势来抗衡远征军的想法。
现在整合这片草原重新建立起北魏国了,慕容正有些明白:“他或在勤修内政,以及考虑远征的追击成本?”
“难怪……不过还有二百多年,迟早会有一战。”
谁都觉得有击退敌人的希望,没有谁会想到——那个强大的皇帝已不在这世上,而甚至连年号都已改掉二十年了。
云端之上,西方圣人对此毫不解释,只是从容展现圣迹,平静接受着牧民的信仰,接受着优秀修炼种子,在它金色的面皮上没有一丝情绪变动……
足够的危机感才能压得慕容正这批人重新恢复、成长,优秀的种子需要具备力量、勇气、憎恨,唯独不需知道所谓的真相。
洁白的圣光就落在金帐不远的平缓山丘上,一根光柱深深插在这片黑土地里。
白属金,属西方,属征伐,有这圣光降下来谁都没有怀疑,只是一个个精神振奋——苦寒二十年终等到了回归之时!
当夜,在土著的目光中,慕容单于交代了后事,带着大将策马奔驰过去,投入那道圣光。
“父王和他的将军都是圣人的门徒,他们从天上降临,现在回归到了天上!”新继任的单于在各部落聚集的民冇主议会上宣布着,而后握紧手中的钢刀,冰冷盯着每一个人:“现在,我是你们的王。”
所有土著族长畏惧盯着刀锋,都谦卑低下了头颅,用土语轻呼:“天上的荣耀归于我主,地上的荣耀尽归于您。”
秋风萧瑟,木尔部东南面山岭间一处关隘。
离天庭封赏不过数日,州府就来文敦促南廉真君府用兵,责令务必抵抗到底云云。
“好一个抵抗到底!”
叶青收了文,只是冷笑:“真君已授而侯位未授,我说在等什么,原来朝廷已觉察到北魏动静,故意要打个时间差,等我对北魏败绩,好落井下石,名正言顺削我爵位?”
众人都是警觉,诸葛亮出列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此前假借防御北魏的名义整合,眼下拖延恐怕又会引来斥责。”
“各家恐怕也会迟疑,离析。”司马懿看了诸葛亮一眼,侧面说。
叶青徘徊几步,就点首:“那就战吧……台面上明刀明枪对战,我又惧过谁来?正好借此契机,堂堂皇皇展示我们的力量。”
一声令下,风云涌动全州。
通过水路调兵轮换,一日间自各郡据点汇集最精锐二万道兵西征,沿着贯穿州北三郡的铁路西征。
到兰丘郡边界是,叶家军自前线侦查和各方面情报汇总,获得了北魏军的进一步情况。
“此番假托协助清扫外域邪魔的名义,有四万宫卫军参与,还有一千真人团……具体数目不定,但比这个估计数只多不少,主公需提防这术师团量变引发质变。”
“这就事不怪他,但还是要罚,就罚降半级,顺便把郡丞郭嘉扶正,取代这朝廷旧官位置,这是名正言顺的事。”
叶青随口命令下去,就不理会,目光更多关注模拟沙盘上军势调整。
“我既假借了防御北魏的名义收纳州北三郡,受这好处,就得担起这守土责任……传令,出军至郡城,与敌骑决战!死战!”
二万步弓道兵对四万弓骑道兵,敌人还有一千真人团……
众将相视一眼,稍有遗憾此时没有下土海量大黄弩支持,轰然应命:“与敌死战!”
叶青扫一眼,对这士气满意,点首:“放心,这不是真的要去死,只是表出我们死守国土的态度,让朝廷大佬无话可说……具体在高端战力上,我们这面有杀手锏,退敌绰绰有余。”
“难道是圣……”张方彪脱口而出,又在众同僚瞪视目光中吞了回去,嘿嘿直笑,明白这事自要在临敌才显出来才好。
这局,看来能直接实力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