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自东向西缓缓而移,直到月亮东升,幕色下至,虎牢关的火光才渐渐熄灭,一切恢复到宁静,只有巡查的甲兵叮当作响。
总督身临其境,自见城池高厚,放眼望去,更是夜幕深沉,景色很美。
不过眼前美丽无心欣赏,都被城内密密麻麻的营帐破坏了,这一色旗号都是赤红。
“势大难制了”
看着连绵大营,良久,总督长长叹出一口气。
此时在总督的身侧,还站着十几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叶青夺取了虎牢关后,立刻接管了兵马武器粮草,并且以整顿肃清之理由,坚决拒绝了别的联军入内,但却邀请诸侯进入。
并且设宴款待,而且以太后的名义,重重赏赐诸侯,根据总督方面估计,一口气至少拿出了一半城中缴获财富。
顿时人人欢呼,怨气削了大半,使得心怀异志的人都不得不随大流,暗叹叶青这厮狡猾。
“是啊,又降了六万,越来越势大了”听了总督的话,有人出声应和,让总督心里更是一动,只是叹着:“叶青几次让我惊讶,现在不得不承认,此子的确有些不凡。”
“只是国难当头,若是有才无德,反而祸端。”
对总督来说,地上也处于危难之际,身为大蔡臣子,深受龙恩,叶青不思图报,与朝廷在应州的代表自己争夺,就是大逆不道,丧心病狂。
他看了城内外大营一会,又遥遥看向洛阳,内心始盘旋着一件事,却不好对外人言,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此子不除,他日必成为我大蔡之祸害
说完,总督叹了口气,在亲卫的保护下往大营而去。
余下诸人连忙跟上,却有几人,目光闪着异色,相视了一眼。
洛阳南郊
此时,官道两侧的野地里是连绵的千万营帐,多数黑沉沉静默,只有极少量的篝火点缀黑暗大地最靠近官道的地点,在夜空中回荡西凉兵放肆的大笑,女子的悲鸣叫喊,乱兵之中发生什么事,不言而喻。
此时民风甚勇,有时会有某处篝火突的熄灭,传来刀兵交集的声音,有些甚至杀得乱兵一片狼籍,但很快会在一阵箭阵攻击下重归平静,就有些布衣男子的尸体被抬出来,或是被侮辱女子的父兄丈夫,又或只是义愤填膺的游侠,为无亲无故而素不相识的女子而战死。
但大多数遭遇不幸的女子都没有这种救援,她们往往在日间就被监督迁移西凉军锁定,或是已失去家人,或是与家人走散,成为迁移路上的弱者,而又有什么比一支军队更懂得以强凌弱呢?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处远远的丘陵,一个平常的庄园,这时墙后,许多锐利眼睛盯着那边官道中的黑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还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暴露。”一些校官在压制着士卒情绪,回帐后同样憋了一肚子火:“文远将军,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声音清冷的说。
主帐内外甲卫森严,看上去和西凉军无异,似和许多路上临时征占大户庄园的西凉军一样。
在校官目光中,主座上一个大将,看上去很年轻,气度沉凝,伏案查阅着军情地图,在手中摩挲几枚不起眼的赤符,片刻随手递给一披着斗篷的少女:“这些拿去交给你家公子,回来告诉我真假。”
虎牢关情形未定,秘庄还不是暴露之时,可外围一些准备可以进行,他就继续询问斥候:“他们眼下有多少人,在何处?”
“回禀将军,此部有六千七百人……”
声音撞在百步里,空中隐隐激起淡淡波纹,消失不见。
而少女身上斗篷灵光一闪,就抵消了这波纹,奔出了军营,皎洁月光追着她轻捷不同寻常的身影,直落向内院深处的一座三层阁楼。
阁楼和往常一样紧闭,只是楼顶的小轩窗半开,最后一缕月光移动着,滑过一道窈窕身影。
貂蝉收功平复灵力,在黑暗中凭栏而立,望着北面深沉黑暗的荒野,对正在发生的种种事情默默不语。
“这几天,西凉军仿佛预感到些,疯狂逼迫民众搬迁。”
“主公那里说是……今日必破虎牢关?”
貂蝉并不清楚那面具体在发生什么事,又有些难以相信,理智告诉她这个困难程度……这可是虎牢关
或者是讯盘传言失误了?
