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议罪之事,过去都是先让小喽啰出来挑起,东林党大佬在边上煽风点火。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孙慎行这种中高级层次的东林党官员都敢直接跳出来了。
如此反常的现象,朱由校自然清楚,主要是东林党的政敌们都被清理出去了。赵南星一番辣手摧花,把齐楚浙宣党官员全部称之为邪党,用京查将他们驱逐一空。
东林党已经独霸朝堂了。
现在翻来覆去就是红丸案、移宫案,东林党屁事不干,整天倾轧攻讦。若是以前,朱由校绝对会生气。只是现如今,朱由校的政治素养已经提高了不少。淡定的坐在龙椅上说道:“李可灼进攻红丸,动机不纯。田爱卿何在?”
“臣在。”田尔耕出列,朱由校直接下令道:“立即将李可灼下狱问罪,一定要好好审查,看其是否有人在背后指使,以谋害先帝。”
“臣遵旨。”田尔耕躬身领命,叶向高、刘一燝、周嘉谟等人却是脸上一僵,孙慎行连忙再次启奏道:“启禀皇上,李可灼应交由刑部审讯,交由厂卫恐怕不妥。”
“是啊!极为不妥。”东林党其他官员纷纷小声议论,顿时嗡嗡之声仿若闹市。此时东林党刚把李可灼抛出来,而不是在齐楚浙宣党还在朝廷的时候进行清算,就是想李可灼承诺,可以保他不死、全家富贵。
毕竟现在朝堂之上都是东林党的人,顶多把李可灼流放出去不就是了,最严重都不可能杀头掉脑袋。
如此一来,通过牺牲李可灼的仕途,以换取方从哲的万劫不复,在东林党看来是非常划算的买卖。李可灼在这一策划中,也就是传说中的炮灰。
可如果皇帝要把李可灼交给厂卫审理,那李可灼可就不是炮灰了,而是炮渣!人家愿意当炮灰不意味着愿意当炮渣。
特别是厂卫如今更是让东林党上下有些畏惧,因为如今的厂卫抓到官员的把柄,动辄牵连三族。
李可灼愿意当炮灰,那是因为全家老小以后能有好日子过,可若是被厂卫连坐三族,保不准就把真相给招了出来。
这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啊!
“有何不妥啊!众爱卿都说了,先帝是被这红丸所害,既然如此,就要追究刑责。且厂卫乃是皇家所辖,自是比刑部更适合审讯李可灼。”朱由校不急不缓的说道,东林党既然欠揍,把脸都伸到面前了,自然是要狠狠扇他们一巴掌。
东林党一群官员顿时急了,原本好好的计划,如今突然变成了‘肉包子打狗’,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怎能不急?
而且这是可能牵扯出谋害皇帝的大罪啊!
“启禀皇上,天子无家事,事事皆是天下事,由厂卫审讯李可灼却是不可,还皇上三思。”叶向高坐不住了,连忙跳出来跪地启奏。
“请皇上三思。”顿时一群东林党都呼啦啦的跪了下去,朝中还有一群不结党的中立派,这些中立派实际上就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那种,一点骨气都没有。见东林党都跪下去了,他们也都跪在了地上,与东林党一同高呼起来。
“众爱卿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吧?此等小事,竟也要如此争论不休。既然你们愿意跪,那就先跪着吧!”朱由校依旧好是一副不急不躁的口气,好似在对空气说话。朱由校心里有谱,反正如今早朝,无非就是他说他的,东林党说东林党的,抓住机会就借题发挥,没有机会就装聋作哑。反正手上有东厂和锦衣卫,也不什么事情都要这群东林党去做。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毫无表示,场面一时间僵持了下来。一群东林党跪在地上也不说话,朱由校不由笑了。
跪就能跪赢的话,那就太好了。把这群大臣派到辽东去跪上几天,说不定辽东就收复了。
反正跪出毛病了也不是在他身上,喜欢跪就跪吧!坐在龙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朱由校朝田尔耕挥了挥手,田尔耕随即会意的一躬身,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接着朱由校拿起一道奏折看了起来。
东林党官员在地上跪了半天,完全不见皇帝有什么反应。抬头一看,只见朱由校竟然在那里看奏折,好似完全把他们给遗忘了一般。不过田尔耕早就不见人影了,已经带着锦衣卫抓人去了。
东林党一群官员竟然没有发现,首辅叶向高再次高呼:“请圣上三思。”
“请圣上三思。”又是一阵大呼,这时候英国公张维贤懒得在这看扯皮,出列对朱由校道:“启禀皇上,臣昨夜偶感风寒,是否可以先行告退?”
英国公作为国公,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地位还是很高的。他要早退,皇帝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英国公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朱由校随即挥手道:“准。”
“谢皇上。”英国公随即退了下去。
其他的武官们,暂时倒还忍得住。只是东林党在地上接着跪了二十来分钟,皇帝依旧在上面看奏折。
于是便有武官出列告退,朱由校直接准许,其他武官一看,也都纷纷告退,一样也是准许。
不一会,武官们都走了,朝堂之上就剩下了一群文官。
就在这个时候,东林党官员也发现,这样跪着有点傻B,皇帝根本就不理会他们。叶向高只好站了起来,这时才发现田尔耕已经不见了。自然马上明白过来,肯定是去抓人了。
一群文官纷纷站了起来,这时候小太监杨光大声喧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显然红丸案一事,皇帝借坡下驴下令捉拿李可灼之后,问罪方从哲的事情已经不了了之了,皇帝根本听之不闻。
这郁闷可想而知,吏部尚书周嘉谟此时转念一想,既然李可灼被厂卫审讯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只能从连做三族的问题上着手了。于是立即出列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事起奏。”
“准奏。”朱由校一脸微笑的对周嘉谟说道,真心已经淡定到一定程度了。早朝嘛!就是消磨时间用的。
“启禀皇上,我朝乃崇尚火德,火乃主文明是也。一些官员却有贪污受贿之举,然即便酷刑加身亦是应当。然罪不及家人,今厂卫逮捕罪臣,皆三族连坐,一并罚为官奴,实另臣工们心寒。还请皇上废除此举,以光耀我朝之火德。”周嘉谟唧唧歪歪了一番,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贪腐官员本就应当惩处,朕可谓不杀一人,此不为彰显我朝火德呼?倒是李三才到了刑部大牢,仅是一夜便暴毙其中,周爱卿如何解释啊?”朱由校问道。
“此乃李三才畏罪自杀,以钱财买通狱卒,令人送入毒酒服之。”周嘉谟依旧一口咬定李三才是自杀。
“想不到刑部大牢竟如他人后花园一般,如此朕更不能将李可灼发给刑部了。”朱由校说道。