少女心中却愿意相信这些,几日来目睹的种种使人焦灼,她第一次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这样纠结中,响起了脚步声,带着少女轻盈又十分急促:“小姐小姐,张将军要您看一下这些……”
“是真的。”貂蝉平静地说,收回神识。
“啊?”丫鬟迎儿一头雾水,不解何以这样快速。
貂蝉是知道所谓张将军底细,作主公在地上的首席大将,新近突破了由武入道门槛的大将,江晨无疑掌握着核心秘密,包括这旧部名册……
自己的名册只是备份,同时也是在洛阳军力谍报二元配合的流程罢了,这却不能对这忠心的小丫鬟说起。
“迎儿你就这样回复便可,对了……唐姬、伏寿在后院休息的还好么?”貂蝉注视黑暗中,问着昨夜从二帝陵宫急带出的二女——她们这几月都还在服素守陵,但即将到来乱兵对她们来说太危险了。
“刚已起身,请求来拜见,小姐可是要见?”
“岂有两位皇后来拜见民女的?”
貂蝉拒绝了这,本不欲露面,考虑到时情特殊,这二女都是兵荒马乱中绑架而来,出于隐密又注定要软禁一段时间……她们可没有道法和武功,可想会有多么惶恐。
同是女子的天性,这一转念,就有些心软,还是蒙上面纱:“我自去后院见见她们。”
“其实无亲无故,自己又为何救她们呢?”貂蝉行着脚步,在路上这样想着。
汉室失纲,洛阳一带由贵至贱者,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受到牵连的皇室女子,除正妃一级皇后贵人多数是门阀出身,顾及实力和名义不敢轻动,嫔妾一级美人、宫人、采女,庶女出身的都被董卓召入府中侍奉,甚至一一分赏给各将,以示恩典。
有些性烈反抗,尸体在洛水经常发现,伤痕遍体,骇人听闻,这大大降低汉室威信,试想连嫔妾都保不住的天子,又有何威严可言,难怪连洛阳人都视现在宝座上的小儿是伪帝。
这一此消彼涨情况看似对主公有利,长远来看是在损害汉室威信,不利主公称帝后的利益。
貂蝉知道这是自己不愿意坐视的一个原因……但还未到冒险相救地步。
几天前路过洛水亲见惨景,就传讯虎牢关请求营救剩余的皇室女子,主公百忙中也给了肯定回讯。
“当时自己方面的江晨,有些不以为然之色,反而和自己有着距离的刘表,却鼎力支持这里面反应的区别,真的很大。”貂蝉有些黯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除在洛阳郊外陵宫服丧二位年轻皇后,别的六位贵人、三个年幼未嫁庶公主,及灵帝以来三代所封的几百美人、宫人、采女,全都在天子移驾的秦郑古道路上劫下大半,送往许昌,以资粮识慧而选了她们,将来都是作为女术师的好苗子。
“主公道法力量体系中,地上人太多了……”
貂蝉印象里,除主公,大部分地上人,哪怕芊芊那样亲近的真人,也不在乎下土未来。
这多半是因地上九州过于广大,难看得上区区下土……
她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心寒,不得不考虑让汉人拥有自己的支持者和保护者。
“封神大战在即,道法力量是未来下土世界的支柱,自己与江子楠一体双魂,在主公那里……自己必要避嫌,那别的方面就要未雨绸缪了……
貂蝉对两人关系感觉有点复杂,多少有些无奈,但怎么想其实不重要,娲皇给的任务,其实就是用美人计引诱主公,自己既应允下来,自要权宜行事,想到这里,又是苦笑:“原本我用此计对付董贼,不想现在用此计对付主公,虽目的不一样,却还是让自己感慨万千啊”
“总之,要培养就只有女术师最合适……而灵气方盛,下土世界原本重男轻女,形成规则,故目前女子能有修法潜力者极少,就新被主公奇怪改了名的文姬姐姐,及名册锁定的大小乔、孙尚香等少数。”
“这或以后会改变,现在却毫无改变的余地。”
貂蝉知道主公极力挖掘手下任何力量,猜测这点才是主公的真实想法,可怜主公连自家夫人都不曾要得,却因这举被下属视作好色之徒。
“剩下就这些拥有气运秉性的皇室女子最适合……听说文姬与太后都已被授道法,蝉儿这面的小小建议,主公想必不会不许。”
后面就是居所了,此时天气阴沉沉,里面人声很少,就只有女兵驻扎在外面,不时显出了身影。
二代皇后落得这下场,貂蝉不由有些凄凉,想了想,才进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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